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卞玉京在京開設展廳的訊息傳到鳳陽後，朱慈炫不禁欣喜異常，相比於朱慈炫那種抄家滅族、以血腥立威的手段。
此舉既顯文雅，又合時宜，實在當得起“雅政”二字。
朱慈烺目光掃過諸將，笑吟吟的說道：“以後打仗可得小心點，那些古玩字畫可不能隨意損壞。
等打完仗，朕準備在廬州或揚州再設一座展覽館，朕總不能讓貴妃娘娘專美於前吧？”
帳中眾將聞言皆笑，卻也都將這番話記在心裡，自此之後，明軍所到之處，對文物典籍果然多了幾分珍視，這無意間的一句話，竟成了戰火中儲存文脈的一線生機。
就在這時，一個諂媚中帶著精明的聲音緩緩響起：“兩文錢雖微，聚沙成塔，萬民觀展，則天下人知陛下為何而戰？依臣之見，貴妃此舉，勝過十萬兵啊。”
說話之人正是此戰首位立下大功的大將許定國。
看著他這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帳中諸將無不暗自皺眉，尤其是高傑，牙關緊咬，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
雖說如今淮安還未攻破，但朱慈炫還是留下黃得功駐守鳳陽、壽州一帶，自己與田雄親率兩萬大軍來到了揚州。
“哈哈，許卿所言，甚合朕心。
要不然這樣吧，這段時日便勞煩許卿，多在揚州城裡那些高門大戶間走動走動。
看看他們是否也願意在本地，再建一座古玉閣？”朱慈炫撫掌輕笑道。
“臣遵旨。”許定國大喜過望道。
這可是個肥差啊，揚州自古便是富商雲集之地，自己奉旨行事，那些大戶不也得孝敬一下自己？
“去吧，朕等許卿的好訊息。”
“諾，陛下。”
待許定國離開後，高傑再也按捺不住了，猛地跨步出列，抱拳道：“陛下，此人就是個小人，萬萬不可輕信啊。”
朱慈炫苦笑一聲道：“如今人家許將軍已經上了邸報，是民族英雄，朕能怎麼辦？”
“陛下，臣覺著這其中有貓膩。”
“你不會懷疑錢尚書和許定國之間有關聯吧？”
高傑昂首回道：“正是，許定國這廝…”
朱慈炫連忙打斷高傑的話，笑道：“可別說了，朕聽說，這第二期邸報的名臣傳寫的就是你興國公，此話要是傳到錢尚書耳中，私下給你換了，朕可管不了。”
聽了這話，高傑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道：“多謝陛下厚愛。”
“行了，都散了吧，明日一早朕親赴淮安前線，朕倒是要看看劉澤清這個亂臣賊子，還能負隅頑抗到幾時！”
“諾，陛下。”
和黃得功一樣，高傑也把朱慈炫安排在了學宮休息。
出了學宮，高傑騎在高頭大馬上洋洋得意的說道：“成棟，你別看那許定國父子一時得寵，但以後再想封疆一方，怕是沒戲了。”
李成棟策馬緊隨其後，聞言不解的問道：“大帥何出此言？”
“若是陛下當真信重此人，今日便會讓他繼續領兵作戰，而不是打發他去搞什麼古玉閣。
你看著吧，明日必有聖旨下來。”高傑冷笑一聲道。
“大帥英明。”
高傑回頭看向學宮方向，意氣風發的說道：“當今之世，還是要看戰功，像許定國這等反覆小人，終究難入核心。”
暮色漸濃，兩騎並轡而行，在官道上拖出長長的影子。
不出高傑所料，第二日大早，兩封聖旨便分別來到了高府和許府。
來高傑府上傳旨的是死裡逃生的夏允彝，當日在鳳陽，劉澤涵叛逃時，帶走了漕運總督路振飛，卻陰差陽錯的留下了他。
高傑素無睡懶覺的習慣，天還未亮便在校場練槍，聽聞欽差已至，立刻回去更衣洗漱。
待他來到前廳時，他的賢內助邢夫人早已備好香案，連宣旨所需的蒲團、淨手銅盆等物也一應俱全。
夏允彝緩緩展開明黃卷軸，清朗的聲音在庭院中迴盪：“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總兵高傑，忠勇性成，韜鈐夙裕。
自效力行間，身經百戰，屢建奇功，茲特加封為前軍大都督，統領大明第一兵團，總制徐州諸軍事，允茲閫外之重，俾壯王朝之威。
爾幼子高元爵，年雖衝幼，器宇不凡，朕聞其名，心甚悅之。
特賜婚長公主，授駙馬都尉，待成年完婚，爾其益篤忠貞，永光帝眷，欽此。”
聖旨宣讀完後，高傑虎軀劇震，重重叩首道：“臣高傑，領旨謝恩！”
夏允彝含笑上前，雙手扶起高傑道：“大都督請起。
陛下常言，滿朝文武中，唯高卿最知“忠義”二字的分量。
如今徐州鎖鑰繫於一身，長公主終身託付高門，這份聖眷，還望大都督善加珍重。”
“辛苦欽差了，只是高某還有一事不明，陛下如今尚無所出，這長公主從何而來啊？”高傑壓低聲音問道。
“哈哈，陛下雖暫無子嗣，卻早已決意與高家結這門親事，陛下有言，待回京後自當努力，若一直沒有公主，便從宗室中擇一賢良縣主，冊封為長公主，風風光光的嫁入高府。
如此說，興國公可明白了？”夏允彝大笑著回道。
“既然如此，那臣就拭目以待了。”高傑搖頭失笑道。
邢夫人在廊下聽得真切，也不禁掩口輕笑，她招手喚來管家，低聲囑咐道：“今日大帥高興，估計又要在府中大晏諸將了，你先提前準備好酒菜。”
“知道了，夫人。”
這時高傑屏退左右，繼續問道：“夏兄弟，若我猜得不錯，這個第一兵團應該是陛下新設的建制吧？”
“都督英明，此乃陛下親擬的新軍制，擬建五大兵團。
第一兵團以您本部兵馬為主，下設六位總兵，各統萬人，連同一萬騎兵營，共七萬精銳。
且陛下明令，這七萬人須是純粹的戰兵，不事屯耕，不徭役，專司操練征伐。
如今只定下了兩個兵團，除您之外，黃帥亦領一軍。
等到這場仗打完後，就沒有什麼江北四鎮了，陛下有意讓您獨鎮江淮，黃帥則移鎮湖廣，監視李、張二賊殘部。
最後一句夏允彝說得格外鄭重：“至於都督的作戰任務，唯有一條：扼守江淮，抵擋清軍，護衛南京。”
高傑聞言，胸中頓時豪氣翻湧，七萬專職戰兵，獨鎮江淮，這是何等的信任啊…
此時，許定國也接到了聖旨，與高傑相比，他的封賞則顯得格外直接：本人受封壽安伯，執掌京城五城兵馬司；其子許爾安則被任命為御林軍副總兵，在梅春麾下效力。
待傳旨的小太監離開後，許定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嘆道：“哎，無論如何，咱們父子倆這條命算是暫時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