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灞水的魚鱉
話音未落,李巖沒有在任何廢話,對著身後的三百名黑騎營計程車兵們喊道。
“弟兄們!隨我!衝鋒!!”
“駕!”
黑馬發出一聲咆哮,率先踏上了搖搖晃晃的浮橋!
“殺!!”
三百黑騎,緊隨其後,戰馬的鐵蹄踏在木板上,發出雷鳴般的巨響!
這巨大的動靜,瞬間驚醒了對岸的隋軍。
“敵襲!敵襲!”
當隋軍守將裴濟衣衫不整地衝上箭塔,看到那條不可思議的浮橋和橋上奔騰的黑色洪流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不……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昨夜的嘲笑還回蕩在耳邊,此刻卻變成了最響亮的耳光。
“放箭!放箭!快給我放箭!!”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起來。
“咻咻!”
密集的箭雨瞬間從對岸的工事中騰空而起,像一片烏雲,劈頭蓋臉地罩向浮橋。
“舉盾!”
李巖的聲音在箭雨中炸響。
黑騎們嫻熟地舉起左臂上的小圓盾,護住要害。
箭矢射在盾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但總有漏網之魚,一名黑騎胸口中箭,慘叫一聲,連人帶馬翻下浮橋,瞬間被湍急的河水吞沒。
又一名騎士的大腿被射穿,他怒吼一聲,竟生生折斷了箭桿,繼續催馬前衝!
李巖一馬當先,他甚至沒有舉盾。
他只是揮舞著手中的橫刀,將射向面門的箭矢一一格開。
這一幕,讓對岸的隋軍弓箭手們膽寒。
一百步!
八十步!
五十步!
距離在飛速縮短,黑騎的傷亡也在不斷增加,但沒有一個人後退,沒有一個戰馬停步。
“給我射死他!射死那個領頭的!”
裴濟指著李巖,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所有的弓箭都開始朝李巖集火。
可就在此時,李巖突然俯身,整個人幾乎貼在了馬背上。
同時,他從馬鞍一側抽出了一把特製的比尋常弓弩大上一圈的手弩。
這是他的軍火庫中兌換出來的強力小型複合手弩。
他甚至沒有瞄準,只是朝著對岸箭矢最密集的地方,扣動了扳機。
嗡!
一聲尖銳的蜂鳴。
三支短小的弩箭成品字形,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激射而出!
箭塔上,正瘋狂呼喝的裴濟,聲音戛然而止。
他臉上的瘋狂和不可置信永遠凝固,身體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主將陣亡!這一幕,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隋軍的箭雨瞬間稀疏下來。
也就在這一刻,李巖的戰馬發出一聲震天長嘶,四蹄猛然發力,躍過了浮橋的盡頭,重重地踏上了對岸的土地!
“殺!!”
李巖的吼聲,如同平地驚雷!
三百黑騎,此刻還剩兩百餘騎,如同出閘的猛虎,跟隨著他們的將軍,狠狠撞進了隋軍混亂的陣線。
這是一場屠殺。
失去了指揮,又被李巖神魔般的英姿徹底摧毀了抵抗意志的隋軍,根本無法組織起任何有效的防禦。
黑色的鐵蹄過處,人仰馬翻,血肉橫飛。
當鷹揚軍的主力部隊透過已經徹底穩固的浮橋,踏上灞水西岸時,戰鬥已經結束。
李巖勒馬立於屍山血海之中,他身上的黑甲沾滿了鮮血,手中的橫刀還在滴血。
他遙望著遠處那巍峨的長安城牆輪廓,眼神平靜而深邃。
這一戰,他再次用最小的代價,突破了敵人自以為固若金湯的天險。
李巖,兵鋒直抵長安!
這個訊息,如同一陣颶風,瞬間傳遍了整個關中。
他的威名,在唐軍之中,已然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頂峰。
灞水西岸的血腥氣混雜著泥土的溼潤。
殘陽如血,將河灘染成一片觸目驚心的暗紅,倖存的黑騎士兵默默地清理著戰場。
將戰友的屍體從泥濘中抬出,小心翼翼地擺放在一起。
沒有人說話,只有兵刃碰撞的輕響和壓抑的喘息。
一個斷了左臂的年輕騎士,正用右手笨拙地為自己的戰馬擦拭著血汙。
馬兒很通人性,安靜地打著響鼻,用頭蹭著主人的肩膀。
李巖翻身下馬,走到他身邊,從腰間解下水囊遞過去。
“喝口水。”
那年輕騎士猛地抬頭,看到是李巖,嘴唇翕動,眼圈瞬間就紅了。
“將軍!”
李巖沒有多言,只是拍了拍他完好的肩膀,力道很重。
“我們帶他們回家。”
簡單的一句話,讓那年輕騎士緊咬的牙關瞬間崩潰。
他低下頭,滾燙的淚水砸在冰冷的鎧甲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李巖目光掃過這片肅穆的河灘。
每看到一具黑騎的屍體,他的心就沉一分。
別人都說他們這才很成功,可李岩心裡卻清楚,每一個數字背後,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巖哥!”
王笑林走過來,聲音低沉,“清點完畢。我軍陣亡七十三人,重傷四十二,還能再戰者,二百一十五騎。斬敵一千三百餘,俘虜兩千,戰利品正在統計。”
李巖嗯了一聲,目光投向遠方那座雄偉的城池輪廓。
“傷員立刻後送,陣亡的弟兄,火化,骨灰帶上,告訴錢串子,撫卹金,十倍發。”
“是!”
王笑林領命而去,沒有半點猶豫,因為李巖說十倍,那就一定是十倍。
捷報如雪片般飛回了唐軍主力大營。
中軍大帳內,氣氛喜慶無比。
不為別的,因為一直身居後方的李淵來了。
畢竟仗都打到長安了,要是李淵在不來,那可真就說不過去了。
“痛快!痛快啊!”
李淵一拍大腿,滿臉紅光:“李巖這小子,真是本王的一員福將!灞水天險,他說破就破了!”
李世民站在地圖前,盯著灞水西岸那個剛被標記上的小小旗幟,心中同樣波瀾壯闊。
他看中的人,果然沒讓他失望,這等破局能力,萬軍之中也難尋一個。
“父王,李將軍兵鋒已抵城下,我軍主力也該即刻跟進,形成合圍之勢了。”
李世民沉聲建議。
然而,帳內並非所有人都為此高興。
“二郎此言差矣。”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來人正是左驍衛大將軍殷開山皮笑肉不笑地站了出來。
“李巖不過一偏將,麾下區區數百騎,竟敢脫離主力,孤軍深入,此乃兵家大忌!今日僥倖得勝,不過是隋將裴濟無能,被他偷襲得手,若敵人稍有準備,他這幾百人早就餵了灞水的魚鱉!此等賭徒行徑,不罰反賞,恐亂我軍軍紀!”
他的一番話,讓帳內幾個原本也心懷嫉妒的將領紛紛附和。
“是啊,殷將軍所言極是,太過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