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團建喲
今天是他們在這的最後一天。
他們之間已經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
雖然人在災區，但是並不代表，大家時刻都要陰沉著一張臉。
在剛開始的時候，大家確實會被濃重的氣氛影響，但是時間長一點，人類的天性讓這些來救災的年輕人開始放飛自我。
史鐵生曾經在書裡寫過，自己雙腿受傷之後，家人們都不敢在它面前提奔跑，跳躍之類的詞彙。
但是餘華，莫言，還有劉震雲則不會這樣。
當時，他們四個人一起去參加遼城文學院的講課，當時餘華和莫言，還有劉震雲三人，一起把史鐵生扛上火車。
他們在遼城文學院還參加了一場足球比賽。
原本安排史鐵生在場邊當教練和拉拉隊長，可是餘華看現在失球太多，乾脆讓史鐵生去守門。
對面遼城文學院的學生們，誰也不敢把球踢到史鐵生老師的身上，結果，沒人敢進攻他們的球門，最後反而獲得了勝利。
尊重和憐憫的差距就在一瞬之間。
這些文學家們，沒有把自己的朋友當做傷患，反而處處和他玩鬧。
但是史鐵生的家人們，因為太過在乎他的自尊，反而變成了一種帶著傷害的憐憫。
災區的人們也是一樣，在醫院裡，缺胳膊斷腿的人不在少數，別人處處小心翼翼，他們反而會覺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
但是，像現在這樣，讓他們一起推著輪椅，在篝火旁載歌載舞，他們反而覺得自己受到了尊重。
這是他們在災區的最後一天，之前已經有人和董思遠說過，最後一晚，他們要辦一次篝火晚會。
董思遠本來沒想參加，但是閒著也是閒著，還是來逛了一圈。
他剛剛出現在場地裡，就立刻被人指出。
“董思遠來了，林大聖人來了。”
“董思遠來了，林老師來了。”
“這就是董思遠嗎？聽說他救了一百多人。”
“是啊，我就是他救回來的。”
董思遠被人簇擁著，有男有女，他們一直在問董思遠的事情。
董思遠被人圍著，有些難以招架。
他付出的時候，從來都沒想過會有現在這一幕。
眾人對著他表示感謝，問東問西，甚至還有人問他有沒有結婚。
董思遠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一些有名有姓的公眾人物，並不喜歡四處走，出門還要帶著口罩。
像這樣被圍著，換誰來都會覺得壓力巨大。
董思遠被人圍了很長時間，確定自己真的無法融入這次晚會之後，就趕快找個藉口離開了。
他倒是沒有回到住的地方，而是轉了一個彎，到了一個沒人看得到的角落。
這裡是一處陰影，在篝火晚會的夜晚，任何一處陰暗的地方，都散發著溫暖的氣息。
“感覺怎麼樣？大善人？”
一個聲音響起，主編從他的身後出現。
他的表情裡帶著疲憊，董思遠能看到他手掌上的粗糙。
主編點燃手中的煙，菸頭在黑夜裡隨著他的呼吸，忽明忽暗。
“什麼怎麼樣？”
董思遠問道。
“花三百萬做慈善的感覺啊，這麼多錢花出去，買一次營銷，就算是對於天元味業來說，也是一次大手筆吧。”
“天元味業開辦五十年以來，從來都沒捐款，他們的鐵公雞名聲已經變成了一種笑談。”
“想不到，這種笑談，竟然是為了自己家的三少爺準備的，你的爺爺董紹鼎還真是看重你啊。”
董思遠輕微挑眉，也不辯解，而是說道
“你看外面感覺怎麼樣？”
董思遠看到，自己有些員工，正在和某些營地裡的人們，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甚至有人已經牽上了手，說說笑笑，朝著自己的營地走去。
這顯然，是準備負距離接觸了。
董思遠促狹的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他們未來能不能成，這也算是我給他們促使的姻緣啊。”
主編冷哼一聲，“對於你的這些員工來說，這只不過是一次帶薪假期，旅遊路上遇到的人，都是些什麼人，你難道不知道嗎？”
董思遠還真就不知道。
但是他可以想象，主編的意思非常清楚，旅遊路上，簡直和夜店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只要和其他人的關係稍微貼近一點，未來會發生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董思遠依然沒有辯解，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你看到的，往往只是你想看到的。”
“不，我看到的，都是時刻發生的。”
主編辯解道，他看著董思遠的目光有些輕蔑，“你是富三代，你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你沒見過外面的風風雨雨，我能理解。”
