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垃圾場藏身

眼前是一個巨大得難以想象的穹頂空間！彷彿是將整座山峰掏空。穹頂極高，佈滿了粗大的、鏽跡斑斑的金屬支架和縱橫交錯的管道，如同巨獸的血管和骨骼。昏黃的光線從極高處的縫隙中透下，無力地驅散著部分黑暗，反而讓整個空間顯得更加幽深詭譎。

而穹頂之下，是堆積如山的垃圾！

真正的垃圾海洋！各種難以辨認的廢棄物堆積成連綿起伏的“山脈”和“峽谷”。破碎的機械零件、扭曲的金屬框架、腐爛的織物、發黴的食物殘渣、破碎的玻璃和塑膠、甚至還有鏽蝕的車輛殘骸……所有舊時代和廢土生活的殘渣，都匯聚於此，在潮溼、悶熱的環境中緩慢地發酵、腐爛，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濃烈氣味。渾濁的、泛著詭異油光的汙水在垃圾山之間形成蜿蜒的“河流”，緩緩流淌，匯入空間深處更黑暗的區域。

這裡是“熔爐”的垃圾處理場，也是無數被主流社會拋棄的底層流民、拾荒者、變異生物苟延殘喘的巢穴。

林默被眼前的景象震撼，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惡臭和視覺上的衝擊讓他幾乎嘔吐。但他隨即意識到，這片混亂骯髒的垃圾海洋，或許是他們眼下唯一的藏身之所！堡壘的追兵就算進來，想要在這無邊無際的垃圾山裡找到兩個人，也如同大海撈針！

他強忍著不適，揹著林音，小心翼翼地滑下通道盡頭的斜坡，踏入這片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國度”。腳下是鬆軟、溼滑、不知深淺的垃圾堆，每一步都陷進去很深，拔出時帶起粘稠的汙物。空氣中飛舞著嗡嗡作響的變異蠅蟲，體型碩大，複眼閃爍著貪婪的紅光。

他尋找著相對乾燥、穩固、且能遮擋視線的地方。最終，在靠近一面巨大、鏽蝕的金屬牆壁處，他發現了一個由幾塊扭曲的金屬板和報廢的車輛外殼歪斜搭成的“窩棚”。窩棚外面覆蓋著厚厚的、滑膩的汙垢，幾乎與周圍的垃圾融為一體，入口狹窄，裡面黑洞洞的。

林默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確認沒有異常動靜，才弓著腰，艱難地將自己和林音塞了進去。

窩棚內部空間狹小，勉強能容兩人蜷縮。地面是相對乾燥的硬土和碎金屬渣。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黴味和鐵鏽味，但比外面的惡臭好了很多。林默將林音小心地放在地上，讓她靠在自己懷裡。他扯下身上最乾淨的一塊布，沾了點自己水囊裡僅存的一點清水（早已渾濁不堪），輕輕擦拭妹妹臉上和手上的汙垢。

林音依舊昏迷，小臉蒼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乾裂，體溫低得嚇人。林默的心沉甸甸的。他撕開自己破爛的上衣，露出肩膀上被子彈擦過的傷口。傷口不算深，但皮肉翻卷，邊緣已經紅腫發黑，被汙水浸泡後更是傳來陣陣灼痛和麻木，顯然是感染了。後背被雷蒙抓傷的地方也是火辣辣地疼。

必須處理傷口，否則感染惡化，他很快就會失去行動能力，更別說保護妹妹了。

他翻遍了自己的行囊——除了幾塊硬得像石頭的蜥蜴肉乾和那截空空如也的破碎玻璃筒（裡面的幽藍液體早已注入林音體內），幾乎一無所有。沒有藥物，沒有乾淨的布條。

絕望再次襲來。他疲憊地靠在冰冷的金屬牆壁上，聽著外面垃圾堆裡窸窸窣窣的聲響（可能是老鼠，也可能是更糟的東西），感受著傷口傳來的陣陣刺痛和身體的冰冷虛弱。巨大的孤獨感和無力感幾乎將他吞噬。

“哥…水…”懷中的林音突然發出一聲極其微弱、乾澀的囈語，如同夢囈。

林默的心猛地一揪。他連忙拿起水囊，湊到林音乾裂的唇邊，小心翼翼地倒了僅存的幾滴渾濁液體進去。林音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唇，喉嚨滾動了一下，但顯然遠遠不夠。

水！乾淨的水！食物！藥品！這些都是他們活下去最基本的需求！在這片垃圾場裡，去哪裡找？

就在這時，窩棚外面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金屬刮擦地面的聲音！

林默瞬間警覺！他一把抓起放在手邊的磨尖鋼筋，身體緊繃，像一頭蓄勢待發的困獸，死死盯住狹窄的入口！是追兵？還是垃圾場的“原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