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伍先生的煩惱 （2）
這日假期，伍學仁正在家中讀書，忽然聽到樓下院門被人敲響，接著就是伍媽媽“誒”了一聲，放下手裡正在擇的青菜走了出去。
“誰啊？”伍媽媽一邊開門一邊問，等到門開啟的時候就瞧見一個穿著男裝的小姑娘，兩手分別提了好些蔬菜和肉，笑眯眯地看著她，“姑娘，你找誰？”
孔瑞麟墊著腳往伍媽媽身後的院子裡頭看了看，“您是伍先生的母親吧？伯母您好，我是先生的學生，特意來拜訪您和先生的。”
伍媽媽一聽是自己兒子的學生，頓時就笑開了，她側身讓孔瑞麟進了院子，“哎喲，原來是嘉兒的學生，你一個小孩子，過來玩就過來玩，怎麼還買東西呢！”
孔瑞麟一點也不客氣地走在前頭，進了小二樓後將東西都放在了一樓小廳中間擺著的飯桌上，“伯母，我父親從小就教育我做人要懂禮貌，我來看先生和伯母，怎麼好意思空手而來呢！”
伍媽媽對著樓上喊了一聲“嘉兒”，伍學仁雖然是麻利的應了一聲，確實遲遲也沒有下樓來。
其實早在孔瑞麟一進院子伍學仁就已經發現她了，他沒有下去倒不是因為怕見孔瑞麟，只是由於他在家裡穿的有些隨意，棉布的小褂加上長褲，實在不是一個老師見學生的時候應該有的樣子。
等到伍學仁穿戴好了跑下樓去，孔瑞麟已經同伍媽媽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坐在地上的小板凳上，開始擇菜了。
伍媽媽瞧見伍學仁下來了不滿地教訓他，“你怎麼這麼遲才下來，你的學生來看你，你就這樣待人家？”
伍學仁覺得自己實在是冤枉，這位大小姐昨兒才說自己同她不是師生關係，這會又扮演起了他的學生。可當著自己母親的面，伍學仁又不能說，孔瑞麟不是他的學生，畢竟孔瑞麟牙尖嘴利，不論是或者不是，都能說的一番出道裡來，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她的。
“孔同學，你怎麼來了？”
孔瑞麟放下手裡的一棵芹菜，站起身來把手往自己的褲子上抹了抹，然後伸手就去拉伍學仁的胳膊，“伍先生，我是特意來感謝你的，先生平日裡對我照顧有佳，我打聽到了先生的住處，就冒昧的來了，先生不會生我的氣吧？”
伍學仁雖然確實有點生氣她這樣貿然前來，但是眼下這話也只能憋著了，他面上表現的客客氣氣，即禮貌又疏離，“孔同學，今日謝謝你買了這樣多的東西，等下告訴我多少錢，你一個學生，又沒有賺錢，我是一定要給你的。”
孔瑞麟不大高興地白了他一眼，但想到伍媽媽就在旁邊，馬上又笑了，“伯母，你看老師啊，他這樣講是想趕我走嗎？他要是把錢給了我，我是不是就不能留下來吃飯了？”
伍媽媽嗔怪地看了伍學仁一眼，隨後又笑著對孔瑞麟說，“家裡平時只有我同嘉兒，你買了這樣多的東西當然要留下來吃飯了，只是，丫頭啊，你可得答應伯母，往後再來就不要買這麼多東西了。”
“我往後還能來？”伍媽媽說了一大推，孔瑞麟只聽到了這麼點重點。
伍媽媽長了一雙笑眼，她拉著孔瑞麟的手拍了拍，“當然可以來，你是嘉兒的學生，這要放在以前就是師徒，互相往來在正常不過了。誒，嘉兒，你快帶你的學生上你房間去看看，你那裡書多，省得她沒意思。”
能去伍學仁的房間，孔瑞麟自然是願意，但她又怕伍學仁不同意，於是自顧自地就往樓梯走，“是在二樓吧？”
伍媽媽口中應著“是是是”手裡頭又開始繼續擇菜，伍學仁眼見著孔瑞麟上了二樓，也就趕緊跟在了她的身後。
孔瑞麟瞧著伍學仁的小屋子直撇嘴，“你這房間這麼小，夏天是不是很熱啊？”
伍學仁往樓梯下頭瞧了一眼，確認伍媽媽還在擇菜，於是快走了幾步，一把拉住孔瑞麟，將她扯到房間最裡面，壓著聲音問：“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孔瑞麟背後就是書架，她靠在上面悠悠閒閒地順手抽出一本書來，隨便的翻了幾頁，“想你就來看看你唄！”
“我是問你怎麼知道的地址！”
“哦，一問就問出來了，你們在學校裡教書這些資料不是都留了嗎？”
伍學仁覺得自己這問題問的也確實很傻，就憑孔瑞麟的背景，想知道什麼不都是十分容易的嗎，“你別鬧，一會老老實實的吃完飯就回家，什麼話也不要亂說。你聽到沒有！”
孔瑞麟“哦”了一聲，將手裡的書隨意放在一旁，又伸手拿了一本，然而新拿的這本書還沒翻上兩頁，裡頭忽然掉出一張相片來。
