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通天爺爺，您終於來了
“吉時已到——！”
一個尖細、刺耳，彷彿是用指甲在黑板上用力刮過的聲音，突兀地在靈堂門口響起。
緊接著，一陣震耳欲聾的嗩吶聲炸響。
“滴答！滴答！”
那曲調根本不成章法，忽高忽低，淒厲哀怨，像是無數個冤魂在耳邊齊聲哭嚎，每一個音符都像是一根針，狠狠地紮在蘇靈的神經上。
蘇靈努力轉動眼珠，看向聲音的來源。
只見兩側，站滿了賓客
它們穿著清朝的馬褂或者壽衣，有的手裡端著紙糊的茶杯，有的拿著紙糊的煙槍，原本畫上去的眼睛，此刻竟然都在轉動，死死地盯著坐在太師椅上的蘇靈。
畫上去的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一抹僵硬、詭異至極的笑容，彷彿在說：“下來陪我們吧……下來吧……”
而在靈堂的左側角落裡，有一個身影顯得格外突兀。
那是一個活人。
正是剛才還在廣場上吹牛逼的“救世主”李昊。
此刻，李昊身上穿著一件紙糊的馬褂，手裡拿著一把破舊的嗩吶。
他的臉嚇得比紙人還白，腮幫子鼓得老高，正拼了命地在那吹。
眼神裡充滿了絕望和恐懼，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他不想吹，但他停不下來。
蘇靈能看到，在李昊的身後，站著一個沒有五官的紙人，手裡拿著一根細細的竹篾，只要李昊稍微有一點停頓，或者音調稍微有一點不對，那根竹篾就狠狠地抽在他的背上，“啪”的一聲，打得皮開肉綻，鮮血瞬間染紅了紙衣。
“嗚嗚嗚……”
李昊一邊吹，一邊流眼淚，鼻涕泡都吹出來了，樣子滑稽又悽慘。
要是換個場景，蘇靈絕對會笑出聲。
這簡直是現世報啊，剛才還在接受採訪說自己是大英雄，現在就成了鬼新郎的吹鼓手。
但現在，蘇靈笑不出來。
因為她看到，兩個魁梧、滿臉橫肉的老嬤嬤。
正邁著僵硬的步伐，向她走來。
“上轎了！”
“別碰我！我不嫁！”
蘇靈想喊，但喉嚨裡像是塞了一團棉花，只能發出“荷荷”的氣聲。
她拼命想要掙扎，想要逃離這張椅子，但身體完全不受控制。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兩隻畫得極其粗糙、手指尖銳如刀的紙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那觸感，冰冷，乾燥，帶著一股讓人作嘔的屍臭味。那不是紙的手感，倒像是摸到了凍硬的人皮。
哪怕隔著層層疊疊的紅嫁衣，蘇靈還是感到一股透骨的寒意順著手臂鑽進來，激得她心頭火起。
“起——！”
身旁兩個嬤嬤根本沒把她當人看，指節像鐵鉗一樣扣住她的胳膊，生硬地將她從太師椅上“拔”了起來。蘇靈疼得眉頭緊鎖，卻咬著牙沒哼出聲，只是冷冷地盯著前方。
隨著被強行架起，新郎官終於露出了真容。
這就是他們給她安排的命？
還沒等她從這荒謬的一幕中回過神，那個尖細的司儀嗓音已經迫不及待地刺破了空氣，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亢奮
蘇靈肩膀被猛地往下一壓！
巨力襲來！
蘇靈感覺自己的脊椎都要被壓斷了！
她拼命地繃緊身體，想要對抗這股力量，膝蓋都在打顫！
不能拜！
絕對不能拜！
在詭異副本里，儀式就是規則。
一旦這一拜下去，就是締結了契約。
到時候，她就是這具名正言順的“妻子”，哪怕通天來了，也不一定能把她從規則裡撈出來！
到時候她就真得留在這個地方！
“我不拜！滾開！！”
蘇靈在心裡瘋狂嘶吼！
額頭上青筋暴起，汗水把臉上的妝都弄花了。
“喲，這新娘子脾氣不小。”
右邊的嬤嬤陰測測地笑了一聲，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幾分。
“倔了好。少爺就喜歡這種烈性子。”
“咔嚓。”
一聲脆響。
蘇靈聽到自己膝蓋骨發出了一聲哀鳴。
是骨頭在巨力壓迫下即將斷裂的前兆。
劇痛襲來，讓她眼前一陣發黑。
撐不住了。
凡人的肉體，怎麼可能對抗得了S級副本里的規則怪物？
她的膝蓋一點點彎曲，身體一點點前傾。
新郎黑洞洞的眼眶，似乎在越來越近。
蘇靈絕望了！
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板上，濺起一小朵水花。
“通天爺爺……您要是再不來……我就真的要嫁給這……”
蘇靈閉上了眼，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塌。
就在這時。
“砰！”
一聲輕響。
蘇靈感覺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股巨力，突然消失了。
緊接著，是一股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
她下意識地睜開眼。
只見那兩個剛才還力大無窮、凶神惡煞的嬤嬤，此刻竟然毫無徵兆地燃燒了起來！
火苗不是凡火的紅色，而是一種純粹的、浩大的金黃色。
這火焰並沒有溫度，但卻霸道無比。
兩個嬤嬤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在短短一眨眼的功夫裡，化作了兩堆灰燼，散落在地上。
“這吹的是什麼曲子？難聽至極。”
一道慵懶、嫌棄，透著一股子漫不經心的聲音，在靈堂那陰森的門口突兀地響起。
這聲音不大，也沒什麼威嚴。
但在這聲音響起的瞬間。
那個尖細的司儀閉嘴了。
李昊嗩吶聲戛然而止。
兩根白蠟燭的火苗，突然竄起三尺高，原本慘綠色的火焰，竟然在一瞬間變成了堂堂正正的金黃色，將整個陰森的靈堂照得如同白晝！
蘇靈猛地回頭。
門口的黑暗中，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青年，正揹著手，緩步走來。
他走得不快，就像是在逛自家後花園。
腳下的老布鞋踩在滿是紙錢的地面上，卻連一絲聲響都沒有發出。
他皺著眉，一臉嫌棄地看著周圍，最後目光落在了狼狽不堪的蘇靈身上。
“嘖。”
通天搖了搖頭，語氣裡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才一刻鐘不見，你怎麼就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
他伸出手，輕輕彈了彈蘇靈頭上的紅蓋頭，像是在彈去什麼髒東西。
“而且……”
通天轉過身，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這種貨色，也配穿紅掛彩？”
“簡直是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