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討價還價
新年，任誰都想在家，與家人一起好好吃頓團圓飯，開開心心聊聊天，讓辛苦一年的身心得到放鬆。可是很多職業的特殊性，闔家團圓的時候，這些人，並不能與家人呆在一起，共敘天倫之樂，心裡，或許也就有些埋怨。
餘渺渺下車，剛進派出所推開門，就聽見裡面有話傳出來。
“你說說，你們這幾個大叔，加起來都有好幾百歲了，這大過年的，不好好呆在家看電視，吃飯，反而去學那些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喝酒鬧事！還真當自己永遠十八歲，青春不悔啊！”
沒人反駁。
餘渺渺進去一看，只見一個身形魁梧的警察，正在牢籠外面一邊來回踱步，一邊訓話。
而牢籠裡，七拐八歪的坐著四個男人，頭髮衣服凌亂，臉色通紅，精神萎靡不振。整個空間裡，全是濃濃的酒精味。
餘渺渺一眼認出了變化巨大的舅舅李振家，十分震驚，但不得不摸摸自己的鼻子，硬著頭皮往前走。
警察轉過身來，帶著審視。
“誰的家屬？”
“李振家…”
“你們看怎麼協商，私了還是公了，做好決定告訴我！”
“好的！好的！麻煩您了！”
餘渺渺向警察感謝完，就衝到牢籠旁邊，十分擔憂的喊著：“舅舅…舅舅！你沒事吧？”
連續喊了幾次，李振家才緩緩張開眼來，待看清楚來人，咧嘴露出黃牙一笑：“喲！真的來了！”
這話聲音不小，也把旁邊三個人驚醒了。這三個人，一個鼻子紅紅的，一個瘦的和竹竿一樣，另一個賊眉鼠眼，看著餘渺渺目光不善。
“老李，這是你閨女啊！”紅鼻子問。
“肯定不是！你看這小姑娘長的細皮嫩肉的，和老李一點都不像！怎麼可能是他女兒？”瘦竹竿不信。
“我也是這麼覺得！姑娘，你有沒有男朋友啊！我兒子正好缺個老婆！嘻嘻…”賊眉鼠眼的笑了。
餘渺渺全身雞皮疙瘩掉一地。完全沒辦法相信她的舅舅怎麼會和這樣的人在一起。
“你們夠了啊！”李振家終於忍不住發話：“她是我侄女，我姐的女兒，在S是當售樓小姐的！”
“哦！售樓小姐！”三人眼睛一亮，齊刷刷再次看向餘渺渺：“聽說，現在小姐很賺錢啊！”
“小姑娘，你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啊！哈哈哈…”
聽得餘渺渺一陣惡寒。
“舅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應該在家過年的嗎？為什麼會在S市？為什麼會進派出所？”餘渺渺不理睬那三個人，只想弄清楚李振家此時此刻，團圓年的時候，為什麼在S市的派出所裡？外婆她們知道嗎？
“注意你的語氣！這是你應該和長輩說話的態度嗎？”
李振家大男子主義面子犯了，板著個臉，有些慍怒。
餘渺渺不說話。
倒是旁邊的紅鼻子解釋了。
“老李啊，他2個月前就跟我們在工地上幹工了！今天和我們喝酒打牌輸了，不認賬，把我們三個人打傷了！你看看，我這手腕，老張這胳膊，還有老王這腰，都全被他打傷了，明天肯定幹不了工的…”
餘渺渺看了看自己的舅舅，再看看那三個身材相當的中年人，連忙道歉：“真的很抱歉！對不起！醫藥費我們會出的！”
“出什麼出，天天在工地上幹活的的人，那個不碰傷擦傷，腰痛腿痠的！”李振家揮手不幹：“你有那個閒錢給他們，還不如給買點好煙好酒孝敬下我！”
“舅舅…”餘渺渺無奈的看了李振家一眼。
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在大事化小嗎？這樣寸步不讓，恐怕到明早都走不出這。
“老李，你侄女孝敬你是孝敬你的，該賠我們的，是賠我們的，不能混為一談的哈！而且，你侄女又不差那點錢。”
“就是！她那麼年輕漂亮，賺個身又賺回來了！你心疼個屁！”
餘渺渺怕再從他們嘴裡聽到什麼不好的話，連忙打住：“幾位叔叔，意思是想賠多少？”
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後由紅鼻子伸出五根手指：“這個數！”
“五千？”
餘渺渺鬆了一口氣，正想說勞動人民最可愛的時候，紅鼻子搖頭：“是五萬！”
餘渺渺驚呆了：“什麼？這…這太…”
“小姑娘，你別說叔叔們訛你，我們也是看在你是老李的親戚份上才給你開的實價。來，我和你仔細算算，反正你舅舅也在這，不怕我亂說。現在S市物價那麼高，這個你承認吧！你做房地產，知道我們這些天天在工地上曬太陽，淋雨賺辛苦錢的人，一個月工資多少嗎？”
