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道饋贈，我為神明！
觀天鏡中的畫面，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每個人的神魂之上。
那道從異次元裂縫中踏出的身影，僅僅是一縷投影，卻裹挾著讓整個歸墟都在顫抖、都在哀鳴的無上神威。
至高、至強、至聖。
那是屬於更高維度生命的氣息，冰冷，無情，視此界萬物為塵埃。
“是上界的氣息！”
林仙兒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聲音都在發抖，她死死握著觀天鏡，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赤霄的背叛，驚動了幕後的存在…他、他竟不惜耗費巨大代價，親自投影降臨了！”
話音未落，破碎神殿前，那場瘋狂的融合儀式，被打斷了。
千丈高的偽神赤霄，緩緩轉過那半邊是光、半邊是血肉的醜陋頭顱。
它那由無數光點組成的眼睛，死死鎖定了不遠處的凌念一行人，另一邊血肉模糊的臉上，千萬張怨毒的人臉同時發出無聲的咆哮。
被打斷了！
它竊取此界權柄，登臨至高神位的最後一步，竟被這群螻蟻給打斷了！
“吼——！”
一道由純粹的憤怒與殺意構成的精神風暴，轟然炸開。
那風暴無形無質，卻比任何實質攻擊都更恐怖，首當其衝的幾塊巨大大陸殘骸，在風暴中被瞬間分解，化作最原始的粒子，歸於虛無。
“噗！”
元寶、青鸞、雷莽，還有縹緲宗的幾位長老，齊齊悶哼一聲，神魂劇痛，如遭萬針穿腦，臉色瞬間煞白。
然而，這股風暴還未擴散，另一股更加宏大，更加冰冷的意志，已從天而降。
那道自裂縫中走出的上界投影，徹底凝實了。
那是一個看不清面容的金色人影，身披由法則編織成的華麗神袍，周身神光流轉，威嚴到了極點。他的存在，彷彿就是這方天地的中心，萬物都應向他臣服。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偽神赤霄的身上，那目光中沒有憤怒，只有一種看著一件弄髒了的工具般的嫌棄與冰冷。
“廢物。”
一個淡漠的音節，響徹歸墟，每一個字都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法則之力。
“本座賜你代天執道之權柄，你卻妄圖染指不屬於你的東西，自尋死路。”
隨即，他的目光轉向凌念，以及她身後的所有人，那嫌棄變成了純粹的殺意，彷彿在看一群擾亂了他棋局的蟲子。
“還有你們這些變數…罷了。”
金色人影緩緩抬起一根手指，那動作隨意得像是要捻死一隻螞蟻。
“既然棋盤髒了，清理一下便是。”
“將你們，連同這個失敗品，一同抹去。”
言出法隨。
一根橫貫天地的金色手指虛影，在眾人頭頂轟然成型，它並非實體，而是由純粹的毀滅法則構成，帶著審判一切、終結一切的滅世神威，緩緩向下碾壓而來！
在那根手指面前，空間寸寸崩塌，時間彷彿凝固，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神魂要被那股力量壓成齏粉，連一絲反抗的念頭都生不出來。
這是法則層面的絕對碾壓！
“動手！”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絕望時刻，凌唸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在眾人識海中炸響！
她的臉上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破釜沉舟的瘋狂！
“林仙兒！你們縹緲宗的劍，不是號稱能斬斷因果嗎？那道投影就交給你們了！給我拖住他！”
“元寶！青鸞！雷莽！小五！四象歸位！結陣！”
“赤霄這個老騙子，交給我們！”
一聲令下，兩支隊伍瞬間動了！
“縹緲劍陣，起！”
林仙兒一聲清叱，聲音清越如鳳鳴。她與身後幾位長老身形閃動，瞬間結成一座玄奧的劍陣。
