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多了個叫悟白的親弟弟
場面一度僵持在一起，眾人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倒也不奇怪，這場面關鍵誰也沒有見過啊。哪兒有親兄弟之間剛見面就開始劍拔弩張的？這會兒所有人都變得啞口無言了，即使是平日裡巧舌如簧的瘸腿兒老頭兒也沉默了。
沒辦法，初來乍到就當著女主人的面兒大動干戈的確也不是那麼回事兒，靜卿想想還是算了。既然這白衣男子能夠坐在這兒，而且看這陣勢，他的地位應該也不算太低，這其中想必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人家這一幫人也不可能全部都是傻子，若是連個玄山教的臥底都看不出的話，早就領了盒飯了，還能兢兢業業到這個時候？
靜卿緩緩地放下緊握著的拳頭，女主人見狀也慢慢地收回了手。白衣男子的笑聲打破了廳堂裡那壓抑至死的氣氛，正當所有人都以為沒事的時候，靜卿呵道：“敢問公子為何所笑啊？”高手對決，就是不一般，舉止言談仍舊溫文爾雅，但聽著就是火藥味兒十足。
“靜卿兄！我是笑你辨別不了真假善惡，還錯把我當成了仇人。哪兒有親兄弟剛一見面就劍拔弩張的？你把我悟白想成什麼樣的人了？這麼多年來，我在暗中屢屢保護你，你這麼對我，豈不是有點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了？”話雖說罷，但那白衣男子的笑聲仍舊悠揚，絲毫沒有想要停下來的意思。
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估摸著這兩兄弟之間應該是有誤會，既然開了頭兒，敞開了說清楚肯定就沒事兒了。
然而，這番話安撫了眾人的心，卻直接讓靜卿聽懵了。他堂堂少林寺的大弟子，還需要旁人暗中保護？
等等！還說什麼親兄弟？親兄弟！
“諸位兄弟在這裡等靜卿這孩子這麼長時間了，都回去歇息吧！二十年沒有見過了，我跟孩子聊兩句。”那女主人起身招呼著臺階下的眾人散場。
“對了德叔，您老人家先留下吧，您帶著靜卿回來，這孩子初來乍到，一定覺得不自在，您且多勞累會兒，陪著靜卿說兩句話再走。”
不就是女主人不讓走嗎？至於這麼激動嗎？臺階下的那個瘸腿兒老頭兒激動得吭哧吭哧的，像是枯木逢春，又得到了重用一般。
臺階上，三個人都離開了石椅，臺階下，那瘸腿兒的老頭兒也踉踉蹌蹌地走上前來。
“靜卿，這芷堂主就是你娘啊，快走上前去，讓你娘好好地看看你！”瘸腿兒老頭兒一邊吃力地挪著步子，一邊兒說道。
可靜卿此刻的腿就跟灌了鉛似的，一步也不能挪動。如此這般倒也正常，畢竟二十年沒有相見了，突然蹦出來一個人說是自己親孃，這種事兒誰一時半會兒能接受得了？
芷諾能！只見那長髮及腰，面紗遮面的窈窕女子慢慢地向靜卿走來。待到靜卿面前時，一把抓住他的手。實不相瞞，這個在別人眼中看起來再尋常不過的動作著實給靜卿抖了一激動：雖說他是帶髮修行，但他自個兒也打心眼兒裡認為自己是一個和尚，男女授受不親那是明明白白的道理，如今自己親孃一把抓住自己手，靜卿身上就跟讓蟲子爬了一樣，心裡亂毛毛的。
“娘，為何您一直戴著面紗呀？”與人交談是有藝術的，從對話人的衣著入手，往往更容易拉進談話者之間的距離。許多海誓山盟，桃園結義，都是從這些雞毛蒜皮的小細節上發展來的。靜卿問這個無關痛癢的話，實在是無聊至極。
可他不知道，這“為何一直戴著面紗”並不是所謂的無關痛癢的問題，他的提問，就像是拿著一把刀子，惡狠狠地插在芷諾的心頭。
偌大的廳堂中只剩下四人，兩兩對目而望。聽得靜卿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提問，那白衣男子此刻顯得越大焦灼，而那瘸腿兒老頭兒則是直接嚇出了一身冷汗。
