第3章 靈性
黃衣男扛著楚江闊快步前行,很快走到了青竹谷中心的那團“黑氣大山”的一處“山腳下”。
抬眼望去,視野之中均被黑暗所佔據,就如同從天際之上垂下了一塊巨大的黑色幕簾,將半邊天空都遮擋在了後方。
在黑氣大山山腳處的一片空地中,還盤坐著二三十個手腳被綁縛著的人質。
而在人質周圍,還有兩個腰間挎著劍和七個腰間挎著朴刀的人看守。
加上扛著楚江闊趕來的黃衣漢子,一共有三個腰間挎劍的。
如果所料不錯的話,三個用劍的應該是望月山莊的正式弟子、而七個用刀的應該是雜役弟子。
在那些神異者宗門之中,弟子分做兩類,正式弟子、雜役弟子。
正式弟子是可以掌控永珍之力的,但有能力可以掌控永珍之力的人數量太過稀少,而一個大宗門運轉又需要大量人手,所以除了正式弟子之外,那些宗門還會招收大批的雜役弟子。
不過當雜役弟子也是有門檻的,因為雜役弟子還需要學習凡俗武功,而學習凡俗武功同樣需要資質。
望月山莊中掌控的永珍之力是劍之靈性,就只能駕馭劍靈,並不能駕馭其他武器的靈性。
掌控永珍之力的正式弟子,自然是得用劍。
而只具備凡俗武功的雜役弟子用什麼武器就沒有限制了,朴刀相對來說造價低廉而且更簡便實用,當然是選擇朴刀的較多。
黃衣漢子把楚江闊扔到一處草地上,就不再管楚江闊,自顧自地轉身走到一側看守著所有人質。
其他人質的手腳都被繩子綁縛了起來,楚江闊倒是一副自由之身,主要是因為那些綁匪都找不到多餘的繩子了,而且他們也不擔心楚江闊一個少年郎能做出什麼事。
正坐在草地之上,楚江闊順手就摘下了一根地上的青草捏在手中,心中向阿寶問道:
“摘根草然後呢,然後怎麼做?”
“你先控制著這股力量匯入到草中,把草融為你身體的一部分。”
胸口的熊貓刺青上又出現了一股奇妙感覺,彷彿是長出一根根細緻如頭髮絲的無形觸鬚一般。
按照阿寶所言,楚江闊控制著那些“無形觸鬚”朝手裡捏著的草蔓延而去,隨著無形觸鬚蔓延到了青草之上,楚江闊也產生了一種手中那根草彷彿和他是一體的感覺,就如同他多長了一根手指似的。
隨著無形觸鬚對手中芒草的包裹越來越多,他和芒草融為一體的感覺也愈發強烈。
但草中似有抗拒。
無形觸鬚將草三分之一的底部包裹,再想向上攀附卻已經不是那麼容易了。
這是草的靈性在抵抗。
雖然青草沒有強烈的個體意志,但終究是擁有生機的活物,楚江闊要把它融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對它而言是一種侵犯,它的靈性自然是會本能反抗。
靈性並不是智慧,而是指一種玄之又玄的奇妙存在。
在這個世界的神話當中,世間萬物都是由一位被稱為媧皇的母神所創,而靈性,指的是神靈在創造萬物時的用心程度。
神靈創造一件事物時的用心程度越高,相應事物的靈性也就越強。
草雖然看著毫不起眼,但論起靈性,其實與人相差不多,因為和人一樣,草同樣是擁有“生機”的存在。
賦予生機,已經是神靈很用心的一個表現了。
無形觸鬚剛要攀附到手中芒草的中間一段,芒草靈性的抗拒感陡然加大,如同一個被繩子捆住手腳的人突然暴起掙斷了身上那些束縛,一下子就把楚江闊附著在其上的所有無形觸鬚都給震落,先前努力徹底白費。
楚江闊心中一陣急躁,忙向阿寶詢問有沒有什麼技巧,但阿寶只叫他繼續莽就對了,只有將草與他融為一體,才能使用阿寶所說的招數。
站位於正東邊的一個帶劍蒙面人數了數在場人質的數量,當即就朝那七個腰間挎刀之人一揮手,扔出一個瓷瓶:
“這次的人夠了,把他們都帶進去。”
“是,虎哥!”
