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月老廟前無人問津，財神殿內長跪不起〔四〕
“走吧。”
季離沒等小乞丐反應，拉起她的手便帶上了馬車。
小乞丐頓時一陣緊張。
“你……真的願意認我嗎？”小乞丐怯生生地說道。
“不是你說要認我為乾爹?現在又不願意了?”季離笑道。
小乞丐低下了頭，弱弱說道:“不是不願意……只是……覺得……不匹配。”
季離聽到此話，噗嗤一笑:“不匹配?我季離從來不在意這些，世人眼裡的規則於我而言不過是空物，不值得參考。
真正讓我在意的是我眼裡的標準，而你恰好符合標準。”
小乞丐聽到此番話，激動的抬起頭:“我……符合您的標準?是什麼標準?”
季離彎了彎眸子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現在我們要打道回府了，路程遙遠，你休息會兒吧。”
小乞丐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低頭說道:“我怕弄髒了你的車就不睡了。”
季離看著她身上又破又髒又舊的衣服，理解地說道:“你願意如此，便如此吧，待回府，我給你換身新衣服，省的讓外人說我虧待了乾女兒。”
小乞丐不理解，為什麼有的人說話如此讓人如沐春風，但她卻知道，季離是一個很好的人，因為他沒有為了體現自己的好心，強迫自己睡馬車。
哪怕他不介意，自己也會介意，心裡不舒服。
因為自己寧願坐著，累一些沒什麼，也好過去承擔弄髒了別人馬車帶來的心理包袱。
所以季離這樣的體貼讓她很感動。
馬車一路上緩緩行駛，平穩的讓她有些昏昏欲睡。
但因為心裡一直惦記著髒衣服會弄髒季離的馬車，故而，小乞丐一直撐著沒敢睡。
一旁的季離看出小乞丐的睏倦，體貼的對著車伕說道:“再快些，我困了。”
車伕聽到季離的催促，立馬回覆道:“好的少爺，我這就快些。”
小乞丐本就半夢半醒，聽到季離這麼說，她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季離同樣也困了，她明白他是為了她。
小乞丐驀然紅了臉，因為自己的逞強而感到羞澀。
“小丑八怪，你害羞臉紅了?倒是稀奇得很。”季離彎了彎眸子打趣道。
小乞丐立馬冷靜下來，生生讓自己臉上的紅暈逼退:“你看錯了，我只是天熱出了些汗罷了。”
季離沒說話，只是眼裡依舊存著笑意。
小乞丐沒與他對視，卻感覺到季離的眼神是那麼灼人，他彷彿生來便是含情眼，看誰都深情脈脈的模樣。
就在小乞丐感覺氣氛逐漸焦灼的時候，車伕大聲說道:“到了。”
季離眼神發亮:“來吧，到家了。”
小乞丐眼神微動……家……原來她也有家了嗎。
一下馬車，小乞丐就被這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碧瓦朱簷，層樓疊榭，雕欄榭戶，釘頭磷磷，桂殿蘭宮高聳入雲。
她呆呆地被季離牽著走，一路上看遍了梨花白，琉璃瓦，碧清泉。
這景色是她從不敢想的，連做夢都夢不見的，沒想到，今天卻一併見到了。
她恍如來到了仙境。
“來人。”
就在小乞丐沉醉之時，季離略顯淡漠的聲音響起。
突然一群丫鬟蜂蛹而來:“王爺，您回來了。”
小乞丐驀地抬頭:“王爺?”
