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見巍然
於是蕭輕塵的大學和專業就被定下來，裴昊和顏嵐得知她報了裴雅逸所在的學校，也是微笑，說著讓裴雅逸照料她，兩人也能放心點。
裴雅逸那時起已經開始接手部分裴昊的工作，大學去S市上，是因為裴家原本就是S市一個枝繁葉茂的龐大家族，裴昊當年因為厭倦族裡的明爭暗鬥，才帶著妻兒離開。兩年前裴家老爺子裴正卿來話說，自己身體不行了，又說生意上面臨諸多困難。裴昊當然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在找藉口讓自己回去接手裴家的事情，但是現在他也有自己的一番事業了，要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加上他離開許久，裴家許多事情已經和當年完全不一樣，便是回去，恐怕一時半會也沒有他插手的餘地。
於是裴雅逸填報大學時，裴昊就順勢說了S市的事情，裴家老爺子也精著，知道自己有個大孫子要上大學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中斟旋。最後裴昊問過裴雅逸的意願，才終於同意讓他去S市上學。
裴雅逸始一到S市，迎接他的就是自己年過六十的爺爺親熱的問候，直接送了他一套距離學校很近的房子不說，還親戚派人每週接他去S市的祖宅一次。更甚者，帶著他去裴家公司的總部學習，到各個部門視察工作。
裴雅逸學的是金融類專業，過硬的基礎知識，再加上裴正卿這麼三天兩頭地拉著他到公司實戰，更不用說他原本就優異的天賦，不出一個學期，就已經能在公司的事情上有自己獨到的見解。裴正卿喜不自勝，更是對這個孫子寶貝得不得了。裴昊這邊還沒說什麼，他就已經在糾結著到底裴雅逸畢業是讓他進公司實習接手事務，還是繼續深造一下了。
裴雅逸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叔叔，現在就是他在代理掌管著裴氏的一些事情，以及他也有個兒子，將來如果想回到裴氏，必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於是裴雅逸並不對此做什麼評價，老爺子要折騰什麼他就隨著他折騰，總歸多學點東西，對自己沒有什麼壞處。要說野心，裴雅逸當然不會沒有，只是那時的他對於裴氏並不是志在必得，如果能繼承裴氏，自然是好，如果不能，他也不強求。年輕氣盛，覺得自己一腔抱負，就算沒有龐大的家業做底，也會是一片大好前程。
裴昊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什麼想法，也由著他，裴雅逸從小就是個有主見的，這些事情從來不會讓他和顏嵐多有操持。
唯一讓裴雅逸牽掛著的，也就是蕭輕塵了。
於是他想著法要把她帶到S市。
只是到底年輕，把許多事情看得過於理所當然和順理成章，他的性格又是那樣的彆扭，以至於後來發生事情的時候，在他還未考慮清楚後果之前，就說出了讓一切變得難以挽回的話來。
當然，這都是後話。
裴雅逸在S市已經有了裴正卿送的房子，自然不可能住校，蕭輕塵跟著過來算是沾了他的光，離學校步行十分鐘就到的一處三室兩廳格局的房子，在S市大一新生開學的前一週迎來了蕭輕塵的到來。
這套房子採光很好，裝修風格簡約，以灰藍格調為主。一開門就看到窗明几淨，客廳是四面寬大的透明落地窗，八月的陽光從窗外大片大片灑進來，把淺灰色的沙發罩上一圈柔和的金芒。
蕭輕塵被這大好的日光微微晃了眼，回過頭去看裴雅逸，看見他滿眼的柔和，彷彿這室內線條冷硬的裝修，也隨著他唇角的笑意而柔和了起來。
“住我隔壁。”裴雅逸拉著她的行李箱進來，關上大門，伸手在門後的鞋架上拿出一雙新的拖鞋，粉色的兔耳涼鞋，鞋底軟軟涼涼的，看上去十分舒適。
蕭輕塵有些奇異地看著裴雅逸，心裡想著，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把這樣一雙少女的鞋子買回來的。
裴雅逸拉著她在軟凳上坐下，蹲下來解開她的鞋帶扣，握著她細細的腳踝就往那雙兔耳鞋裡放。
“哥，我……自己來就行。”蕭輕塵有些詫異他突然的動作，平時雖然他對自己也很親密，但這樣親自給她換鞋，倒還是第一次。
裴雅逸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神色平靜地給她換上另一隻鞋，聲線淡淡的：“以後出遠門別穿這樣細帶子的鞋，腳踝都磨紅了。”
蕭輕塵的腳趾有些不自在地往後縮了縮，她垂下頭，看著裴雅逸溫和的眼神，慢慢紅了臉，低低地應了一聲。
