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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十倆銀子

王沱湊上前去,只見那張紙上畫著一個個整齊的方格,格子裡寫著“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之類的短句,排列得極有章法。

他只看了一眼,便被其中蘊含的規律吸引住了。

“只要按著這個順序背誦就好,特別好記,我一下午就全背會了!”

王采薇在一旁演示起來,小手指著表格,嘴裡唸唸有詞,“比如爹你出的那道‘一十五乘以九’,用姐夫的法子,一下子就算出來了!”

王沱呼吸一滯。

他猛地抬頭,急聲對一旁的下人吩咐:“快!取紙筆算籌來!”

很快,新的紙筆被送上。

王沱一把推開算籌,只拿著那張乘法表,親自執筆,按照王采薇所說的方法,在紙上飛快地演算起來。

橫豎對位,相乘相加……

不過片刻功夫,一個清晰的答案便躍然紙上。

他再用傳統的算籌之法復算一遍,兩相對照,結果竟是分毫不差!

可兩者耗費的時間,卻有天壤之別!

“好!好啊!”

王沱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猛地一拍桌子,大聲讚道。

“有此乘法表,實乃天下學算之利器!何止是快,簡直是化繁為簡,巧奪天工!哪怕是一個從未接觸過算學的普通人,也能在短時間內迅速掌握!”

他拿著那張薄薄的宣紙,只覺得重若千斤。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算學技巧了,這是一種足以改變現狀的工具!

一旁的孫氏看得目瞪口呆,她從未見過自家老爺如此失態。

她小心翼翼地問:“老爺,這個……真的很厲害嗎?”

“何止是厲害?”

王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神情複雜到了極點。

“這簡直是巧思天成,價值連城!若是拿去給那些大商號的賬房先生看,怕是願意出千金來換!如果……如果這真是那個葉淵自己琢磨出來的,此子,怕是絕非池中之物……”

一個生性木訥、唯唯諾諾的書呆子?

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王沱只覺得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

他之前對葉淵的判斷,簡直錯得離譜!

能想出這等奇巧之物的人,心智謀略,豈會是凡俗之輩?

王家這次,到底是招了個廢物贅婿,還是請回了一尊深藏不露的真神?

不行!

他必須馬上去弄清楚!

王沱將那張乘法表小心翼翼地摺好,收入懷中,轉身便要往外走。

“思語呢?我現在就去找她!”

“爹!我也想去找姐姐!”王采薇一聽,立刻嘰嘰喳喳地跟了上來。

王沱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滿身塵土地跟個小泥猴似的,難得沒有訓斥,反而緩和了語氣。

“瞧瞧你身上這髒兮兮的樣子,成何體統!趕緊去換身乾淨衣服,換好了,就跟我一起去!”

王沱大步流星地走出廳堂,對著院子裡的管家沉聲下令。

“立刻備車!去布坊!”

……

同濟書院。

下午授課的夫子姓餘名慶,據說也是柳院長的學生。

與蕭晨的嚴厲不同,餘慶講學時總是面帶微笑,言語溫和,便是學子偶爾走了神,他也只是輕咳一聲提醒,從不厲聲斥責。

是以,學堂裡的氣氛要鬆快許多。

葉淵依舊心無旁騖,翻動著手裡的經義,夫子在上面講《論語》,他則在下面按著自己的法子,用硃筆在書上圈點批註,梳理著文章的脈絡。

而他身旁的崔元,卻是一言不發,整個下午都垂著頭,愁眉不展,顯得心事重重。

兩個時辰的課很快過去。

“今日便到此為止,諸位溫習功課,明日再會。”

餘慶合上書本,話音剛落。

“夫子!”

一道尖銳的聲音劃破了學堂裡的寧靜,正是馬三。

他猛地從座位上站起,臉上帶著誇張的焦急與憤怒,指著自己空空如也的課桌。

“夫子!學生……學生放在課桌裡的十兩銀子,不見了!”

十兩銀子!

此言一出,整個學堂頓時一片譁然。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足夠一個尋常農戶家庭一整年的開銷了。

餘慶溫和的臉上也現出一抹凝重,他快步走下講臺,來到馬三跟前。

“你仔細想想,當真放在了此處?可曾記錯?”

“絕不會記錯!”

馬三信誓旦旦,“這是我爹給我下個月的用度,我一直貼身放著,今日來學堂才取出來放在桌裡,想著散學就去置辦些筆墨。上午休課前,我還瞧見過,可現在……現在卻不翼而飛了!”

他說得言之鑿鑿,彷彿確有其事。

話音未落,葉衝便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他環視一週,視線最終如毒蛇般鎖定在葉淵身上。

“夫子,咱們學堂的同窗,每日一同上學,一同散學,從無差池,要說這銀子被人偷了,也只有一個可能!”

葉衝的手指,直直地指向葉淵。

“葉淵!中午休課,所有人都去了飯堂,唯獨你一人,在學堂裡磨磨蹭蹭,最後一個才離開!”

“馬三的銀子,定是你偷的!”

此言一出,黃彥明身後那幾個跟班也立刻七嘴八舌地起鬨。

“沒錯!夫子,我等都可以作證,中午就是他葉淵最後一個走的!”

“不是他,還能有誰?”

一時間,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了葉淵。

餘慶聽著眾人的指證,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雖性情溫和,卻不代表沒有原則。

偷盜之事,在書院裡乃是重罪,一旦查實,輕則驅逐,重則送官。

他難得板起臉,看向從始至終都未曾動一下的葉淵。

“葉淵,你可曾見過馬三丟失的銀子?”

葉淵終於抬起頭,他甚至沒去看叫囂的葉沖和馬三,只是瞧著不遠處黃彥明臉上那毫不掩飾的怨毒與得意,淡淡一笑。

“回夫子,學生不曾見過!”

“你當然不承認!”

葉衝當即冷笑,“做賊的,哪個會承認自己是賊?可除了你,還能有誰?葉淵,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你沒有偷?”

葉淵聽了這話,竟是笑出了聲。

他緩緩站起身,迎著滿堂或懷疑、或鄙夷、或幸災樂禍的視線,不疾不徐地反問。

“不是我偷的,我為什麼要證明?”

他頓了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學堂的每一個角落。

“相反,你說是我偷的,你怎麼不拿出我偷了的證據來?”

葉衝被他問得一噎,隨即強辯道:“你中午獨自一人留在學堂,這就是證據!”

“哦?”葉淵挑了挑眉,“要我中午留在學堂都能算證據?”

他話鋒一轉,看向一臉“悲憤”的馬三。

“那馬三說他課桌裡有十兩銀子,我倒還想問問在場的諸位與夫子。”

“他,又怎麼證明,他的課桌裡,真的有過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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