一個膀大腰圓的光頭壯漢接住虎哥扔去的瓷瓶,轉身走向了那團遮蔽天幕的黑氣。
楚江闊疑惑抬頭。
帶進去?帶到哪?
難不成是帶到黑氣裡?
那團傳說是畫聖與妖邪同歸於盡的瀰漫起來的黑氣,並不僅僅只是看著黑那麼簡單,若是沾惹到的話,哪怕只是沾了一絲絲,無論人畜,都會瞬間陷入癲狂,完全喪失理智,胡亂攻擊,而且在數月之內,身體會持續腐爛,腐爛的不僅血肉,甚至還有骨頭,最終完全消失,連渣都不會剩下一點。
而且實力再強的人都無法抵抗、也無藥可醫。
去沾染那團黑氣,那不是與找死無異嗎?
只見光頭壯漢拿著那個瓷瓶走到了距離黑氣僅有一尺之遙的地方,沿著黑氣走了幾步,目光仔細盯著腳下地面,似的找尋位置似的,然後瞅準一個位置,就開啟手中的瓷瓶,向著面前的黑氣倒出一些澄黃液體。
那些觸碰到澄黃液體的“黑氣”慢慢消散,然後露出了一條漆黑的甬道。
楚江闊頓時目瞪口呆。
即使是蜀國那些地位超然實力強橫的各派宗主,都不清楚黑氣究竟是什麼東西、都對黑氣束手無策,那個黃衣男倒的是什麼東西,竟然能消除掉黑氣?!
他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是黑氣中本就有一條甬道的存在,黃衣男潑下的液體也只是將遮在甬道入口部分的薄薄一層黑氣給清除掉罷了。
而且被清除掉的那一層好像並不是真的黑氣。
暴露出來的甬道有整齊的拱形邊界,在邊界之外,即使是被澄黃液體潑灑到的黑氣也沒有消散的樣子。
楚江闊明白了。
黑氣當中應該是本就有一條甬道通向外界的,而那些受到澄黃液體潑灑就消散的“黑氣”,因該是有人用了什麼手段,搞出外觀和黑氣一模一樣的東西來遮掩那條甬道的。
世間皆傳那片黑氣是畫聖的埋骨之地,黑氣中必然隱藏著畫聖留下的傳承,只是因為黑氣所阻,所以無人可以探尋。
這黑氣內部擁有一條甬道的訊息傳出去,那將何等驚人?
竟然有人瞞天過海,隱藏起了這麼一條黑氣中的通道?
這些蒙面人應該都是望月山莊之人,楚江闊第一個懷疑物件自然就想到了那望月山莊的莊主。
望月山莊的莊主名叫江望月。
江望月之大名,楚江闊自然聽說過,被世人尊稱為萬劍尊主,而且還是蜀國南方實力最強的神異者。
多年前源自於這黑氣的竹妖災禍,就是在萬劍尊主江望月的帶領之下,才徹底將其鎮壓的。
後來江望月把望月山莊的山門立在了這青竹谷附近,對外宣稱就是為了鎮守此地,提防妖患捲土重來。
可是懷疑江望月也有些不太合理啊。
阿寶說嘟嘟畫裡的那隻妖怪是竹妖王,應該和他四歲那時候的竹妖災禍有關。
現在這些蒙面人綁人要送去嘟嘟的畫裡,是為了給竹妖王送奴隸,在給竹妖王辦事,可那個江望月和竹妖之間有著生死大仇,他夫人曾經就是喪生於那場竹妖災禍中,不可能會幫什麼竹妖王吧?
“把人都搬進來!”
