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政局變幻
平壤城外的雪地之上,蘇定方看著面前這些正雙手撐著滑雪杖,在雪地上滑行計程車卒,不由露出一絲笑容來。
這滑雪板還真是好東西啊,在雪地行軍之時,有了這個,定然快捷得多。不過遺憾的是,在這滑雪板上,不宜進行短兵器搏鬥,只能使用弓弩等遠距離殺傷武器。在這冰天雪地裡,弓弩又容易凍上,拉不開弦。不過蘇定方卻是想到了手雷。較遠之處以弓弩射之,到達近處之後,丟下手雷,遠遁而去。
如今,這些正在聯絡滑雪計程車卒是偵察營留守的百名士卒。蘇定方在看完那說明書之後,立刻讓人照著樣本,趕製了百具滑雪板,讓偵察兵們在雪地上聯絡。若是有什麼建議或者出現什麼問題,須得立即向他彙報。
隨著這些士卒在雪地上滑行,這中滑雪板存在的問題也漸漸暴露出來。
遼東平壤這邊,多山林,樹木叢生,在林間滑雪,轉向極為不便,那些滑雪計程車卒往往一個控制不住,便一頭撞在樹上。這讓許多偵察兵抱怨,說這滑雪板不夠靈活。這話惹得蘇定方一陣痛罵,哪裡是這滑雪板不夠靈活,分明就是他們沒有練好這滑雪的本事。
不過在一次次的滑雪之中,這滑雪板還是暴露了許多的問題。比如說,那捆在腳背上繩索,容易鬆動。再比如說背面和雪地接觸,磨損很大,雖然打上了一層蠟,然而磨損依舊嚴重。
根據這些情況,蘇定方一面給張允文回信,一面令工匠想辦法改進。
終於,在二月初的時候,長安城的工匠們想出了改進辦法。在做出樣品之後,再次發給平壤。
得到了滑雪板樣品的蘇定方開始在平壤大規模生產這種滑雪板。而生產出來的滑雪板首先裝備軍隊。很快,五百具這種滑雪板便送到了安東都護府。
而此時,那些出去清剿高句麗餘孽的偵察兵返回平壤,帶回來了數百顆鮮血已經凍結的人頭。
當天,這些人頭便被懸掛在平壤城頭,隨著西北風,人頭輕輕搖晃著。
返回平壤的偵察兵們立刻投入到了滑雪訓練之中。每天在平壤城外的山林之中,這些偵察兵們一面滑雪,一面進行著射擊、投彈的訓練。
這些訓練是專門針對那些搶劫了大唐物資車隊的粟末人而制定的。雖然蘇定方沒有明說,但是,偵察兵們有哪裡猜不到緣由。一個個拼命訓練,僅用了十多天時間,便大致掌握了在滑雪板上戰鬥的技巧。這種技巧是三百多名偵察兵在一次次訓練之後總結出來的。每天晚上,他們都會以隊為單位,聚在一起,總結白天的訓練成果,發現了什麼技巧,幾個人配合可以做出什麼戰術動作。每天皆是如此,這才讓偵察兵們很快掌握了滑雪板上作戰的技巧。
在初步掌握了在滑雪板上作戰的技巧之後,那位領軍的何校尉立刻向蘇定方提出了清剿粟末人部落的計劃。
蘇定方在沉吟片刻之後,終於點點頭,說道:“這個清剿計劃,本將原本是等你等訓練完成之後,再行提出來。如今你等率先提出來,想必是心頭有了計劃,我也不能寒了眾位將士的心!好,本將便同意你等的方案。不過嘛既然你等自告奮勇,那需要立下軍令狀才行!”
