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只能靠自己
張自強一邊說著，一邊走進楊立才家院裡，才發現他們一家人壓根就沒睡，他爺爺不停地進進出出，往院子裡搬著箱子，張自強以為是在搬什麼值錢的東西，連忙跑過去幫忙，抱起一個箱子，才發現箱子裡沉甸甸的，好奇地問道：“爺爺，這箱子裡是什麼呀？”
張自強和楊立才關係不錯，在學校裡幹勞動什麼的張自強總照顧楊立才，以前張自強糧食不夠吃，偶爾會去楊立才家蹭飯，一來二去，跟楊立才爺爺也熟了。
楊立才的爺爺楊光亮挺喜歡張自強，這孩子勤快能幹，又能說會做。現在他來家裡幫忙，楊光亮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他看著張自強，小聲地說道：“自強，這裡面都是書，這可都是寶貝呀，不過咱得小心點。”說完還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張自強跟著楊光亮和楊立才爺孫倆裡裡外外跑了七八趟，終於把箱子搬完了，張自強一邊擦著汗一邊不解地問道：“爺爺，咱搬書怎麼還得這麼小心謹慎呢？”
“孩子，你還小，好多事你還不清楚，書只能讓讀書人知道，可不能讓黃大順這種人知道，要是被他抓住小辮子，輕則他以此要挾，騙吃騙喝，重則給咱戴高帽子，咱可就有苦頭吃了。”楊光亮一臉無奈地說道。
楊光亮曾經也是省裡的高階幹部，一身正氣，剛直不阿，這兩年回到三河公社，黃大順沒少上門找茬，要是自己年輕時候，像黃大順這種人，非得跟他死磕到底。現在想到自己的小孫子楊立才，楊光亮也不敢得罪黃大順，只好忍氣吞聲，唉，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哦”，張自強似懂非懂地答道，反正在他知道黃大順就不是一個好人，不過他仔細琢磨了一下楊光亮的話，突然眼前一亮，高興地說道：“爺爺，讀書人我倒認識一個，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真的？”楊光亮滿臉期待，不敢相信地問道。這兩年回到三河公社，身邊的老鄉大都沒有什麼文化，再加上又得忙於生產，如果非要說得上是讀書人，那也就是小孫子學校那幾位外地的老師了，可是那些老師一個個都誇誇其談，自己跟他們也合不來。每每茶餘飯後，楊光亮特別渴望有一個人能跟自己一起引經據典高談闊論一番。
“對呀，他是上海來的，英雄孫良人的弟弟，現在在三河村小學當老師，高中文化呢，我也跟他提起過您，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認識。”張自強一臉自豪地說，沒想到自己能成為楊光亮和孫良才的介紹人，這對張自強來說是莫大的榮幸。
“哇，英雄的弟弟又來到三河村了？還是高中生，有機會一定得親自去拜會拜會。”楊光亮臉上掩飾不住的興奮，彷彿找到了這兩年多以來日盼夜盼的那個知己。
“不過，我得趕回三河村看看，我放心不下孫大哥和家裡，爺爺，我是特地來借立才的腳踏車的。”張自強沒有忘記自己的初衷，他一直記掛著家裡。
“嗯嗯，回去看看，不過這路上也不一定安全，還是小心為好。”楊光亮一邊說著，一邊讓楊立才從屋裡推出那輛大永久。
“那謝謝爺爺，謝謝立才，我明天一早天一亮就趕回來，你們也注意安全。”張自強說話間已經推著腳踏車走出來楊立才家，走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上張自強絲毫不敢遲疑，腳下生風，蹬得飛快，馬路兩旁的樹木隨著耳邊“唰唰”的風聲往後退去，不到一刻鐘，它就到了漁泡江橋頭。
張自強沒吃晚飯，又是在學校裡救人，又是幫楊光亮搬書，再加上剛才蹬得太快，此刻他肚子咕咕地叫著，兩腿發軟，這段上坡路他是實在蹬不上去了，只好下來推著車吃力地往家走去。
到了村口，張自強看到房屋雖然都有破損，但大多數房子的架子都還完好，心裡放心了不少，但就是沒看到一個人。正疑惑間，發現從大隊院子裡傳出來火光，就奔著這來了。
聽張自強講完，張國柱嘆息道：“唉，公社那邊比咱們嚴重，看來公社的救助是指望不上了，咱只能靠自己呀！”
“是啊，張大伯，誰也靠不住，只能靠咱自己的雙手。明天一早，發動鄉親們積極自救，必須好在雨季之前把大家的房屋都修好。不過要幹活，首當其衝就得先解決吃飯問題，應該讓鄉親們先把家裡的糧食都先刨出來，然後集中起來，到秋收後再返還給鄉親們。”孫良才有計劃地做著周密的部署，從小的歷練讓他處理起緊急情況來得心應手。
“嗯，全村男女老少一起出動，大家一起渡過難關。”張國柱本來還指著去公社爭取一些救濟，這是這麼多年來，農村幹部處理困難的一個潛規則：只要一有困難，就先找上級領導哭訴，而不是帶領大家共同戰勝困難。
“自強，謝謝你把我引薦給了楊老，你回去跟他說一聲，最近是沒時間去拜訪他了，等跟著鄉親們一起度過了難關，我一定去拜訪他。”孫良才感激地看著張自強，再看看那輛嶄新的大永久，滿懷憧憬地說道：“等將來條件好了，咱們沒人整一輛，到時候去哪都方便。”
“嗯嗯，等到了那一天，三河村富裕了，鄉親們吃穿不愁了，那該多好啊！”張自強也對未來充滿希望，他相信只要有孫良才在，他就能給鄉親們指出一條明路。
孫良才抬頭望著天空，漆黑的夜空中一顆星星也沒有，黑得有些可怕，壓抑的氣氛讓人彷彿大海中的一艘扁舟，在與風浪的搏鬥中隨時都有可能會沉沒。在災難面前，人們如同滄海中的一粟，天地中的蜉蝣，顯得多麼弱小無助！
但這黑夜只是暫時的，黎明遲早會到來，只要大家團結起來，就一定能戰勝困難，渡過難關！
勞累了一天的人們睡意沉沉地打著盹，人群中傳來了一陣陣鼾聲。
“睡會吧。”孫良才看著張自強，明天還有更多的艱難在等著大家。
“嗯嗯。”張自強點點頭，不管前方多麼艱難，都得堅定地走下去。
火堆旁，堅強勇敢的人們安詳地睡去，在夢鄉里，他們不用再為明天發愁，為生活煩惱，火光忽明忽暗，溫暖著人們的心靈，陪伴著人們穿越黑夜，迎接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