裴雅逸看著她，忽然輕笑了一聲，慢慢直起身靠近她，半蹲的姿勢換成了半跪著，他俊逸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眼裡一片溫柔。
慢慢地就和她額頭抵在了一起。
蕭輕塵呼吸都變得急促，手指相互捏著，不知道該往哪放，想退又無處可退，身後就是雪白的牆壁，想站起來又怕推到裴雅逸，她侷促得眼角都紅了。
裴雅逸低低沉沉的笑聲在她耳邊響起，隔得極近，她的皮膚都能感覺到那種細微的震動，透過他的嗓子傳到她的額頭，電流一般湧入胸腔，帶動著心臟，跳動得飛快。
“臉紅怎麼這麼紅？”裴雅逸伸出手來，寬大白皙的手掌溫溫和和，拂過她紅潤的臉頰，嗓音溫柔得不像話：“熱嗎？”
蕭輕塵頭搖得飛快：“沒……啊……”
她這一搖頭，卻沒顧及到裴雅逸和自己的額頭是抵在一起的，裴雅逸的身子往前微微一傾，就單手撐在了她身後的牆壁上。
蕭輕塵已經許久沒有這樣近距離地打量過裴雅逸，記憶中那個總是冷淡沉默的少年，也終於褪去當年的青澀，帶著成熟的青年氣息，帶著某種不知名的誘惑，出現在自己面前。他飛揚的眉梢，深沉的眼眸，俊逸的輪廓，以及淺薄的紅唇，距離自己不到兩釐米。他的呼吸沉沉，與自己的交織在一起，似是壓抑，又似是沉溺。
“塵塵，”他的呼吸噴出來，明明是清爽的氣息，卻彷彿要灼傷她的皮膚，他說：“閉上眼睛。”
蕭輕塵咬著下唇，手指攥著裙角，幾乎要將淺薄的布料扯破，她的聲音裡帶著點點顫抖：“為……為什麼？”
裴雅逸低低地笑出聲來：“閉上就告訴你。”
蕭輕塵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吸了口氣，眼睫顫抖著，卻又沒有真的閉上，看上去好像一隻振翅的蝶。
裴雅逸無聲輕嘆，帶著夏日裡清爽的氣息，薄薄的嘴唇輕輕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走吧，進房間看看。”
說完就起身，輕輕鬆鬆地提起她的行李箱，開啟一件房門放下。
蕭輕塵愣愣的，還有些沒緩過神來，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臉上的紅潮幾乎能滴出血來。
男女之事，她並不是不懂，高中起就收到很多情書，以及好幾個人的告白，但她下意識地，都選擇了拒絕。裴雅逸對她的做法，似乎她已經習以為常，她從未去深思，他對她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而自己，又是怎麼定位他們的關係。
蕭輕塵在這一刻出神起來，慢慢回想著裴雅逸和自己的事情，目光落在淺墨色茶几上的陽光上，那光芒略略刺眼，迫得她微微垂下眼睫。
裴雅逸放好她的行李，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她一副沉思的樣子，也沒去打擾她。相反的，他樂見其成。潛移默化這麼久，遲鈍如她也終於開始思考了。
他抿著唇去了廚房。
直到門鈴聲響起來。
蕭輕塵一怔，反應過來，才去看室內的顯示屏，外面站著一個男孩，清清爽爽的白襯衫，一張好看的臉上滿是期待。
“誰在外面？”裴雅逸挽著衣袖，圍著一條灰色的圍裙，從廚房探出頭來。
蕭輕塵還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學會做飯了，滿眼的驚奇，睜大眼睛回道：“是個男孩，不認識的。”
裴雅逸的眉毛微不可見地皺起來，片刻又進了廚房，淡淡說了一句：“開門吧。”
裴巍然始一進門就喊了一嗓子：“哥！我今天……”然後就被開門的蕭輕塵嚇了一跳：“我去！”他清澈的眼珠在眼裡轉了幾轉，臉上帶起一個略帶討好的笑容：“喲，嫂子好呀。”
蕭輕塵：“……”
她輕咳了一聲，掩去臉上的不自然，問道：“請問你是？”
“嫂子，我叫裴巍然，哥的堂弟。”裴巍然眨眨眼，熟練地在門後找出一雙拖鞋，彎腰一邊換一邊說：“叫我巍然就好啦。嫂子你可得說說哥，這兩年我好容易來這幾次，有一半時間都被他趕出去，也不給我買拖鞋，你看他這拖鞋多大呀，我穿著……”
“裴巍然，再說個不停我就把你扔出去。”裴雅逸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伸手拉過蕭輕塵，帶著她走向沙發：“過去休息會。”
蕭輕塵被裴巍然一口一個“嫂子”叫得尷尬無比，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一邊走一邊回頭：“哥，他是……”
裴巍然一臉懵逼，好一會才喃喃道：“啊，伯父還有這麼大一個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