這何校尉當即毫不猶豫的立下了軍令狀。
當天下午,這些出去訓練的偵察兵便一去不回。
從襄平城往北走,開始的時候,地勢平坦,越往北走,地勢便越起伏不定。往北走到七十多里的位置,便可看見一座大山拔地而起。
這大山佔地極大,山脈縱橫之間,氣象萬千。有峰巒迭起,有幽谷洞天,更多的是一片片山林。若是再夏季,放眼望去,只見一片蒼翠,樹林如海。可是此時乃是冬季,只能看見那光禿禿的樹枝上堆著一椏椏積雪,地面上鋪著厚厚的雪花。雪花掩蓋了一切,讓人不知道哪裡是實地,而哪裡又是縫隙。
那些搶劫了大唐物資車隊的粟末人便居住在此山之中。
蘇定方已經探明,這大山之中,一共有三個部落,兩個是粟末人,一個是契丹人。那襲擊大唐物資車隊的事情,便是這兩個粟末人部落聯合起來做的。
當初粟末人在進入到襄平城中用毛皮換取糧食的時候,聽到那襄平城守軍小聲的交談著將有一批物資運送過來。這些粟末人當場就記在心中了。
回到大山之中,兩個粟末人部落聯合起來,派出部落中的強壯年,在官道上等了兩天,終於等到了運送物資車隊的到來。接著他們便搶了一些糧食和棉花,避入深山之中。因為害怕唐軍報復,兩個部落當天開始便往深山裡遷徙。
此時在這大山腳下,一群穿著白色棉衣計程車卒乘著滑雪板來到此處。
進山清剿粟末人部落,難的是找到他們,而不是殲滅他們。三百人投入這茫茫大山之中,猶如滄海一粟。不過,偵察兵們找來了兩個曾經進過這兩個粟末人部落的當地人,有他們帶路,前往兩個部落。
在當地人的帶領之下,偵察兵先來到第一個粟末人部落,去發現此處已經是人去樓空了。扒開積雪,露出曾經紮營的痕跡和燃燒之後的灰燼,些痕跡才證明了這裡曾經住過人。
偵察兵見到這種情形不由一陣失望。
第二個粟末人部落亦是如此。
不過令偵察兵們高興的是,他們在離部落原址三四里的地方,發現了馬匹蹄印和車轍軋出的印記。這些印記曾經被積雪覆蓋,但是,寒風吹散了積雪,露出了這印記,剛好讓偵察兵發現。
何校尉立刻下令,擴大搜尋範圍,並且分出了二十人返回第一個部落,在其營地附近搜尋痕跡。並且沿途留下記號。而他則是親自帶著將近三百偵察兵順著這已經發現的痕跡追了下去。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路緊追之下,更多的痕跡被發現了。這些痕跡幾乎都是車轍印。那些粟末人恐怕用不慣漢人的馬車,這些車轍印亂七八糟的,何校尉甚至透過車轍印模擬出了當時粟末人趕馬車的情形來。
最後,在原來部落以北將近三十里的一處山谷之外,何校尉等人發現了粟末人的斥候。
偵察兵們很快便將這些斥候給肅清了。一杆弩箭飛出,準確的命中這些斥候的喉嚨。他們在臨死之前,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只有滴滴鮮血落在雪白的雪地之上,格外奪目。
在解決外外圍的斥候之後,偵察兵開始往山谷內行去。山谷內地勢複雜,滑雪板難以施展,只好下了滑雪板,徒步進入山谷。
這個粟末人部落男女老幼加在一起,也不過六百多人,如何能擋得住三百名偷偷摸摸的偵察兵?這些偵察兵進入山谷之後,首先搶佔了四周有利的地勢,用弩機瞄準這個部落的每間木屋,射殺那些衝上來的粟末戰士。一名接一名的粟末戰士從屋子中衝出,迎接他們的是冰冷的弩箭和冒著青煙的手雷。
幾乎是一邊倒的屠殺。整個粟末人部落中的男性戰士幾乎被殺了個精光,剩下七八人滿臉恐懼的望著四面的唐軍,無力的垂下了手中的武器。
從在外圍殺戮斥候開始,到最後押解著數百名粟末人和運糧車出了山谷,花費的時間不到半個時辰。
何校尉回頭瞧了一下滿地的屍體,冷笑道:“如此戰力,也敢犯我大唐虎威!”
分出百名偵察兵押解著這個部落的幾百人和糧食棉花等物品,返回襄平城,而何校尉則是帶著剩餘計程車卒,循著先前那二十名偵察兵留下的記號追去。
這一次何校尉他們就沒有那麼輕鬆了。雖然他們花了一天的時間,在冰天雪地中度過了一個晚上,終於找到了那個部落,但是,部落的男人已經出去打獵去了。只剩下三百多老弱病殘呆在部落中。面對這種情況,何校尉沒有下令出擊,而是靜靜的等著,等那些外出打獵的男人返回。
當這個部落將近三百的男人帶著兩頭鹿,一頭黑熊和野兔野雞等獵物返回部落時,何校尉猛的下令:“進攻!”
