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學生願聽夫子安排
緊上前一步,虛扶住張夫子。
“夫子,萬萬不可如此!”
“學生只是……只是恰好找對了些方法,有些巧思罷了,當不得您如此大禮。”
張夫子卻以為葉淵自謙,他直起身,欣慰地拍了拍葉淵的胳膊。
“老朽教了幾十年書,還不信有什麼取巧的法子,能解出如此完美的答案。”
“這便是你的天賦!是天分啊!以後若有閒暇,老朽還想與你多多探討,還望……不吝賜教。”
葉淵聞言,只覺一陣頭疼。
探討?
他哪裡有什麼驚天緯地的天賦。
他只是一個恰好專業對口的搬運工。
這要是張夫子往後天天拉著他探討“格物致知”、“心外無物”,那場面,想想都覺得滑稽。
念及此,葉淵心中一動,轉身從自己的書桌裡,抽出了那本他昨天剛批註完的《大學》。
“夫子,學生真不是自謙。”
他將書冊翻開,遞到張夫子面前。
“您看,學生的目標是今年的鄉試,所以將《大學》中這些常被提及的經典問題,都劃了出來,當做‘必考’的重點來溫習。”
“學生不僅自己下苦功研究,還翻閱了許多前人註疏,做了些批註,以求能有一個自己的見解。”
“您方才所問的‘誠意’與‘格物’,恰好都在學生的批註之內,純屬巧合。您若是問些別的,學生未必能答得上來。”
張夫子聞言,好奇地接過那本《大學》。
書頁上,墨跡嶄新。
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剛才提問的那兩個問題,果然都被葉淵用硃筆圈出,旁邊寫著醒目的“必考”二字。
而在問題之下,正是密密麻麻的批註與解釋,其思路,與葉淵剛才的回答如出一轍。
張夫子低頭看去,目光順著葉淵的批註往下。
不僅是“誠意”與“格物”。
《大學》中但凡涉及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關鍵語句,都被葉淵用硃筆圈出,分門別類,旁邊皆有醒目的“必考”、“常考”、“偶考”等字樣。
而在每一條圈出的語句之下,都附有葉淵自己的見解,或是對前人註疏的辯駁。
其言辭犀利,見解獨到,往往能於尋常處,發人所未發。
僅僅翻了幾頁,張夫子捧著書冊的手,便開始微微顫抖。
他臉上的神情,從最初的好奇,迅速轉為震驚,最後化作了難以言喻的狂喜與激動。
這哪裡是什麼取巧的法子!
這分明是一套直指科舉核心,洞悉考官命題脈絡的無上寶典!
“好!好啊!”
張夫子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葉淵,聲音裡滿是讚歎,“葉淵,你這番功夫,才是真正用在了刀刃上!用心至此,何愁功名不就!”
說罷,他轉身面向堂下所有學子,高高舉起手中的《大學》,聲色俱厲。
“都看清楚了!你們以為才學是天上掉下來的嗎?你們以為文章是憑空想出來的嗎?”
“當你們還在為一聯絕對沾沾自喜,為一句歪詩洋洋得意之時,葉淵同學,已經將聖人經典研讀至此!這便是差距!”
“爾等,都該向他學習!”
此言一出,滿堂學子盡皆震撼。
他們呆呆地看著張夫子手中那本寫滿了批註的書,又看看神色淡然的葉淵,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原來葉淵之所以能對出那樣的絕對,解出那樣的難題,並非是狂妄,而是因為他早已將學問做到了骨子裡!
無數道熾熱的視線,都匯聚在張夫子手中的那本書上,恨不得能立刻衝上前去,將裡面的內容看個究竟。
張夫子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一個念頭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葉淵此法,看似簡單,實則高效至極,直指科舉考試的根本。
若能將此法在學堂中推廣開來,何愁同濟學堂的學子們,不在今年的鄉試中大放異彩?
想到此處,張夫子再也按捺不住,他看向葉淵,那張向來嚴肅刻板的老臉上,竟浮現出一抹罕見的、近乎於懇求的神色。
他鄭重地將書還給葉淵,而後,竟是厚著臉皮,對著葉淵拱了拱手。
“葉淵,老朽……斗膽,有一不情之請。”
葉淵見狀,連忙避開,不敢受他這一禮。“夫子言重了,有話但說無妨。”
張夫子這才直起身,語氣誠懇地說道:“老朽想將你這套研習之法,在學堂內推廣,不知……你意下如何?”
葉淵聞言,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
他來學堂,只想安安靜靜地看書備考,可不想整日活在眾人的目光之下,更不想當什麼出頭鳥。
他略一沉吟,謙辭道:“夫子謬讚。學生這點微末伎倆,不過是自己琢磨的野路子,難登大雅之堂。何況,此事關係到整個學堂的教習之法,學生不過一介學子,恐怕……院長那邊,不會同意吧?”
他巧妙地將柳院長搬了出來,想讓張夫子知難而退。
誰知張夫子聽了,卻是撫掌大笑,臉上滿是篤定。
“院長那邊,你儘可放心!”
“院長他求賢若渴,一心為學堂聲名著想,若是知道有此等能提升學子考績的良方,高興還來不及!怎會不同意?”
張夫子拍著胸脯,大包大攬道:“此事,老夫為你擔保!院長肯定會答應!”
葉淵心中念頭急轉。
張夫子這般熱情,倒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他本意只是想低調行事,安穩讀完書,考個功名,然後徹底擺脫王家贅婿的身份。
可眼下,這“學習之法”反倒成了燙手山芋。
答應,意味著他將被推到風口浪尖,成為整個學堂矚目的焦點,日後怕是再無寧日。
可若不答應,便是駁了張夫子的面子,拂了這位老學究的一番好意。
思索片刻,葉淵的目光掃過張夫子那張充滿期盼的臉,心中忽然有了計較。
也罷。
這套學習方法,對他而言不過是前世應試教育下總結出的輔助手段,算不得什麼秘密。
若能借此徹底打發了張夫子日後“探討學問”的念頭,再賣書院一個人情,倒也不虧。
日後,他若想向書院借閱一些不對外開放的典籍,尤其是歷年鄉試的考題,想必也會方便許多。
想到此處,葉淵不再遲疑,他對著張夫子,恭恭敬敬地躬身一揖。
“夫子言重了。”
“學生這點淺見,若能對學堂有所裨益,對諸位同窗的學業有所幫助,自是學生的榮幸,學生願聽從夫子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