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覺得可惜嗎？
彩蝶不可思議地用手掩著小嘴，倒吸一口涼氣。
“主人，您怎麼能這樣做呢。”
吳辰彈了一下少女的腦門。
果然，除了蒔兒之外誰都不會躲開。
他認真地給少女解釋道。
“你看，書裡不是常寫麼。
什麼主角來到一處過去修士的洞府，獲得其中機緣。
所以這裡就是丹樞子留下來的傳承，我拿走他留下來的傳承，繼承了他的遺志，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彩蝶瞪大了眼睛，越發地委屈了。
這種事情絕對不對勁。
可為什麼自己的主人可以這麼輕易地把這些話說出來啊！
“可、可這裡是人家家裡……”
“沒關係，誰說洞府一定要在山裡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雙澄澈的藍色眼睛裡彷彿蒙上了一層水霧。
這是她第一次被吳辰帶出來，原本以為能夠出來長長見識，誰料自己這一趟真的長見識了。
作為一隻從小就被圈養在修士家裡的妖魔，她還真沒見過這種事情。
她現在回想起臨被帶走的時候，院子裡那些個姐妹們複雜的神情，心裡就一陣發堵。
“好啦，還愣在這裡做什麼。
沒看到那邊還有很多東西呢？
這些留給凡人只能算作是普通的畫，只有留在我們這種修士的手裡，才能發揮它們最大的價值。
唔。
大不了臨走的時候我們給那個女人留點錢，你說留多少好點？”
吳辰循循善誘。
彩蝶滿臉的委屈，點了點頭。
便在此刻，吳辰分明感覺到了某種異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牆壁上掛著的一幅畫作中，出現了漣漪，那種一閃而逝的異常被吳辰捕捉到，卻在下一瞬間消散於無，彷彿從未出現過。
“主人？”
看到吳辰擼起的袖子頓住，彩蝶困惑地回望了一眼。
吳辰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
“看什麼呢，還不快接著搬東西。”
“哦。”
少女低下頭不再說話。
眼看著房間裡的畫作越來越少，直到最後，房間裡除了桌上陳列的這些作畫工具之外，什麼都沒有剩下來。
就在吳辰將手伸向桌上的硯臺和毛筆的時候，就聽得一聲滄桑的嘆息傳來。
這讓吳辰的手不由得一頓。
“小友既然來了，不如出來一敘如何？”
“你是？”
“丹樞子。”
丹樞子！
吳辰的心裡先是一顫，隨即皺了皺眉。
在他的記錄當中，丹樞子是已經死了的。
既然靈魂玉簡已經碎裂，那麼現在與他傳音對話的人又是誰？
“走了，出去見見世面。”
吳辰拍了拍少女的後背，隨即將牆上最後一幅畫摘下。
開玩笑。
儲物袋都已經快塞滿了，現在還剩下最後一樣東西，哪裡還有放著不拿的道理。
“主人，要不我們還是把東西還回去……”
“為什麼這麼說？”
“我怕他動手……”
彩蝶有些膽怯。
吳辰笑著握住她的手，徑自走出了房門。
“沒關係，現在道理正握著你的手呢。
再說了。
區區築基的修士而已。
就算他真的還活著，還能掀起什麼風浪？”
此時的吳辰意氣風發。
沒錯，他沒什麼好怕的。
就算對方真的還活著，那一個築基大圓滿的小修士還能逃得過他這位結丹大能的掌心嗎？
丹樞子名聲在外，畫道雖為一絕，可他終歸只是一個築基境界的小子。
畫道，可不是修行之道。
當吳辰走處小屋，就看見一個穿著粗布衣的白髮中年人坐在用樹墩子做的椅子上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他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妖魔。
離開了蒔兒之後他就完全無法用正常的方法去分辨人與妖魔的區別了。
除非都讓他砍一劍。
立刻斃命了的自然就是人了。
“原來道友是一位前輩，失敬了。”
見到吳辰出現在面前，白髮中年人緩緩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
他朝著吳辰恭敬地行了一禮。
“晚輩丹樞子，想必前輩尋來是因為宗門裡靈魂玉簡的那件事情。
此事晚輩可以給您解釋，只是在那之後晚輩還想——”
“你要怎麼證明自己是丹樞子？”
“那枚碎裂的靈魂玉簡是晚輩調換的假貨。
真正的靈魂玉簡在這裡。
還請前輩過目。”
就像早就知道吳辰會這麼問了一般。
白髮中年人從袖中取出一枚淡藍色的玉片。
這就是修士的靈魂玉簡，只要將自己的一滴精血滴到上邊，就能夠與自己性命相連。
吳辰接過那枚靈魂玉簡之後，竟是直接用力一握，將其捏得粉碎。
就看見白髮中年人突然面色一陣發白。
他踉踉蹌蹌地後退兩步，又重新跌坐回了椅子上。
但是吳辰做完這些之後，對方又擠出一絲笑容。
“前輩，如何……現在可以證明晚輩說的是真話了吧？”
“不，還不行。”
吳辰搖了搖頭。
靈魂玉簡被捏碎，與其相連的那個人也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傷害。
雖然傷害不大，卻也會生出一點反應。
透過先前得到的資料來看，眼前的白髮中年人，當真是丹樞子。