弩機的機括聲剛剛想起,這些經過了幾天廝殺的粟末戰士立刻反應過來,丟下手中的獵物,就要衝上去和唐軍廝殺。
偵察兵卻是猛的一拄滑雪杖,以極快的速度遠遁。在那一滑動之後,一枚手雷便向後扔去。
“轟——”
一聲聲爆炸聲中,這個部落也被偵察兵給拿下了。
襄平城外,靠近襄平城的官道之上,不時有人畜行經,所以,官道上的積雪並不是非常多,很多積雪被來往的人畜踩成了水,水又結成冰,封在官道上。可以預測,待春天來臨之後,這裡定是一片泥濘。
官道之上,遙遙行來一直隊伍。這支隊伍規模極大,看那樣子,有不下五百人。其中,更還有一輛輛馬車混雜其中。
待到隊伍走近,那守衛襄平計程車卒不由大吃一驚。只見走在隊伍前面的是十多名手持弓弩,身穿白袍計程車卒,在這些士卒之後,卻是穿著破爛獸皮棉衣的粟末人。在粟末人兩邊,不時還有白袍士兵騎著戰馬或是徒步而行,他們手中皆是拿著弩機。幾輛馬車跟在最後面,車轍印很深,看來車內的東西可是不輕。
守城士卒猛然想起了昨日有人來到襄平,說是尋找那知道粟末人部落的嚮導。而自己的長官對這些身穿白袍,而氣質彪悍的人異常客氣。現在想來,貌似昨天的那些人和麵前這些穿白袍的人衣著好像一個樣吧!
“你等何人?進入襄平所為何事?”雖然心頭已經猜測出了這些人的來歷,但那守衛城門計程車卒依舊問道。
“我等乃是安東都護府屬下偵察營,奉命清剿襲擊我大唐車隊之粟末部落,今日已斬除一個部落,現押送回襄平,等候蘇大人處置!”走在最前面的偵察兵朗聲說道。
襄平此處城門,人來人往,不乏異族人氏途徑此處。他們中很多人都知道唐軍物資車隊被搶劫之事,還知道那蘇定方發出的公告。如今,聽見這些士卒說起他們已經清剿了一個粟末人部落時,心頭震驚可想而知。
這位士卒亦是慌了手腳,連忙讓開道路,讓這之隊伍進入襄平城。
入城之時,城中百姓爭相圍觀。
當這個訊息傳遍遼東和平壤之時,兩地震動,各族震驚。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恐怕這些異族都會老老實實的夾著尾巴做人。
第二人,又是一支隊伍押著粟末人來到襄平。
至此,當日襲擊大唐物資運輸車隊的兩個粟末部落全部落網。
蘇定方還專門從平壤趕到襄平來,處理這些俘虜。
兩個部落的首領長老人物,全部被斬首示眾,首級懸掛在襄平城牆之上,其餘普通粟末人,則是充入賤籍,為奴為婢。
在重重處罰這兩個部落,以儆效尤之後,蘇定方又拿出一部分糧食和棉花棉布,低價賣給遼東平壤的各個異族。打個棒子給個棗,一通手段下來,遼東平壤的異族盡皆服服帖帖的。
最後,蘇定方將這裡的處理結果發了一份到長安來,同時還有一份請罪書,上面說自己未經陛下同意而擅自做主,卻是為了穩定遼東局勢,還望陛下諒解。
“其實那些粟末人也是可憐人啊!”張允文半躺在太師椅上,一雙穿著襪子的腳放在火爐邊取暖。在他的對面,張徹用紅紅的小手提著毛筆,在一張紙上面寫著什麼,還不時的抬起頭望了一眼自己悠閒的父親和坐在火爐邊,拿著繡花針的母親。
整個房間密閉著,有股難聞的木材燃燒的味道,不過卻是溫暖如春,坐在其中,看看書,喝喝茶,也倒是悠閒自得。
當蘇定方毫不留情的處理了那粟末人的訊息傳回長安的時候,張允文便淡淡的對著身邊的李宇說道。
李宇聽不得那些殺人斬首之類的話題,不由皺起眉頭來。倒是支柔頗是贊同的點點頭:“是啊,當年我們奚族過冬的時候,就擔心有沒有足夠的糧食吃到開春,有沒有足夠的皮裘抵禦寒冷。這些粟末人搶劫糧草棉花,想必是今年沒有準備足夠的糧食和禦寒的物資,這才會鋌而走險!要不然誰會願意冒著殺頭的風險出來搶劫啊!尤其是搶劫的物件還是安東都護府。”
王妍卻是在一旁笑道:“遼東那邊缺少糧食和禦寒物資,若是我們商隊能夠販賣糧食棉花過去,定能賺上不少的錢!”
