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番外：赫卡特的百年夜雨
赫卡特誕生在黑暗中，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就對人間充滿了失望。
黑暗中誕生的人，看不到光明。
他只能遠遠地望著受眾人愛戴的光明神，心裡大概是嫉妒的。
所以他就化成人間凡人的模樣，刻意去引誘光明神的信徒走上黑暗。
他想證明，不是隻有光明在受人愛戴，黑暗一樣擁有誘惑力。
就是這樣，他積累了自己的第一批信徒，
這些信徒再去發展下一批信徒。
慢慢的，他站在了和光明幾乎同等高度的地方。
可是這些又讓他感到了無聊。
直到有一天，他化作凡人在靠近聖域的地方躺著感受風。
一個女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要讓他如何去形容這個女人呢？
美麗，漂亮，優雅，高貴......這些詞語根本無法將她的美好描述出來。
但更吸引他的，是女人的氣質。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凝望著你，就彷彿被世界溫柔地擁抱了一般，迎來了春天抱著小熊在草地上翻滾的快樂。
赫卡特不禁嚥了口口水，他問道，“你是誰？”
女人望向他，微微笑著，讓整張宛若畫一般的臉瞬間鮮活起來，
她的聲音也如此輕柔，“我是聖女。”
赫卡特恍然大悟，這就是之前總是和阿喀琉斯，赫利克勒斯呆在一起的聖女。
他大大咧咧地問，“那聖女有名字嗎？你叫什麼？”
聖女沒有被他冒犯到，而是用看著一個調皮小孩的目光看著他，
“我沒有名字啊。”
赫卡特皺著眉，“你怎麼能沒有名字？所有的人都有名字的。”
聖女也略一沉吟，搖搖頭，“可是我就是沒有名字。”
赫卡特看著她，覺得阿喀琉斯真是失職，居然能讓自己的聖女沒有名字，
他用自己所有的資訊和知識，想到了一個名字，
“既然你沒有名字，那就讓我給你起一個名字吧。”
聖女點點頭，想著反正自己也沒有名字，乾脆就讓他給自己起一個吧。
從此以後，聖女有了一個名字，叫做西爾維亞。
只是，這個名字屬於赫卡特和西爾維亞兩人的秘密，別人都不知道。
所以聖女只有和赫卡特在一起的時候，才會被人叫到名字。
而在其他人那裡，她永遠都是“聖女”。
西爾維亞和赫卡特度過了一段很開心的時光，兩個人在一起玩樂的時候，都沒有責任壓身。
輕鬆和愉悅佔據了他們的時光。
可是漸漸的，赫卡特有些不滿足與此。
他想要西爾維亞只屬於他，想要西爾維亞也像他一樣會在分別後的每一秒思念他。
所以，他發動了黑暗神和光明神的大戰。
他的想法很簡單，只要讓光明神不存在，那西爾維亞不久只屬於他了嗎？
這個淘氣的男孩，他只知道掠奪，可是西爾維亞不只是他的西爾維亞，還是所有人的聖女。
所以當西爾維亞用自己的性命來封印他時，他的內心又是恐慌，又是驚怒，還有委屈。
他第一次告訴西爾維亞自己是誰，就要被她封印了，
那些用凡人的軀體和她在一起的時光裡，明明是那麼快樂，
可是當身份暴露，他們就只能是敵人嗎？
西爾維亞要死亡了，他在心裡想著，可是他不想這樣。
他要用自己的力量扭曲時空，一切一定都還可以補救。
西爾維亞在漸漸消失前，看到了懸崖處即將掉落的一個嬰兒，她甚至分出最後一絲力量將嬰兒送了回去。
赫卡特難過地想要落淚，他意識到，西爾維亞這個人的溫柔，分給了整個世界。
直到後來，他才意識到，那個被西爾維亞救下的嬰兒，是艾薇雅的祖先。
那屢分出去的力量裡，包含了西爾維亞的氣息，所以在百年之後，會被赫利克勒斯誤認為那是聖女的轉世。
赫卡特耗盡了自己的法術，他沉睡了許久，等醒過來時，他發現扭曲了時空後，來到了封印後百年的時間裡。
這裡，多了一個叫做西爾維亞的聖天使。
名字是阿喀琉斯取的。
但是赫卡特不相信阿喀琉斯會取這樣一個名字，因為“西爾維亞”包含了獨立，倔強，個性鮮明的含義。
阿喀琉斯不會希望自己的信徒擁有這些品質的。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阿喀琉斯創造出西爾維亞後，是聖女殘存的力量讓阿喀琉斯的腦子裡存在了一個想法。
這個孩子，名字是西爾維亞。
赫卡特看到西爾維亞的一瞬間，就知道，這是她回來了。
他的......西爾維亞。
......
可是赫卡特又一次害死了西爾維亞，這次，他已經沒有能力為她扭曲時空了。
他很累了。
他躲進了黑暗中，好像這就能給予他最後的溫柔。
黑暗神並不就一定要喜歡黑暗，他只是貪戀一份屬於他的寧靜。
好黑啊，西爾維亞。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西爾維亞的每一次都會被他害死？
找不到答案的孩子抱緊自己，輕輕抽動著身體。
黑暗神沒有體會過哭，可是漸漸地，他發現哭泣是一個多麼美好的方式。
好像悲傷可以順著眼淚流走。
那我就把悲傷都流走吧，這樣就會繼續快樂了。
不諳世事的孩子會這樣想，統治著黑暗的黑暗神也這樣想。
於是，那個輕輕的抽噎變成了嚎啕大哭，淚水衝破了所有的思念，
彷彿在這哭聲中，他就可以得到救贖。
哭吧，哭吧，把悲傷哭完，就不再悲傷了。
世界的人們突然有一天發現，夜晚變成了雨水的天下。
每次到了夜晚，就會有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其水勢浩蕩讓人無法承受。
光明神沒有辦法，只能在白天將水分蒸乾。
可是這雨，下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
以至於後來的人們就自然而然地認為，夜晚就是和下雨繫結在一起的。
赫卡特不知道自己究竟哭走了多少悲傷，可是他覺得還有那麼多悲傷鬱結在胸膛裡。
直到有一天，他夢見了西爾維亞，夢裡的西爾維亞用溫柔的語氣對他說，
“別為我的離開而傷心，赫卡特，
因為你，我在世界上的這些時光變得更加美好了。
所以，不要覺得對不起我，或是遺憾。
我很快樂。”
醒來的赫卡特停止了哭泣，他想起來了，
這段話，是西爾維亞給奧登說的。
夢裡，他把這段話送給了自己。
他想，西爾維亞是快樂的，這肯定是真的。
因為和他在一起時，西爾維亞總在笑，她過著最喜歡的生活，感受著最放肆的自由。
她真的和他起的名字一樣，獨立，倔強，個性鮮明......
赫卡特坐起來，周圍的黑暗依然寂靜。
他聽見這空曠孤寂的黑暗中自己的聲音，
“既然你不要我再傷心，那我這次就乖一點聽你的話吧。
再見了，我的西爾維亞。”
雨，這場百年的夜雨，終於停在了一個不起眼的夜晚。
只是，赫卡特的心裡仍然下著連綿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