不僅是容貌、還有氣質、說話的態度，都是那個人。
但吳辰不信。
他將手中的木劍指向對方，笑著說道。
“妖魔有時候也會製作這種小東西來混淆視聽。
而且我也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道友。
既然你自詡人族，那麼讓我砍一劍，應該也不會介意吧？”
“誒？”
還沒等對方給出回答，一道白光便閃過。
就見一大片殷紅浸染了對方的粗布衣。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此刻已經翻滾著躺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彩蝶突然朝著對方的方向衝了過去，張嘴就咬，好在吳辰眼疾手快，將少女的脖子拽住。
“冷靜一點。”
“唔……”
“唉……我就知道你會這樣。”
吳辰一個手刀砸在少女的後脖頸。
少女兩眼一翻，昏迷倒地。
再看這白髮中年人正驚駭地盯著那少女，支支吾吾地指著她。
“這、這是妖魔！”
“沒錯，我的朋友。
如你所見，她是一隻人畜無害的妖魔。
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任何危險。”
吳辰站在他與少女之間，擋住了對方的視線。
他蹲下身，從儲物袋裡掏出來一枚丹藥遞給對方。
彩蝶的本性暴露，開始襲擊這個中年人。
這證明這個人是一個人族。
雖然這種辦法有些費力，但的確是一個好法子。
想來知道自己這麼做的初衷之後，彩蝶不會怪罪自己的吧？
她一直是一個乖巧的孩子。
要不然這回也不會帶著她來。
“那麼……我現在相信你是丹樞子了。
從自己的宗門離開後，歸隱田園試圖突破下一個境界。
如今卻以這種辦法試圖讓所有人都認為你真的已經死了。
可以問一下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嗎？
還有你那三個消失了的同門又去了哪裡？”
“你就是這樣驗證的？”
丹樞子瞪大了眼睛，聲音下意識地拔高了許多。
可下一刻，一股靈壓驟然落下。
“我是前輩。”
“……三位同門已經被我勸回去了。
因為是直接從窗戶走的，沒有經過門戶，所以嚇找了妻子。
至於晚輩為什麼這麼做，只是因為晚輩累了。”
他剛升起來的氣勢被靈壓打得粉碎。
苦澀地將頭低下。
“晚輩自覺突破無望，心灰意冷，所以才想就這樣讓大家都覺得我已經死了。”
“你放棄了自己的道？”
“……畫道，從未放棄。”
丹樞子咬著牙，心中彷彿湧動著怒火。
可是在怒火之中又夾雜著數不盡的哀傷與無奈。
這是一個在畫道上的天才。
出名的瞬間就一畫難求。
他將一生都致力於畫道，可造詣卻被自己的修煉天賦所侷限。
“可是我的天資愚鈍，無法突破到下一個境界。
而也正因為修為的停滯，導致畫道也出現了點問題。
前輩，您能理解嗎？
晚輩無法突破結丹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腐朽，什麼都辦不了！”
吳辰點了點頭。
他什麼都沒懂。
但他大致是理解了一些。
丹樞子突破結丹期失敗，現在的氣息正處於低谷狀態。
經歷了這一次的失敗之後，他打算不再做一個修士，就這樣隱居下來，也不想被任何人找到。
他嘗試撬開對方的心。
“那你也不用這麼極端的方法。
就算不繼續修煉下去。
你對於整個人族也大有可為。
而且你應該明白自己作品的價值。
只要你繼續畫下去，你也可以擁有一個富裕的後半生。”
“那是對畫道的玷汙！”
丹樞子的神色瞬間變得恐怖起來。
這讓吳辰拉下了臉。
看來是不小心撬得太過火了。
但他仍然覺得自己沒什麼錯，反倒是丹樞子居然一點也不尊敬前輩。
於是他又道。
“那你現在這樣……是否又玷汙了整個人族的努力呢？
想想看吧。
你本可以為人族再多努力一下的。”
“人族……不缺一個丹樞子。”
“我覺得你還可以——”
“前輩。”
服下丹藥之後，丹樞子身上的傷勢已經迅速癒合。
此時他從地上站起，看向了籬笆牆外邊的小村莊。
“這裡已經是我的家了，前輩。
丹樞子已經死了。
這件事情，晚輩的那幾位同門也同意了，他們從晚輩這裡拿走了一些東西。
而就在剛才，前輩也在我的房間裡拿了些……拿得可比他們多。”
吳辰老臉一紅，重重地咳嗽了幾聲。
他其實挺想讓丹樞子回去的。
畢竟對方其實還沒死，鬼知道還能畫多久的畫。
要是市面上流傳出去的畫作越來越多，他手裡的東西到時候那還值不值錢？
不。
這不是關鍵。
“我拿走的只是丹樞子的作品。
可是丹樞子的道……卻要永遠留在這裡了。
你就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嗎？
我覺得吧，就算你真的什麼也不想幹了，至少也找個傳人，把自己的道傳下去，需要我給你推薦幾個嗎？
放心。
我絕對不和其他人講起你的事情。”
吳辰開始興致勃勃地給對方介紹起來。
丹樞子的畫道傳人，這要是真能成的話，還可以再賺一筆，簡直就是雙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