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娃娃和小熊跳舞（3）
在本子上寫下“消失的男童”幾個字，岑牧一目十行過掉這兩人的資料，開始看現場的照片。
現場有太多血，不知是經歷了怎樣的混亂，三名死者的鞋底上都沾了血，滿地腳印顯得極其雜亂，痕跡被破壞的很徹底，完全看不出來兇手行走的軌跡。唯有窗臺上那半枚血腳印能夠證明兇手最後是從這裡出去的。可是這半枚腳印只怕連做對比都做不到。
諶光做事情很細緻，這些照片他是按照時間來順序排列的。但最早到達現場的民警，並不確定裡面的人是否還有氣息，於是第一時間衝進去先救了人才開始把現場保護起來拍照。
所以最原始的現場照片是沒有的，因此，諶光在所有照片最前面寫了一條備註：最早趕到現場的民警進入現場時，案發現場的燈是關著的。
兇手總不會是在關著燈的情況下殺人，那應該就是殺了人之後特地去關了燈。岑牧翻出拍到客廳電燈開關的幾張照片。
開關上乾乾淨淨，沒有血跡，那樣慘烈的兇殺現場，兇手手裡不可能沒沾上血，而開關面前的地上也沒有血腳印，這是什麼情況？
岑牧無意識地按著筆，這案件現場總讓他覺得處處都有怪異感。
“岑隊！”諶光走過來臉色不太好，將手機遞過去，“有人將這案子發到了網上，不僅有不少血淋淋的照片，而且還有對鄰居的採訪，無憑無據的猜測了很多。”
岑牧拿過手機看了兩眼，標題就取得很抓人眼球——震驚！兩男死亡，一女獨活，真相竟然是……
呵！岑牧冷嗤了一聲，倒是沒有很生氣。這種東西發都已經發了，生氣也沒用。反正他從來沒有對人類的劣根性產生過什麼期待，昨晚看熱鬧的人那麼多，總會有這麼幾個吃人血饅頭的。只不過為了降低影響，上頭會要求他們儘快破案，也算是無妄之災。
標題黨很是抓人眼球，加上內容確實有不少東西，昨晚上發生的案子，這才早上還不到十一點，網上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的了。
之前孫良國那次雖然也被人鬧到了網上，但死者是個老年人，並沒有什麼話題度，但這一次就不一樣了，這一次的案子“爆點”實在太多，又被無良釋出者刻意往一些帶顏色的方面引導，下面的評論簡直不堪入目。
諶光滿臉義憤填膺地等在一旁，等著和岑牧一起譴責這幫鍵盤俠，但沒想到岑牧突然舒展了蹙著的眉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這倒有意思了。”
諶光：“？？？”
岑牧笑完起身，將手機還給他的同時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諶光，走吧，跟你家隊長去抓人！”
抓人？抓什麼人？諶光一頭霧水，再次對自己的智商產生了懷疑。
岑牧對他的腦回路也算是很瞭解了，頭也不回道：“你是不是沒有好好看這個帖子？等上車你好好看看，看完你就知道了。”
諶光上了車也不等坐穩，便迫不及待地劃開手機開始看。
這個帖子為了博人眼球，用詞很誇張，還放了女受害人血淋淋被抬出來的照片，以及一些現場照片。看來發帖人是當時在現場的那些鄰居中的一員。
最開始收到報警的派出所民警沒想到會是兇殺案，而且許家也經常鬧么蛾子，因此出警的民警人手不足，反應也不及時，確實被圍觀的鄰居鑽了空子拍了照片。
這群人真是……真是……諶光憋著股氣，看得皺眉不已，但很快，他瞪大了眼：“這……這張照片！”
岑牧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輕輕嗯了一聲：“我就說你不該看不出來問題的，你就是被情緒帶跑了，小光啊，咱們幹警察的，這樣的情況要不得啊。”
諶光死死盯著手機，也不知道有沒有把他的教訓聽見耳朵裡。在眾多博人眼球的照片中，有一張不太看得清的現場照片拍攝角度和其他的都不一樣——從拍攝角度來看，拍攝人就站在案發現場。
“這個照片看起來像是無意中按到拍攝鍵拍攝下來的。”諶光有些疑惑，“可就算是無意拍攝的，兇手殺了人之後為什麼要把手機拿出來？”
“這點我不知道，但這人為什麼發帖我卻知道：一是想博眼球，二是想擾亂搜查方向。行了，我們想這麼多也沒用，讓技術部查查發帖人的IP地址吧，總歸應該就在紅星小區附近。等抓到了人，你好好審審。”
