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針鋒相對
綠腰兒坐在船樓最裡面,腰肢輕扭間兩隻玉手靈活的撫著琴絃,幽幽琴聲迴盪在眾人耳邊,讓人忍不住心神陶醉。
她明眸皓齒,殷紅的嘴唇更顯風情萬種,目光遊離在眾人身上。
丞相府秦公子,文遠候孟大人,還有一眾年輕才俊,整個屋子裡沒有一個易於之輩,皆是身份顯赫,地位崇高之人。
但綠腰兒並不在意,對於她來說,只要肯給錢,是誰來聽曲兒沒什麼區別,無非是從服侍一個人變成伺候另一個人罷了。
身在風月場所,她早已習慣這種生活。
孟浩坐在靠裡一些的玉案前,手裡捏著一隻精緻的銀質酒杯,裡面還有半杯瓊漿玉液,而他陶醉在曲子中,久久不願醒來。
這是他來到長安城後,第一次進到閣樓裡來聽曲兒,因為閣樓裡隨便一個位置,都價值上百兩銀子,其實他也不在意這些,他與其他人不同,他只是為了聽曲兒。
至於是誰彈得,他並不在意。
今天也是百香閣主動邀請,他才出現在船樓內,見到了這位琴聲悠遠卻帶著一絲悲涼的名妓綠腰兒。
小丫頭坐在一旁,雙手拄著下巴,大眼睛盯著綠腰兒時而眨巴兩下,滿是羨慕之色。
“文遠候真是好雅興,今日才封了爵位,晚上就跑來消遣了。”
坐在一旁的秦謹言就沒有孟浩這般瀟灑了,臉色陰沉的可怕,此刻端著酒杯悶悶將瓊漿一口飲下,忍不住出言譏諷道。
以往有他在船樓,其他人誰敢來攪合他的雅興,可今天孟浩剛得勢,就被百香閣請了過來,以前只敢在外面聽曲兒的傢伙們,竟然也敢登船落座了。
殿試時被孟浩搶了風頭,更是奪走了加入書院的唯一機會,秦謹言本就很是不爽,但一直隱忍在心中,此刻終於是忍不住爆發了。
一個曾經被他抓進地牢裡的階下囚,此刻居然爬到了他的頭上,他甚至心裡後悔不已。
不是後悔曾經把孟浩抓進地牢,而是後悔沒聽從父親的話,在地牢裡殺了孟浩等人。
被人打斷了曲調,孟浩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歪頭瞥了秦謹言一眼,眸子裡閃過一抹冷意,淡淡的說道:“秦公子……不,以後應該叫秦將軍了。”
“秦將軍不去軍營報道,怎麼還有心情來這裡聽曲兒喝花酒?”
如果說秦謹言僅僅是心情鬱悶臉色陰沉,那孟浩就是心存殺機言語冷冽了,他對秦謹言的恨意遠超過秦謹言對他的不爽。
哪怕此刻他已經貴為文遠候,明日就要前往書院,可一想到陳念……還有那幾位不知名號的讀書人,如果不是秦謹言為一己私慾將他們抓進地牢,他們就不會為了救他與丫頭出來,被秦府之人生生打死。
這一切的仇與恨,都是因為秦謹言!
而他之所以要竭盡全力加入書院,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為那幾個人沉冤昭雪,將秦謹言的醜惡罪行公之於眾!
聽到兩人的對話,整個船樓立刻安靜了下來,誰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只有悠遠的琴聲依舊,綠腰兒似毫不在意針鋒相對的兩人,自顧自的撫著琴絃。
秦謹言冷冷的瞥了孟浩一眼,如果不是父親阻攔,並且與他說了棄筆從戎的好處,他早就派人對付這個小子了!
沒想到這小子如此狂妄,先前不過一介庶民,竟敢如此輕視於他,如果不是書院大先生,他想要對付孟浩,比碾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哼!”想到這裡,秦謹言冷哼了一聲。
其他食客被這股子冷意震懾,紛紛朝孟浩看去,他們今天是沾了孟浩的光,才敢進到這裡來見上綠腰兒姑娘一面,此刻有不少人幡然醒悟,他們竟然敢來打擾秦公子的雅興,這是在太歲頭上動土,摸了老虎的鬚子啊!
面對秦謹言的挑釁,孟浩並未答話,只是端起酒杯將裡面的小半杯瓊漿喝下肚,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身邊的小丫頭說:“再聽一曲兒,再聽一曲兒就回去。”
明天就要去書院了,心裡難免有些緊張,他不知道這個凌駕於皇權之上的長安書院,到底是怎樣一個地方,他只知道明日一去,就很難再有機會來這裡聽曲兒了。
來長安的第一天,他帶著丫頭在河畔聽到了綠腰兒彈得曲兒,從那時起便愛上了這一首首或歡快或悠遠,卻總是帶著一股淡淡哀傷的曲調。
“也不知葉大哥到底去哪了。”他將頭望向窗外,心思如飄絮飛向遠方。
如果不是葉斐的話,他與丫頭甚至根本到不了長安,可能在路上就被磨去了意志,像磨破了腳一樣讓人氣餒,如果不是葉斐的話,他從秦府逃出來也見不到皇上,更得不到破例參與秋闈的機會,而今時今日封侯進爵,加入書院的人,也就不會是他了。
所以在接到封侯的聖旨後,他第一時間便去將軍府拜訪了葉斐,結果卻被告知,自從那日葉斐跟隨傅雨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正當他思緒飄飛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騷亂。
船樓外,幾個大漢堵在樓梯上,正一臉怒氣的盯著來人。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媽媽桑滿臉賠笑,但卻絲毫不肯讓步半分:“我說這位客官,綠腰兒姑娘正在招待貴客,不方便見其他人了,您還是請回吧。”
她一邊上下打量著來人,一邊在心裡搜尋著,確定不認識後,臉上的賠笑立刻冷了兩分。
“我受文遠候邀請來此,你可以去問一問。”葉斐皺了皺眉頭。
他看到書信後便直奔船樓而來,沒想到剛上樓梯就被這個媽媽桑攔了下來,甚至還叫來了幾個彪形大漢,頗有一言不合就要將他丟進河裡的架勢。
不過他也沒惱,只是讓對方去通告一聲,只要孟浩還在裡面,一問便知。
然而讓葉斐沒想到的是,剛剛還一臉賠笑的媽媽桑,此刻卻突然冷起了臉,冷笑道:“可笑!文遠候是何等身份,會邀請你來吃酒聽曲兒?”
“你倒是說說,你在朝堂是幾品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