“嗯，去把小丑八怪給我清理清理，清理完後拿來最新的蜀錦和首飾，本王要給她好好打扮打扮。”
季離說道。
小乞丐話還沒說完，突然湧上來一群丫鬟，七手八腳的把她整個人團團圍住，然後作擁著她來到了一處偏殿。
小乞丐整個人都懵了，她偏偏回頭渴望看到熟悉的人。
對陌生的環境，她猶如一隻誤入敵營的幼獸一般，有著天生的警惕與惶恐。
小丫鬟們將她衣服扒個乾淨，然後把小乞丐輕輕帶入內殿的溫泉池中。
小乞丐進入到溫泉中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愜意與舒適，充斥了她整個心臟。
“來吧，上香露。”
其中一名領頭的丫鬟輕輕拍拍手，便有另外的丫鬟盛上一盤子，盤子上陳列著不同顏色的瓷瓶。
“來，選一個你喜歡的味道。”大丫鬟流朱說道。
“我……我都可以。”小乞丐面對貌如天仙的丫鬟，忍不住低下了頭。
原來好看的人都只和好看的人玩吶，她彷彿異類一般格格不入。
“那就來這個百花香吧，我們王爺最喜歡這個味道了，最近府上的丫鬟都紛紛用這個味道的香露沐浴呢。”流朱笑著說道。
小乞丐低下了頭，這個王府奢華到連丫鬟都能用這麼好聞的香露，她長得比丫鬟還醜，又怎麼配用呢。
一時間，小乞丐有些閃躲。
但流朱沒看出她的閃躲，依舊細緻地為小乞丐塗抹。
“小姑娘，你也是王爺從外面帶回來的丫鬟嗎？”她好奇地問道。
小乞丐輕咬下唇，她剛想說不是，但又發現自己有些說不出口。
自己長的那麼醜，甚至都不及王爺身邊最平凡丫鬟的千分之一。
又怎麼敢自稱的乾女兒呢。
“應該……”小乞丐剛想承認。
又被流朱打斷了:“話說，你叫什麼名字呢？我叫流朱，是府裡的大丫鬟，府裡的姐妹都是我管的，你以後大概也是。”
小乞丐愣愣點了點頭:“流朱姐姐。”
流朱微笑，一舉一動都含有無限風情。
小乞丐羨慕得緊，這大概就是天生美人吧，只是微笑就如此的吸引人。
真是美極，豔極，風情萬種。
再看向其他的丫鬟，同樣各有千秋，小乞丐感覺自己自卑到了骨子裡。
她真的好醜呀。
從前在泥巴街雖說也被罵作醜八怪，但周圍的人也沒有好看到哪去，如今到了這裡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簡直是雲泥之別。
生生壓得她抬不起頭。
流朱彷彿沒看懂她的自卑，繼續說道:“說來你也是王爺帶回來唯一一個最特別的存在了。”
這句話更是打壓的小乞丐抬不起頭，她只能唯唯諾諾地應和。
這沐浴可真難熬啊，熬了許久，總算洗漱乾淨，當換上府裡準備的衣服時，小乞丐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原本的瘦弱多了一份清雅的味道，披散的青絲更是為她增添幾分風情。
這些都是沒有看臉的情況下，一旦看臉，便是生生拉低了這份韻味。
因為小乞丐的人實在是太醜了，一個青黑色的胎記幾乎覆蓋了整張下半臉，並且還如同毒蠍一般，盤峙在臉上，實在是醜陋如夜叉。
流朱眼神閃了閃，也不知道王爺是怎麼想的。
難不成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換換野味?
但看王爺的表情，便知道他對這個小乞丐是一樣的，沒有絲毫的男女之情。
說不定只是一時的消遣罷了。
這小乞丐實在是醜陋，壓根激不起她的一絲戰意。
故而才格外對她寬容些。
小乞丐無意與她們對比，因為知道自己再怎麼比也比不上。
便也就沒往這方面想。
但當她看向鏡子裡的自己時，還是忍不住開心，因為這副模樣比起之前要好上不少，她滿足了。
開心得想轉圈圈，但她剋制住了。
她有些雀躍，想要第一時間讓季離看到自己。
於是小乞丐忍不住說道:“流朱姐姐，我們快走吧。”
流朱眼神閃了閃:“呵呵，走吧，我還記得每個姐妹當初換好衣服後，也是和你一樣，第一時間就想讓王爺看到呢，年輕可真好，可惜我也不那麼年輕了。”
小乞丐頓時愣住，無措地垂眸掩蓋住眼裡的失落……原來大家都這樣啊。
那她就不要這樣了……
流朱你為了察覺到小乞丐情緒的變化後，微微勾唇。
這種感覺就像，在看到一朵即將綻放的花朵後硬生生把她捏住了。
雖然，這樣做不太道德，但很讓她滿足呢。
兩人一路行至主殿，季離此刻就等在那，在看到小乞丐時，他眼前一亮，美景萬千，但他眼裡卻只有那個小小的身影。
“小丑八怪，真不錯啊，變漂亮了不少呢。”
季離笑著說道。
小乞丐紅了臉，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聽到這樣的評價。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自己在意的人。
她原本有些落寞的心再次跳動。
季離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呢，從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看到這一切，流朱有些不適的說道:“王爺，既然人帶到了，流朱便先走了。”
她原以為，王爺會和以前一樣，在意自己的小情緒。
但沒想到，季離卻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去吧。”
流朱有些不可置信地紅了眼，有些嫉妒地看了眼小乞丐，卻什麼也沒說。
還是退下了。
“等等。”
季離開口叫住了流朱。
流朱頓了頓，有些驚喜，王爺終究還是最喜歡自己。
“以後她就是我的乾女兒，見到她要和見到我一般尊重。”季離太明白流朱的心思，敲打道。
小乞丐深受觸動，愣愣地睜大眼睛看向季離。
她……原來真的被她認可了呀！
流朱不可置信地看向小乞丐，又看向季離:“王爺，你是在開玩笑嗎？”
季離搖頭:“本王何曾開過一次玩笑？”
流朱後退幾步，紅了眼睛:“可她一點也不漂亮，您難道不是喜歡漂亮美好的事物嗎？你曾經還說過，您既喜歡漂亮的東西，也喜歡漂亮的人，而我是所有丫鬟中最美的，我都沒能當您的乾女兒，她憑什麼?”