七道清冷的劍光沖天而起，每一道劍光都彷彿擁有自己的生命，在半空中交織、盤旋，最終合而為一，化作一柄同樣巨大無比，卻散發著純粹、鋒銳之意的通天巨劍，劍身上流轉著玄奧的道韻，彷彿能將天地都一分為二。
“斬！”
林仙兒並指為劍，對著天空那緩緩壓下的金色手指，猛然一揮！
通天巨劍發出一聲清越的劍鳴，撕裂虛空，悍不畏死地迎了上去！
另一邊，雷莽、青鸞、元寶，以及從鎮世鼎中衝出，剛剛恢復了部分力量的狻猊虛影小五，也在瞬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吼！”
雷莽仰天長嘯，萬鈞紫雷自他體內爆發，化作一頭張牙舞爪的青龍之形，龍身之上雷光閃爍，主生殺！
“唳！”
青鸞清嘯一聲，涅槃神火沖天而起，在她身後凝成一頭華美而高傲的朱雀之影，雙翼展開，焚盡萬物，主毀滅！
“嗷嗚！”
元寶奶聲奶氣地咆哮，貔貅法相金光大盛，化作一頭威風凜凜的白虎之威，虎目圓瞪，殺氣騰騰，主征伐！
“嗚——！”
小五的狻猊神威咆哮，神心骨之力流轉，竟與歸墟的厚重死寂產生共鳴，化作龍首龜身的玄武之勢，龜甲之上道紋密佈，主防禦！
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四象戰陣，成！
一股古老、蒼茫、彷彿來自開天闢地之初的洪荒氣息，轟然降臨！四股力量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能量場，將偽神赤霄牢牢鎖定。
“一群不知死活的螻蟻！”
偽神赤霄發出非人的咆哮，它那半邊由光芒組成的巨手猛然抬起，掌心之中，歸墟之核的力量被強行調動，一個急速旋轉的漆黑奇點瞬間成型。
“歸墟…湮滅！”
奇點爆開，化作一道粗壯無比的漆黑光柱，那光柱所過之處，萬物凋零，法則崩潰，裹挾著吞噬一切、湮滅一切的恐怖力量，轟向剛剛成型的四象戰陣！
轟隆——！
歸墟之中，兩處戰場同時爆發，將這片死寂之地徹底化作戰場。
林仙兒的通天劍光與上界投影的金色手指轟然對撞，億萬道劍氣與神光迸射，將那片虛空攪得天翻地覆。
“噗！”
一名縹緲宗長老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他所在的陣位劍光一黯。
“守住心神！變陣！七星繞月！”林仙兒急喝。
七道劍光瞬間分離，不再硬撼，而是如七顆衛星環繞行星般，圍繞著那根金色手指高速旋轉，每一次交錯，都從不同的角度斬出一道能切割因果的劍氣，瘋狂消磨著神指上的法則之力。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那金色人影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金指輕輕一顫。
嗡！
一股無形的法則波紋擴散開來，七星劍陣如遭重擊，七人齊齊噴出一口鮮血，劍光瞬間黯淡了三成。
他們竟真的憑著一座劍陣，暫時擋住了一尊上界大能的隨手一擊！但這代價，卻是他們的生命本源！
而另一邊的戰場，則更加慘烈，更加絕望。
“給…我…頂住！”
雷莽化身的青龍發出震天怒吼，狂暴的紫霄神雷不要錢似的傾瀉而出，與那道漆黑的湮滅光柱瘋狂對撞。
然而，在蘊含了部分歸墟本源的法則面前，純粹的能量攻擊顯得如此無力。紫雷剛一接觸到黑光，便如冰雪遇驕陽，被迅速消融、吞噬。
“玄武！御！”
小五的狻猊虛影所化的玄武發出沉悶的咆哮，它將所有力量都灌注到了身前的龜甲光盾之上。
湮滅光柱勢如破竹，狠狠轟在了玄武之盾上！
“咔嚓……咔嚓咔嚓……”
堅不可摧的玄武盾，在那漆黑光柱的衝擊下，竟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碎裂聲，一道道裂紋如蛛網般迅速蔓延。
“我來助你！”元寶大喝一聲，貔貅法相張開巨口，竟不是吞噬，而是噴出一股精純至極的氣運金光，融入玄武盾中，試圖修復那些裂痕。
“涅槃之火，焚！”青鸞也嬌叱一聲，朱雀神火化作一道火環，套在湮滅光柱之上，試圖將其點燃，削弱其威能。