伍學仁瞧見相片掉到了地上，彎腰就要去撿，只可惜他比孔瑞麟慢了一步。
“這照片上是誰啊？”孔瑞麟並不曉得伍學仁還有個妹妹這件事，所以這回瞧著他私藏了一個六七歲女孩子的照片，心裡面十分不高興。
伍學仁看著孔瑞麟手裡的照片，忽然一下子臉就紅了，他結結巴巴地說：“那……那個是我……妹妹。”
孔瑞麟狐疑地盯著伍學仁看了一陣，“你騙人，你要是不跟我說實話我現在就下樓去問你媽！”
伍學仁神情古怪，他猶猶豫豫地張了好幾次口，最後才特別小聲的說：“是我。”
孔瑞麟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她捂著自己的胸口咳嗽了半天，咳嗽的伍學仁都嚇得給她順了順背。
“你說什麼？這個……咳咳……這個是你？”
伍學仁閉口不言，也不去看她，彷彿老僧入定一般，他這個樣子反而讓孔瑞麟來了勁頭。
“這個穿著旗袍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是你？”
白了孔瑞麟一眼，伍學仁繼續裝聾作啞。
“原來你小時候是被當做小姑娘養的呀！啊哈哈哈”孔瑞麟爆發了一陣大笑。
“你小點聲！”
看著伍學仁惱羞成怒的樣子，孔瑞麟覺得特別過癮，“你看咱們兩個多般配，我是被我爹當成男孩子養的，你是被你媽當成女孩子養的。”
“你別亂講，我那是小時候身體不好。”伍學仁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站到了這屋子裡距離孔瑞麟最遠的一個角落。
孔瑞麟倒也不動，她盯著手裡的照片看了半天，“你別說，你扮作女孩子還真是挺好看的。哎呀，我要是早認識你幾年就好了，要是早認識你，我就能瞧見你穿旗袍的樣子了。”
伍學仁在腦海裡想想了一下自己穿旗袍的樣子，被自己給噁心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你不要亂說，今天聽到的看到的都不準說出去。”
孔瑞麟聳聳肩，“我當然不會說的，你放心好了。”她才不會將這些事情告訴別人呢，這都是她才能知道的事情。
伍學仁見她答應的痛快，不疑有他，走過來伸手就要拿孔瑞麟手裡的照片，被孔瑞麟一躲，因為重心不穩，伍學仁一個趔趄，筆直地奔著孔瑞麟就撲了過去。
樓下的伍媽媽在院子裡洗完菜，正是端著盆子才進屋，只聽自己頭上的二樓傳來一聲巨響，好似什麼傢俱倒了一般，“嘉兒，樓上怎麼了？”
孔瑞麟捂著後腦勺，呲牙咧嘴，“伯母，沒事沒事，我碰倒了一把椅子。”
伍媽媽在樓下，自然是他們說什麼就信什麼，於是只囑咐了幾句注意安全，又自顧自地做午飯去了。
伍學仁剛才因為自己沒有站穩，整個人是把孔瑞麟給撲倒的，孔瑞麟沒有防備，後腦重重地撞在了地板上，正是伍媽媽已經聽聽到的那聲巨響。
也虧得孔瑞麟是個從小野慣了的，這要是換個其他小姑娘，只怕立刻就要哭出來。伍學仁也曉得自己將她摔疼了，雖然覺得不妥，但猶豫了半天，還是伸手摸了一下孔瑞麟的後腦。
“有點腫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孔瑞麟開啟他的手白了他一眼，“你們家摔了一把椅子還需要去醫院看？”
這件事情上伍學仁覺得自己理虧，於是也就任由她發脾氣，“那……那我給你那塊毛巾用涼水冰敷一下吧？”
“下去拿毛巾和冰水你媽不是也要問？”
唔……伍學仁也有點沒主意了，“我先扶你起來，總不能一直坐在地上。”
孔瑞麟任由他把自己拉起來，然後又扶著他坐到了他那個鋪的平平整整的單人木頭床上，然後伸手拉住正要走的伍學仁，“你坐，什麼也不用拿，你給我揉揉就行了。”
伍學仁手都抬起來了，可到了半空又收了回去，“孔二小姐，你別鬧，真去醫院看看吧，好不好？你要是真受傷了，你爹還不得活剝了我……”
孔瑞麟拉過伍學仁的手就放到了自己的後腦勺上，“揉，那裡來的那麼多廢話，要是我真摔出個好歹來別說我爹，就是我姑媽和姑父也是不會放過你的。再說了，要是我真摔壞了，你當活剝了你就用？你得賠你知道嗎？”
伍學仁的手僵在孔瑞麟腦後，既沒有動也沒有揉，“我沒有那麼多錢。”
孔瑞麟聽了他的話“噗嗤”一下就笑了，“誰要你賠錢，我們家又不缺錢。賠人你知道嗎？你得陪我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