餘渺渺抿著嘴，不說話。
紅鼻子指著瘦竹竿說：“你張叔，是水電工老師傅，一天工錢是240，一個月就是7000多……”
然後又指指賊眉鼠眼：“你王叔，是木匠師傅，一天工錢220，我嘛，差點，工錢每天200，三個人下來就差不多塊2萬了吧。至於為什麼算1個月，那沒辦法，我們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了，這樣的傷對於我們來說已經是傷筋動骨了。除此之外，還有營養費，精神損失費，康復費用等等，七七八八加起來也差不多勉強夠，而且，我還沒給你算節假日上班按平時工資的三倍算！你說！叔有沒有要你多！”
“放你孃的狗屁！”李振家忍不住又給紅鼻子腿上一腳：“你怎麼不直接去搶銀行呢？還在工地上做什麼工啊！”
紅鼻子誇張的哀嚎一聲，跌坐在地上，高呼：“哎呦，我的腰斷了！警察同事，快來救命啊！”
警察一來，怒眉一掃：“都給我老實點！不想解決事情是吧！那行，就在這帶一段時間吧！”
餘渺渺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正在協商！很快就好！”
送走警察，餘渺渺看向紅鼻子：“2萬！我只有這麼多！”
“不行！”紅鼻子抄著手，態度強硬，寸步不讓。
“2萬1！真的不能再多了！”餘渺渺想了想，又加了一千塊。
這還得了，紅鼻子更加不妥協了。
雙方談判進入僵局。
餘渺渺見實在講不下來，真打算割肉同意下來的時候，陸航淵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五千！”
眾人皆愣。
紅鼻子看著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俊朗男人，呵呵冷笑：“你誰啊？這沒你的事，趕緊滾啊！”
餘渺渺則是不解的看著他：這砍價砍得也太狠了吧？
陸航淵沒有回答紅鼻子的話，而是先看了一下身邊急得額頭冒著薄汗的女人，微微皺了皺眉頭。
剛才接到派出所電話，是他送餘渺渺過來的。本想著應該不是什麼大事情，很快就解決了。
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女人出來。
陸航淵實在沉不住氣，下了車。
一進門就聽見餘渺渺和對方談判，可是他不用瞭解前因後果，也知道這女人的談判技巧實在太糟糕了。
哪能主動砍價後再提價？
完全沒有找到對方的致命點。
“你還好吧！”陸航淵沉聲問。
餘渺渺搖搖頭。她覺得這就是破財消災的事，現在陸航淵一句“五千”……
得！又峰迴路轉，從頭再來了。
紅鼻子湊到李振家旁邊：“這她男朋友？”
李振家瞪他一眼：“我哪知道！”
要是他知道餘渺渺交了個看起來這麼有錢的男朋友，還打什麼工啊！天天找他聯絡感情不就好了！
紅鼻子對陸航淵的無視很不滿：“小姑娘，怎麼樣！五萬成交吧！”
餘渺渺看了陸航淵一眼，紅鼻子心裡咯噔一下，知道有變化。
陸航淵面無表情：“我剛說了，賠償五千！在你拒絕之前，好心提醒你一下！”
紅鼻子冷笑：“提醒我什麼？”
“適可而止！”
“笑話！我剛才說的價格難道不是適可而止嗎？你小子，毛都還沒長齊呢，居然敢來教訓老子！”
陸航淵自動過濾掉他的話：“如果你覺得賠償太低，那我們還是走公訴程式吧。到時候到權威機構驗了傷，該賠多少我們賠多少…但如果你們謊報傷勢……”
陸航淵眸光一凜，包括李振家在內的四個醉漢不由自主嚥了咽口水，往後躲了躲。
“如果謊報傷勢，到時候我們會以訛詐罪起訴你們！這要賠多少錢？坐幾年牢來著？我得去問問我那律師朋友……”
陸航淵拿出手機，裝模作樣要往外面走。
“帥哥，有話好好說！有事慢慢商量嘛！別為了一點小錢傷了和氣嘛！”紅鼻子連忙叫住他，聲音發虛。
陸航淵側身看著他：“接不接受！”
“接受接受！”紅鼻子三人連忙點頭。
餘渺渺滿是震驚。
“千萬別為難！”陸航淵嘴角勾勾。
“不為難，不為難！我們在工地跑上跑下的人，哪能沒點傷啊！買點紅花油擦擦就好了！呵呵…”
於是，事情在餘渺渺付給對方三人五千元而告一段落。
李振家不僅沒有表揚餘渺渺，反而站在派出所門口大罵：“你真的是有錢燒的慌嗎？啊？那可是五千啊！五千啊！差不多是我一個月的工資了！你就眼都不眨一下，就送出去給那三個王八蛋了！啊！餘渺渺啊！餘渺渺！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