四人合力，竟真的讓那勢不可擋的湮命光柱，在玄武盾前停滯了一瞬！
“垂死掙扎！”
偽神赤霄那半邊血肉模糊的臉上，千萬張人臉同時露出譏諷的表情。
它心念一動，湮滅光柱的威能再次暴漲！
轟！！！
玄武盾，再也支撐不住，轟然破碎！
“嗚——！”
小五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悲鳴。
由它撐起的玄武之盾破碎，湮滅光柱的餘波掃中了它的虛影。
小五那剛剛凝實不久的狻猊虛影，被黑光掃中，當場炸開，化作漫天金光，哀鳴著倒捲回鎮世鼎中，徹底陷入了沉寂。
戰陣，破了！
“噗！噗！噗！”
雷莽、青鸞、元寶如遭雷擊，齊齊噴出一大口鮮血，氣息瞬間萎靡到了極點。
他們的法相虛影在黑光的餘波下寸寸碎裂，身體倒飛出去，如同狂風中的落葉，無力地翻滾著。
僅僅一擊，四象戰陣便告破，一人重創昏迷，三人身受重傷！
絕望！
壓倒性的實力差距，讓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這還怎麼打？
對方站在規則的頂點，抬抬手就能抹去他們的一切努力！
偽神赤霄一擊得手，發出暢快至極的狂笑，那笑聲由千萬個怨魂的嘶吼組成，刺耳又瘋狂。
它那巨大的光影之手再次抬起，這一次，它沒有立刻攻擊，而是戲謔地看著掙扎著爬起來的雷莽三人。
“看到了嗎？這就是神的力量！你們的反抗，在本座看來，不過是一場可笑的鬧劇！”
它緩緩抬起手，一道道由歸墟法則構成的漆黑鎖鏈憑空出現，如毒蛇般射向雷莽。
雷莽怒吼著想要反抗，但身受重傷的他根本無法掙脫，瞬間便被鎖鏈捆了個結結實實，吊在半空。
“雷莽！”青鸞驚呼，想要救援，卻被另一批鎖鏈纏住了雙翼。
“嘖嘖，真是感人的同伴情誼。”赤霄發出怪笑，“別急，一個一個來，本座會讓你們在無盡的絕望中，迎接死亡！”
巨大的陰影當頭籠罩，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凌念站在原地，沒有動。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那隻落下的巨手，看著被吊在空中痛苦掙扎的同伴，臉上沒有恐懼，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悲哀與不甘。
她死死地抱著懷中冰冷的鎮世鼎，感受著裡面那最後一縷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
到此為止了嗎…
就在這最絕望的時刻！
整個歸墟，突然毫無徵兆地劇烈震動了一下。
一股無法形容的宏大、古老、冰冷的意志，甦醒了！
玄黃界天道！
赤霄的所作所為，徹底激怒了它！
那份束縛它的古老契約，在凌唸的逆命之淚下早已出現了裂痕，而赤霄妄圖染指世界本源的舉動，更是給了它一個繞開契約，降下雷霆之怒的完美理由！
轟！
歸墟的蒼穹之上，一道貫穿天地的裂縫被強行撕開！
那裂縫之中，沒有雷霆，沒有神光。
只有一條由最精純、最本源的世界之力匯聚而成的金色天河！
天道，不計代價地將自己的一部分本源，作為饋贈，作為投資，灌注向了它選中的，唯一的希望！
金色天河倒灌而下，無視了空間，無視了赤霄瘋狂的阻攔，精準無比地…
盡數沒入了鎮世鼎中！
沒入了那個在生與死之間徘徊的身影——神無衣！
嗡——！
鎮世鼎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萬丈豪光，鼎身之上，無數古老的符文瘋狂流轉，彷彿在歡呼，在雀躍！
鼎內世界。
神無衣那即將崩潰的神魂與道基，在金色天河的沖刷下，非但沒有被沖垮，反而發生了一種匪夷所思的蛻變！
那道金色的“天道棄絕”咒印，在這股精純至極的同源力量面前，不再是刑罰，不再是劇毒，而是化作了最完美的催化劑！
它瘋狂地引導著這股龐大的世界本源，將神無衣體內那早已亂成一鍋粥的佛、魔、神三股力量，強行糅合，鍛打，熔鍊！
以天道刑罰為爐火！
以世界本源為薪柴！
以佛魔神三道為胚料！
鑄就一尊前所未有的，獨一無二的…