張允文聽了王妍的話,不由苦笑一聲:“大姐,我們在說這粟末人,可沒說怎麼賺錢啊!”
王妍白了張允文一眼:“我可是你妻子,不是什麼大姐!”
在張允文對面,張徹小心的瞄了一眼自己的父親母親,又趕緊垂下腦袋。不過瞄的這一眼,並沒有逃過張允文的眼睛。張允文輕咳一聲,正色道:“徹兒,習字不專心,再加抄五遍!唔,到隔壁抄去!”
張徹頓時傻了眼,看了一眼張允文,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還向李宇發出求救的訊號,可是通通無用,最後不得不拿著筆墨紙硯到隔壁抄書去了。
“他可是你兒子,你怎麼這樣啊!”王妍不滿的說道。
“哼,誰叫那小子偷聽我們說話!誰叫他是我兒子!”張允文理直氣壯的說道。
王妍無奈的搖搖頭,引得李宇和支柔發出一陣嬌笑聲來。
張徹一走,那支柔便搖著張允文的手臂道:“唔,相公,我們來玩麻將吧!”
如今已是三月初了,可天氣依舊嚴寒。不過這種寒冷倒不是由於呼嘯的西北風吹拂造成的,而是在陣陣春風之中,冰雪消融而引起的寒冷。
如今的張允文,平時除了隔上幾日上朝一次,順便再看看各個部門的執行情況之外,很多時間都呆在家中,要麼教授自己的兒女讀書習字,要麼便和妻子湊在一起,玩玩麻將之類的,日子過得不亦樂乎。
如今,張繼呆在憲兵營中已經一年了,其間取得的進步是顯而易見的。光是那個頭就比同齡小孩高處半個腦袋,身體更是強健,身上竟然練出了肌肉疙瘩來。唯一遺憾的是原本白白淨淨的臉龐被曬黑了,這讓李宇心疼不已。
張允文考慮著今年將他送到國子監去讀書了,畢竟光是在軍營訓練也不是個辦法。如今,這小子個性沉默,春節的時候在家裡也少說話,不過幹起事情來,卻是雷厲風行,有幾分氣質了。這讓張允文頗感滿意。
而張允文的丫頭張琰,個性和張繼截然相反,和長安城內一眾大家小姐混在一起,活潑開朗。而性格又遺傳了支柔的個性,極為好強。據說,長安城內許多的貴胄皇族已經將主意打到了開始出落成大姑娘的張琰頭上。
剩下的便是這張徹了。由於張徹早產,身子骨弱,所以,張允文也沒有讓他從軍的打算,而是準備教他好好讀書,甚至準備親自教授張徹數學、物理、化學、自然等後世的功課。不過考慮到如今他的年紀還太小,所以暫時沒有教授,而是每日在家中讀讀《千字文》、《開蒙要訓》、《文選》之類的啟蒙讀物。
張允文的這種日子讓旁人羨慕不已。像王玄策、張文瓘、盧承慶等人來長安時,看到張允文悠閒的樣子,酸溜溜的說道:“國公大人真是好福氣啊,守著嬌妻美眷,看著**稚子,享著天倫之樂,如此生活,真是羨煞我等啊!”
張允文聞言,哈哈一笑,說道:“如今四海昇平,我等武將自是安享太平!如此皆大歡喜,豈不妙哉?況且我不過是偷得浮生半日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