他頓了一下，說道，“肉食者鄙。我替災區人民感謝你，但是這個世界上有背叛階級的個人，但是沒有背叛階級的階級。”
董思遠還是沒有解釋，他只是嘆了口氣。
“你高興就好。”
他發現，主編已經陷入了自己的思想裡無法自拔，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懟自己。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覺得人生的一切都無比灰暗。
其實也怪不得他，董思遠有時會從他們的帳篷門口路過，那時候，他經常會感嘆自己的聽力為什麼這麼好。
如果差一點，就不會聽到屋內的各種靡靡之音了。
在這種世界裡，他還能保持思想正常已經很不容易了。
主編對著他伸手問道：“抽嗎？”
董思遠本來想要拒絕，但最後還是同意了。
“來一根吧。”
他拿過香菸，想到自己第一次嘗試的時候，抽菸竟然像是醉了一般。
他這幾天也很累，聽說香菸很解壓，倒不如試一試。
董思遠接過香菸，用主編的打火機點燃。
他深吸一口氣，感受煙被肺部吸入帶來的輕微痛感。
菸頭在黑暗中顯得火紅。
一股輕飄的感覺從腦海中散發出來。
“怎麼樣？”
主編的眼神有些朦朧，顯然是煙抽多了。
董思遠又吸了一口，感受這種暢快。
然後搖了搖頭。
“也就那樣吧。”
他倒是沒有浪費，而是一口一口的把煙抽完。
“呵，說明你生活裡暫時還沒有過不去的坎。”
“沒有人喜歡抽菸，只不過是需要抽，所以抽而已。”
董思遠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他的極限體能正在時刻發揮作用。
煙帶來的快樂，幾乎在一瞬間就被身體分解，沒給尼古丁留下任何殘留。
“可能吧。”董思遠也不解釋。
兩人在這抽完這根菸之後，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董思遠有些憂愁，自己和趙雯睡在同一間屋子裡，大家思想裡都帶著點不能直說的東西。
發生些什麼，董思遠覺得對不起她，如果不發生些什麼，又覺得對不起自己。
只能換了個地方，繼續盯著篝火晚會。
主編隨便找了個角度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剛到門口，就聽到屋內傳來男人壓抑的一聲嘶吼，和女人們的奇怪哼聲。
主編進門，看到投資人躺在人堆裡，他伸出手，眼神迷離，顯然是飄了。
“主編？”投資人喊他的名字，主編停下來，面無表情。
“怎麼了？”
“你關於董思遠的黑料拍的怎麼樣了？我已經聯絡到天元味業的人了，就等你發新聞稿了。”
主編想到董思遠剛才說的話，突然心裡出現對自己的厭惡，可是他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已經找的差不多了，回去給剪輯看看，讓他剪出來就行了。”
“哦對，這件事我還沒和你說。”投資人的臉上掛著毫無懺悔的笑容。
“之前那個剪輯被我開了，他一天天看我的眼神太SB了，我沒忍住，找個理由就讓他滾蛋了，回頭我們再招一個，這個影片裡外包找人剪輯吧，我給你報銷。”
主編想到那個年輕的小夥子，他還挺喜歡那個小夥子的。
結果想不到，竟然發生了這種事。
主編搖了搖頭，“不用了，這次我來剪輯吧。”
他躺回自己的床上，從揹包裡拿出一副耳塞。
那些聲音突破耳塞的阻礙，依然往他的耳朵裡鑽，讓他睡不著覺，只覺得生活萬分無趣。
這種生活，有什麼意思？
我到底為什麼活著？這個錢我一定要掙嗎？
他開啟手機威信，介面還停留在和女友的聊天記錄上，他嘆了口氣，開始傳送一些沒意義的訊息。
只不過發出去之後，都變成了紅色的感嘆號。
災區的網路還沒修好，他們這一片區域，都沒有任何訊號覆蓋。
想要向外界傳遞訊息，只能靠董思遠那一百個對講機，還有其他公司裡的對講機。
說了幾句之後，主編關閉手機，躺在床上，頭上彷彿有青筋暴起，太陽穴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著，突突的疼。
……
生活，真的很有趣。
董思遠看著眼前的篝火晚會，想到了五年前，在大學裡的時候，也有過一次晚會。
那時候的自己，也像現在一樣。
看著他們在臺上跳舞，自己在臺下發出各種感慨。
這時候，他的身邊傳來一個聲音。
“領導？”
董思遠回頭，看見李可可站在自己身後。
她看見董思遠之後，彷彿本能一般，立刻把手機相機開啟，另一個手裡甚至還舉起一個小型補光燈。
“別。”
這個燈是為了在夜間拍攝時能照亮人臉，設計的非常亮。
李可可現在開燈，幾乎是為了告訴所有人，董思遠就在這裡。
董思遠直接用手蓋過去，他的手放到鏡頭上。
兩人身體靠的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