光頭壯漢朝著其他腰懸朴刀的人揮了揮手,就當先走進了那條黑氣甬道中,取出一支火摺子吹亮明火走在前方帶路。
另外六個帶刀漢子分別扛起了一個人,跟著走入黑氣甬道之中,周圍人都噤若寒蟬,雖不知道進入那條黑暗通道之後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但波詭雲譎的黑氣,還是令眾人心中惴惴不安,簡直比直接要人命還讓人煎熬。
畢竟那黑氣的恐怖之處,蜀國人基本都有所聽聞。
帶刀漢子們都帶人進入了黑氣甬道之中。
周圍只剩下那三個帶劍的蒙面人。
突然,有七個扎堆靠在一起農人漢子也不知手腳上的繩子何時被解開了,齊齊站起身怒吼著衝向了三個帶劍之人中的虎哥,似要圍攻後者。
楚江闊聽到聲音抬頭一看,頓時駭然。
那七個農人漢子不知道三個拿劍的是神異者嗎,竟然敢這麼衝上去?
農家漢子經常幹農活也算是身強力壯,若是聯合進攻一個凡俗武人的話還不是問題,但進攻神異者根本就不夠看啊。
眨眼間,那七個農人漢子就奔到了虎哥身前,幾人齊齊將虎哥的手腳控制住,為首一個黝黑壯漢則去搶虎哥腰間的劍,想要抽出劍先把虎哥打倒,然後再對付餘下的兩個帶劍之人。
看他們眼中興奮的目光,楚江闊明白了,他們確實不知道虎哥是神異者。
黝黑壯漢剛抽出虎哥的劍握在手中,還沒來得及高興,那柄劍的劍身突然就詭異彎折了過來,反而是向著握劍的黝黑壯漢手腕刺去。
如同一條毒蛇,咬向抓著自己尾巴的手。
“啊!”
黝黑漢子淒厲痛嚎一聲,鬆開了抓著劍的手。
緊接著,那柄劍身詭異彎折的劍,像是活了似的圍著它的原主人虎哥“轉”了一圈。
劍鋒所指,都是周圍那七個控制住它主人的農家漢子。
“嗖”一聲。
七個農家漢子的身體瞬間被一劍洞穿,轉圈的劍帶出道高低起伏的血線,圍繞著它的主人繞了一圈,彷彿像是劃出了一道絢麗的鮮紅光環一般,最後橫著停留在虎哥眼前,凌空漂浮。
看著各自身上被一劍洞穿的傷口,七個農家漢子難以置信,愣然鬆開了他們控制住的虎哥,踉踉蹌蹌的向後齊退了幾步。
虎哥殘酷一笑,撅起嘴吹了聲口哨,像是在喚犬一樣。
那柄凌空漂浮的劍側旋一圈,忽然分化出六柄一模一樣的劍,然後又向著那七個農家漢子刺去。
“呲呲呲呲呲……”
每柄劍都分別來回進攻著七個農人,伴隨著七個農人的慘叫,帶出一道道血跡在空中劃出彎弧的軌跡,如同劍舞蓮花,殘酷而又悽美。
劍的主人是在折磨那七個反抗的農家漢子、同時也是在殺雞儆猴。
淒厲的慘叫傳到其他人質的耳中,更是令得眾人不敢反抗。
沒一會兒那七個農人就被虎哥虐殺得渾身千瘡百孔,全身都被血染得一片猩紅。
最終虎哥像是玩夠了,控制著分化而出的七柄劍齊齊穿透了七個農人的腦門,七柄劍滴血未沾,又彙整合一柄,飛入了虎哥腰間的劍鞘中。
“嘖嘖嘖,可惜了啊,好好活著不行,為什麼非得找死呢……”
看著那七具倒在地上全身被血染紅的屍體,虎哥一臉惋惜,但他並不是在為七個農人的生命惋惜,只是覺得擄這七個人於白費力氣了。
掃視了在場的人質一圈,虎哥又指著地上的七具屍體陰惻惻道:
“聽好了,你們乖乖的會沒事的,最好別想耍小心眼,不然剛才這七個人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鑑。”
說完,虎哥還面帶戲弄的看了楚江闊一眼。
畢竟楚江闊手腳都沒有被綁住,他是最方便鬧事的,這些蒙面人一直沒管他,除了是不在乎他以外,更是因為惡趣味想看他敢不敢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