小乞丐聽到流朱這番話，頗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她也覺得自己不配的，流朱姐姐要比她漂亮太多。
如果她早知道自己選的乾爹家裡會是這樣的情形，未必能有勇氣去爭取。
“流朱，我說的話，都是真的，可誰又說我選乾女兒的標準是長的好看的？可誰又說，小丑八怪不好看的?”
季離冷冷地說道，“流朱，你有些僭越了，不要去奢求一些你得不到的東西。”
流朱看向冷下臉的季離，突然有些害怕。
自己一時上頭，忘記了眼前站的可是全京城最受寵的賢王，他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她的生死。
她又怎麼敢去質問賢王的任何一個決定呢？
“對不起王爺，流朱錯了，流朱日後見到小姐，嗯，不是，是郡主，一定恭敬以待。”
流朱也不愧是聰明人，立馬就認了錯。
季離用她多年，不輕不重，敲打一句便也就放過了:“去吧。”
“是。”
流朱轉身，斂下眸子。
自己答應了，不代表府裡其他姐妹就會答應。
想要服眾，這位乞丐郡主要做的可多去了。
“乾爹，我……”
“桃蕊初開滿庭院，晨光帶露洗埃塵。你的眼睛就像初開的桃花一般漂亮，以後你就叫初桃吧，跟我姓，叫季初桃。”
季離打斷了小乞丐的話，微笑著說道。
初桃愣住，一股暖流在心間莫名流淌，初桃，她也有名字了。
不是小乞丐，不是晦氣鬼，也不是小丑八怪，而是初桃，如此漂亮嬌柔的名字。
是頂好頂好的名字，雖與她極不相稱，但初桃心頭還是忍不住悸動。
“來吧，進來挑衣服。”
季離勾了勾手指，初桃按下心頭悸動，跟著走了進去。
“來，看看你喜歡哪個顏色。”
琳琅滿目，五彩斑斕的衣服陳列在面前，如同春日裡盛開的百花。
如同府裡那些嬌豔欲滴的丫鬟一般，季離果然愛極了這世間所有的色彩。
她的手輕輕摸著絲滑的綢緞，眼裡滿是閃爍的星星。
每一件都好漂亮啊。
她的手停在了一套硃砂色的軟煙羅上，這件紅裙，與流朱身上的衣裙顏色很像，一看便知，這紅色很適合她這樣風情萬種的美人。
見到初桃的舉動，季離說道:“喜歡紅色?紅色也不錯，但似乎不稱你呢，再選選。”
初桃當然知道自己不配穿這麼豔麗的顏色，她收回手，繼續看向其他的衣服。
驀然間，目光停在了一件桃粉色的衣裙上，這粉色嬌嫩，如春日盛開的桃蕊一般，嬌嫩可人。
初桃想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或許隱隱猜到了季離對她的期待。
她試探著開口道:“我好像喜歡這件。”
果然，下一瞬她就聽到了季離帶著興奮的語氣:“桃桃，你與我眼光一致，我也覺得這件最適合你。”
初桃微笑斂眸，原來，他希望自己是這樣的。
那就……努力讓自己變成這樣吧，收起所有的利刺，做一朵嬌嫩的小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