這人發帖的時候根本不懂做什麼掩飾，技術部分沒費吹灰之力就定位到了他的地址。
岑牧敲了敲門：“您的快遞。”
諶光對於這麼直白的直拳有些擔憂，但沒給他多少擔憂的時間，裡面的人便大咧咧地開了門，岑牧用力將手裡的道具箱子用力往前一推，砸進對方懷裡，直將對方砸得退了兩步，不等對方破口大罵，岑牧上前一步，咔嚓一聲給拷上了手銬。
“警察！跟我們回局裡好好交待一下，昨晚二十三點到凌晨一點之間，你在什麼地方！”
被岑牧粗暴按在地上的猥瑣小個子顯然沒想到警察這麼快就上了門，頹了片刻後，突然扯著公鴨嗓子叫起來：“警官，我是冤枉的，我沒有殺人，人不是我殺的……”
岑牧被他這猝不及防的一嗓子吵的腦仁疼，不甚客氣道：“閉嘴！是不是你殺的我們會查清楚，難道我們警察還會冤枉你不成！有什麼要交待的回局裡再說。”
諶光湊到他身邊，小聲但認真地道：“岑隊，我覺得這傢伙不是兇手，他這智商和身板不太行。”
認真的人說起實話最為致命，岑牧揉了揉耳朵有些想笑。但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而是想打人了。這猥瑣的小個子竟是個潑皮無賴，根本不為所動，一路鬼叫著沒個消停，引來無數路人圍觀，搞得岑牧他們像是草菅人命的惡霸一樣！
岑牧好不容易才剋制住自己拿塊破布堵住他嘴的衝動，只恨這是個老小區，車沒法開進來。只能被迫接受不明真相群眾的指指點點，直到將這個大麻煩塞進車裡才長長鬆了口氣。
“岑隊，您這是抓著兇手了？”岑牧正要拉開駕駛座的位置上車，身後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
岑牧轉頭髮現是蘇筱，他倒不覺得意外，本來蘇筱就在這一片排查走訪，剛剛自己鬧出那麼大動靜，蘇筱聽到動靜不奇怪。
“是不是兇手你看不出來？”岑牧攤了攤手，“不是兇手，但當時在案發現場，我懷疑窗沿上那半枚血鞋印就是他踩出來的。”
蘇筱露出點詫異的神色來，顯然這種展開方式有些前所未聞。
岑牧看了一眼在車裡還不老實的傢伙，很是無語：“詳細情況等案情分析會的時候我在細說吧，你這邊有什麼發現嗎？”
“我打聽到黃秀秀之前一直在醫院住院，前兩天剛回來，我現在有些懷疑兇手是衝著許家父子來的，所以黃秀秀才沒有當場死亡。這個許元功惡跡斑斑想必你應該看過資料了，但我打聽下來這個許金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許家根本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這裡的人看到許家兩父子都是繞道走。”
蘇筱想到那些街坊鄰居如避蛇蠍的態度，嘆了口氣：“所以，昨晚上其實他們都聽見了打鬥聲，但沒有人去管，要不是這老房子質量太差讓樓上的血流到了樓下，恐怕樓下那位也不會報警。另外，許元功和黃秀秀的兒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他們在本城沒有親戚當然也沒有朋友，因此不存在去親戚家的可能，好幾名鄰居說昨天早上還看見小男孩在樓下玩。”
蘇筱說著說著發現岑牧好像沒有在聽，而是一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若有所思的模樣。
“你想到什麼了？”
岑牧腦中幻燈片一樣飛快切過了很多東西：“這裡的老房子是不是每一層的佈局都一樣？”
蘇筱點點頭：“這種二十年以上的老房子肯定都一樣，那時候可沒有戶型設計這一說。”
“那報案人是已婚還是單身？”
“好像是一個人住，怎麼了？”
“你還記得報案人的報案詞嗎？”岑牧問完卻沒有要蘇筱回答，而是自己一字一字道，“他說他睡著了感覺樓上漏水滴在了他臉上把他給驚醒了，他開啟燈發現不是漏水而是血，就嚇得報了警。”
蘇筱瞬間明白了過來，一個人住也不存在被老婆趕去睡沙發的情況。
岑牧眼神有些冷：“看來我們需要去好好會一會這位說謊的樓下住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