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怒火中燒
兩人帶著伽羅，順著大路走了將近一個時辰，到達京郊外圍。
遠遠的，就看到無數衣衫襤褸的災民，或坐過躺，聚集在路邊。
距離越近，見到的災民就越多。
災民所在之處，野草被扒拉乾淨，就連樹皮都被啃食殆盡。
儘管如此，還有不少不知死活的災民躺在樹底下，一動不動，渾身散發陣惡臭。
李乾和沈夢娟還沒踏進災民區，就被一堆形同惡鬼的災民團團圍住。
他們因為飢餓面容枯槁，瘦骨伶仃，肚子卻因為餓急而腫脹的老大。
“大爺，行行好，救救我們吧！”
“大爺，我家小孩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求求您給點吃的，我願意給您當牛做馬……”
“……”
災民們眼神中滿是期盼，就像地獄裡的惡鬼看到了陽光一樣眼神發亮。
他們圍著李乾，伸著骷髏一樣的手，不停地乞討，哀求，呻吟，慘叫。
若不是親自前來，李乾哪裡想到，他大魏子民，活得不如狗！
沈夢娟抱著伽羅，緊緊貼在李乾的身後，嚇得面容蒼白，渾身發抖。
從出身起，她錦衣玉食，哪裡見過這樣的景象。
一個餓得昏昏沉沉的災民，身形不穩，險些栽倒在他的身上，嚇得她驚叫一聲。
“你是從哪裡來的？”李乾順勢將這個幾乎昏厥的災民老頭扶住，靠到一個大樹旁邊。
這老頭年過半百，瘦得皮包骨頭，身上衣服卻收拾得還算乾淨，想來是個講究人。
老人家喘著粗氣，虛弱地抬著手，乾涸的嘴唇使盡全力的張了張，卻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李乾意識到老者又餓又渴，這是脫水症，連忙朝著沈夢娟伸手道：“快，水壺給我。”
沈夢娟驚魂未定，從腰間取下睡袋，哆哆嗦嗦地遞給李乾。
鹿皮水袋，價值不菲。
李乾毫不猶豫地開啟塞子，給老者餵了幾口水。
老者喝了水，緩了幾口氣，才有力氣開口說話。
“我是從河南來的。”
李乾看了看伽羅，沒想到這個老者也是河南人。
“河南離帝都，快馬加鞭也要近十日，你們是一路走來的嗎？”掃到老者血肉模糊的腳趾頭，他忍不住地蹙眉。
老者嘆了口氣，老眼泛紅道：“我們不算遠的了，還有更遠的，可是，大都死在了路上……”
話還未說完，他突然號啕大哭起來：“蒼天啊，這都什麼世道啊！慘啊！”
“實在是太慘了啊，我們這些人，一路走來，實在乞討不到吃食，就吃樹皮，吃草根，一座山，不過半日就能給吃的光禿禿。”
“可憐我那孫子孫女，餓得實在不行，稀裡糊塗地抓泥巴吃，就連死的時候，指甲縫裡都是泥啊……”
“死了好，死了好哇，死了就不用活受罪了……”
老者哭得聲音沙啞，因為虛弱，靠在樹幹上大聲喘氣。
沈夢娟和伽羅站在一旁，眼淚忍不住地流。
之前她只聽說災情嚴重，卻沒想到這情況宛如地獄一樣的惡劣，簡直就是駭人聽聞。
李乾起身看了看四周，沉默不語。
朝堂之上，他手段毒辣，殺人不眨眼，可是此時，面對這些枯瘦病歪的流民，他完全沒有了帝王的凜冽之氣。
看來，是時候對大魏這些貪官汙吏下手了！
“來人。”李乾低喝一聲。
幾道黑影飛身落至他的腳邊，跪地一拜：“卑職在。”
李乾指著四周的流民道：“統計一下災民人數，如實彙報。”
“是！”幾個錦衣衛得令，連忙轉身，朝著人群走了過去。
李乾定定地看著災民，好大一會，他才轉身，對著沈夢娟道：“回宮。”
沈夢娟疑問道：“這就回去了？”
李乾臉色深沉，冷道：“所以，沈大小姐要留下來看著他們痛苦哀嚎嗎？”
沈夢娟愣了一下，眼眸垂落，不再說話。
就這樣，她抱著伽羅，跟在李乾身後，默默離開了災民區。
回到皇宮。
李乾剛坐進御書房，海公公麻溜地鑽了進來。
看到沈夢娟懷中抱著的小女孩，也不多問，直接往地上一跪：“陛下，老奴看清楚了，五穀山的山匪集結起來已經有數月之久，人數高達三千以上，他們不僅私自鑄造兵器，而且……”
他頓了頓，眼神瞟了瞟李乾，膽怯的道：“而且，之前綁架波斯美人的人牙子也出自其中。”
“哈哈……”李乾聽罷，大笑起來。
嚇得海公公身子一抖，沈夢娟抱著伽羅的力道也不禁加重。
因為李乾一旦這樣笑，就說明朝堂之上必有血光之災。
李乾眼神冰冷，看了看沈夢娟，對著她揮手道：“你先將伽羅抱出去睡，真不希望她聽到這些凹槽之事。”
沈夢娟聞言，抿著嘴唇，點了點頭，抱著伽羅退出了御書房，走向旁邊的偏殿。
沈夢娟走遠，李乾起身，踱步道：“山匪高達三千之數，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朕居然毫不知情，你說可笑不可笑？”
“看來，這群不怕死的匪徒不僅和大理寺少卿有勾當，和順天府尹也有脫不了的關係啊。”
李乾聲音不大，御書房內卻靜得落針可聞，海公公感受著帝王的凜冽氣息，不敢開口接話。
片刻之後，李乾冷道：“山匪居然私造兵器，他們要做什麼，你猜？”
李乾看著海公公，見他低著腦袋不敢抬頭，便接著說道：“恐怕是有人想養兵自用，做不軌勾當。”
海公公聞言，眉頭一皺。
陛下這話，好像是在說丞相大人。
李乾冷笑一聲，道：“給你一晚上時間，將這位京城府尹的底細打探清楚，所有的罪證，朕明日早朝便要用，你若辦好了，朕便在前朝正式推動錦衣衛，許你宦官特權，若辦得不好……”
海公公聽得呼吸急促，這些日子，他已經嚐到了權柄的甜頭，知道陛下交給他的任務代表著什麼。
於是他連忙跪地一拜：“陛下放心，若辦不好，老奴自願卸了腦袋隨先帝而去。”
“很好！”李乾說完，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走出御書房。
來到偏殿，從沈夢娟懷裡抱過睡著的伽羅，輕聲道：“去教養院。”
沈夢娟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心中疑惑，說了也不敢多問，只能默默跟在李乾後面。
海公公跪在門口，連忙高呼：“是！恭送陛下。”
有了陛下的許諾，海公公彷彿看到了希望。
之前他都是行走在黑暗處的鬼魅，一旦陛下在前朝推動錦衣衛，那他就成了大魏皇權以外，名副其實的二把手，代替陛下監察大隊魏江山。
這是何等的殊榮！何等的恩德！何等的權傾朝野！
看著陛下遠去的背影，他默默磕了一個響頭：“奴才必定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