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越挫越勇
這一練，便一直到了深夜。
林楚歌最後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捱了多少罵，說不清換了多少種形式表演過後，才望見吳帆尤其勉強地點了點頭：“可以了。今天的課程到此結束，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過一遍戲，然後我們來琢磨一下別的段落環節。”
林楚歌眉目微微一動，繼而伸手攔在了他的跟前，誠懇地問道：“老師，還有哪裡不夠好麼？”
她此前以為自己雖然沒有科班功底，但好歹也經常偽裝成各種身份各種年齡的人士卻接近暗殺人物，且一向天衣無縫，甚少有被人察覺出來不對勁的時候，如今投身演藝事業，說到底也不過就是扮演一個角色，沒道理會偏差太多。
然而今天在經過吳帆一天的輔導以後，她這才終於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
從前她的那些角色扮演，都不過是小兒科的把戲而已。
她不僅要在各個角度的鏡頭下，都將自己活成那個人的模樣，也要將自己身上的個性全數抹煞，換成一個全新的角色。
自己覺得像並不管用，要讓觀眾覺得真的有這樣一個人物存在著，才是真正好的戲。
就如同吳帆今天白日裡即興給她示範的一段一樣，雖然他臉上光潔乾淨、身段嬌柔，好似富婆家養的小白臉，然而一擺架勢，扮起憂國憂民的大將軍來，也並不會讓人感覺有出戏感。
她將那段表演牢牢地記在了心裡，只在心中暗暗期望著，自己有一天也能夠比得上他。
被叫住的吳帆顯然微微一愣，迴轉過身來，望著林楚歌眼中的堅定神色，也不覺動容，口氣緩和了些，不復白日裡那樣嚴厲不留情面：“意思你是領會到了，只是不知道能夠保持多久。而且這也才是剛剛開始學，所以還是會流露出演戲的痕跡。”
林楚歌眼中一晃黯然，而後重新抬起眼來，分外堅定地說道：“那我繼續……”
她還未說完，吳帆已經朝著她擺了擺手：“好了好了，現在已經很晚了，明天再說吧。就算你不要睡覺，我也是要睡美容覺的呀……不過說起來，你也是時候保養一下了。”
提到護膚這一檔子事情上，吳帆顯得尤其興致勃勃，只皺著眉，頗為嫌棄地對著林楚歌指指點點起來：“小姑奶奶啊，不是我說，你看看你這黑眼圈，還有這個眼袋……現在你年輕漂亮的時候，修修圖還可以強行辯解說這是臥蠶。未來你如果人老珠黃了……當然我不是詛咒你啊，我只是說，未來你年紀大一些，沒有現在這樣膠原蛋白滿臉了，你一對眼袋掛得都快要比胸還大了，還不要被人笑死？”
做了一系列誇張的表情以後，吳帆才像是記起來了什麼一般，連忙揉了揉自己的笑紋和眼紋，一邊又對著她翻了個白眼，“說起來，我記得你從前很喜歡去美容院的，怎麼最近好像越來越不注意了？好歹你現在也是個女明星，你都不肯好好對待自己的這副好皮囊，你還指望別人幫你心疼嗎？”
吳老師說話真是又快又扎心，眼光也毒得很……林楚歌心中默然，面上還得勉強擠出笑容來：“……我會的。”
她從前作為僱傭兵的時候，成天琢磨著怎麼殺人不留痕跡，怎麼成功混入目標的生活圈中，唯獨便是沒有研究任何有關於美妝護膚的東西。如今成為女明星了，似乎確實應該注意一些了。
然而方才還笑吟吟的吳帆，如今陡然拉下臉來：“這麼笑就不好看了，別人一眼就看出來你是在假笑了，我剛才怎麼教你的？”
林楚歌一愣，隨即下意識地垂下眼去，忽而抬起眼來覷了他一眼，微微偏頭笑了起來。
這是今天剛剛做的微笑練習，她當然記得住。
“很漂亮，就是演技還需要磨練。”吳帆對於她的臨場反應很是滿意，隨即只留下了一句，“好好練習，明天見。”便揚長而去了。
吳帆剛出家門，便已然給嬌姐回了一個微信。
資訊幾乎才剛剛發過去，嬌姐的電話已經如同催命一般地打了過來，開頭第一句就是：“今天的成果怎麼樣？”
“是個聰明的姑娘，沒有那麼難教。”
方才毒舌刻薄、嚴厲無比的吳帆，如今面色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倒是顯得柔和了不少，繼而望著眼前的無邊夜色，輕聲說道：“嬌姐，我不知道你發現了沒？這丫頭她身上有股韌勁兒，越為打壓，反而越為蓬勃生長。好像她天生喜歡困難的事情，也總願意去一而再，再而三挑戰。”
電話那端嬌姐咯咯的笑聲很快便傳了過來：“這話是自然的，畢竟我千辛萬苦力保下來的人，難不成也能有假？”
吳帆因而如今正在自戀的嬌姐很是無奈，但到底是沒有出言反駁她，只是繼續說道：“一開始，我看得出來，她對於演戲這件事興趣平平，似乎只是因為一時興趣，所以才想要挑戰這一行業的。如今在經過此事教訓過她以後，她非但沒有抱怨喪氣的意思，反而越挫越勇，像是一定要跟自己比試個高下一般。”
他是京城戲劇學院最為有名的老師，如今看到林楚歌這廂拼命的樣子，只覺得頗為可笑，也沒怎麼往心裡去。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象到過，他那是隨意的兩句話，竟然能夠激起那個小姑娘血液之中洶湧的堅定赤誠。
頓了頓聲氣兒，他下意識地感嘆出了一句：“倘若沒有路氏財團，她說不定會大紅的。”
娛樂圈裡的觀眾緣向來是一個迷。像是林楚歌這樣的，但凡一出道時頭上沒有冠些“富豪二奶”“關係戶”“名不副實”“木頭美人”之類的稱呼，觀眾對於她的好感度應該也不會如此之低，未來真要是獲得了某樣榮譽，也定然會承受許多的質疑和罵名。
林楚歌所有的錦繡前程，都是路氏財團給的。偏偏到最後，她也因為這樣的捷徑，而背上一票觀眾的惡感和罵名，也不知道認真追究起來，到底是福是禍。
好在現如今一切從頭開始，也並非完全來不及。
“倘若沒有路氏財團，你欣賞的小姑娘根本沒有出頭之日。”嬌姐輕哼一聲，對於吳帆的觀點頗有些不贊同，“人的一生之中，倘若總是能夠找到捷徑來走，何嘗又不是一樁本事？人人都怕沒有捷徑，沒道理在走了捷徑，甩開那些苦苦努力多少年的旁人一大截以後，還在叫苦連天。倘若這話要是傳出去，非得要成為眾矢之的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