真神之位！
轟！！！
一聲巨響，不是來自外界，而是來自每個生靈的靈魂深處！
鎮世鼎的鼎蓋沖天而起。
一道身影，從中緩緩一步踏出。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道身影牢牢吸引。
他不再是白衣勝雪。
一件由最純粹的佛光與最深邃的魔氣交織而成的灰色長袍，穿在他的身上，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他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臉上，神情平靜，無悲無喜。
唯有眉心。
那道折磨了他生生世世的金色“滅魂咒印”，沒有消失。
它化作了一道威嚴無比的金色豎紋。
隨著他睜開雙眼，那道豎紋，也緩緩張開。
那不是眼睛。
那是一片濃縮了宇宙生滅，執掌著萬法審判的…天道神眸！
神無衣，歸來！
他成功了。
他將佛、魔、神、乃至天道刑罰之力，徹底熔於一爐，踏入了一個此界從未有過的、真正屬於他自己的神明之境！
一股內斂、圓融、卻又凌駕於此界一切法則之上的恐怖氣息，從他身上散發開來，與遠處的偽神赤霄，形成了分庭抗禮之勢！
雙神對峙！
“不…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偽神赤霄發出了不敢置信的尖嘯，它從神無衣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讓它靈魂都在戰慄的，來自生命層次的絕對壓制！
那是偽物在面對真品時，無法抑制的恐懼！
神無衣沒有理會它的咆哮。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滿目瘡痍的戰場，揮手間，那困住雷莽和青鸞的法則鎖鏈便寸寸斷裂。他掃過傷痕累累的同伴，最後落在了抱著鎮世鼎，早已淚流滿面的凌念身上。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萬古不化的溫柔。
隨即，他緩緩抬頭，望向那尊頂天立地的偽神，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裡，終於湧起了一絲冰冷的殺意。
他的聲音不大，卻在天道本源的加持下，化作煌煌天威，響徹了整個歸墟。
“竊取眾生命運，妄圖染指天道…”
神無衣緩緩抬起一根手指，對著偽神赤霄，輕輕一點。
“你的罪…當誅。”
嗤啦——！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毀天滅地的光芒。
在神無衣指尖點出的瞬間，偽神赤霄那龐大的身軀，竟毫無徵兆地從中間裂開了一道漆黑的縫隙。
一道純粹由“寂滅”法則構成的空間裂痕！
“啊——！”
赤霄發出淒厲的慘叫，它那由光與血肉組成的身體，竟被這道裂痕瘋狂吞噬，僅僅一息之間，小半個身子就化作了虛無！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大局已定時。
歸墟之核猛然一震，一股股龐大的本源之力湧入赤霄的殘軀。
那些被吞噬的部位，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重生，轉眼間便恢復如初！
神無衣的眉頭，第一次微微皺起。
他的攻擊能夠毀滅赤霄的形體，卻無法磨滅它與歸墟之核的連結。
“哈哈…哈哈哈哈！”
赤霄在短暫的驚恐後，再次爆發出癲狂的笑聲。
“沒用的！神無衣！在這歸墟之中，我就是不死不滅的存在！而你，不過是借來的力量，又能支撐多久！”
它狂笑著，龐大的身軀開始主動融入身後的歸墟之核，氣息變得更加詭異，更加深不可測。
兩位“神明”的第一次碰撞，讓整個歸墟都在哀鳴。
神無衣雖能抗衡，卻也發現了這個棘手至極的真相。
只要歸墟不滅，赤霄，就永遠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