“靜卿，娘只是近日偶感了風寒，所以戴著面紗，不用擔心，過兩日就好了。”芷諾故作咳嗽，笑著用手遮口。
還不及靜卿寒暄。“靜卿，你懷中孩子的來頭，娘心裡清楚，讓娘抱過去吧，畢竟你是個男孩子家，做事粗枝大葉的，照顧孩子這種細緻活兒，你可搞不定。”
“德叔，悟白，你們兩個跟靜卿說說話，靜卿剛到這兒，難免有些不適應，男的跟男的說起什麼話也方便，我就抱著孩子先回去了。”說罷便伸手要去靜卿懷裡抱走孩子，靜卿這次並沒有牢牢抓住孩子不撒手，反倒是主動地將自己懷裡的孩子遞過去。
芷諾小心翼翼地從靜卿手中接過孩子，含情脈脈地看了眼靜卿，便轉身離開了，廳堂裡的兩個婢女見狀，連忙過來攙著自己的女主人。
而後，廳堂之中，只剩下一黑一白一瘸三人，黑白對視，老者觀望，頗有棋局的意思。
“老人家，這人其實是玄山教的一個奸細，玄山教血洗少林的時候，我見過這人，與那群黑衣人一起，而且黑衣人還聽他的話，是不是你們不清楚他的來路，錯把這人當成好人了？”靜卿匆匆跑到那瘸腿兒老頭兒的身邊，趴在老頭兒耳朵上喃喃道。
”哈哈！少主！你多慮了！那位公子是當今淬天派的掌門，跟你是親兄弟，可不是什麼玄山教的奸細！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想要找到事物最本質的答案，還要用心體會才是。”瘸腿兒老頭兒直接笑出了聲，笑聲在偌大的廳堂裡飄得到處都是，撞得靜卿尷尬至極。
“哥？你該不是還不相信德叔說的話吧？我真是你親弟弟，我怎麼會害你呢？那個少林寺的方丈是個假的！勾結玄山敗類，殘害問胤方丈，屢次想要加害於你，暗地裡盡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如今我替你了結了他，豈不是一樁好事？”這白衣男子一改平日裡高冷的樣貌，如此活潑竟惹得靜卿好不自在。
靜卿不語，不是他不想說話，他特別想插嘴，但是完全搞不懂面前這兩個人在說些什麼，剛找到了親孃，又憑空冒出來了一個親生弟弟，而且這個弟弟還是堂堂淬天派的掌門，這是什麼邏輯，恐怕小說裡都不敢這麼寫。
“堂堂淬天派掌門是我的親生弟弟？這是怎麼回事？我爹孃還有別的孩子？我怎麼不曾聽我爹說起？”一臉懵逼的靜卿看向一旁的瘸腿兒老頭兒。
“少主有所不知，這悟白公子的確是你的親生弟弟，你倆同母異父，血濃於水啊！”
什麼？同母異父？這是怎麼回事？莫非是自己親孃想著爹已經死了，然後又另尋他處，跟別人結婚生子了？雖說能這麼想，但是在人家的地盤兒上這麼說出來是不太合適的。
“喔，原來是這樣啊！悟白公子，你既然是這淬天派的掌門，為何會出現在那玄山敗類之中哇？”靜卿轉身面對著那白衣男子。這次對話，靜卿的態度明顯地有所好轉。
“哥，你有所不知，這武林之中原本有五大教派，各司其職，各保一方黎明安居樂業。五大教派生生相息，一切欣欣向榮。可在玄山教的老主仙逝以後，那新上的少主家勾結西域的天機閣，窺伺武林其它教派的鎮教之寶，對木犀派和遁元派下了毒手，兩個教派元氣大傷，無力反擊，但奇怪的是這兩個教派的鎮教之寶卻下落不明，不曾落入玄山敗類的手中。”說起這段歷史，悟白滔滔不絕，兩人聽得津津有味。
“想必哥你也知道，娘是木犀派的傳人，祖父辛辛苦苦與眾位英雄豪傑打下的江山會被賊人毀於一旦，是可忍孰不可忍！弟弟我就隱瞞了身份，化作一個武功高強，足智多謀的殺手潛入賊窩，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見到哥哥你，你我二人裡應外合，共同光復木犀派，一統武林，平定這世間紛紛擾擾！”看著悟白那堅定的眼神，靜卿怕了。這願景很美好，但靜卿心中所想與他人不同，他爹臨終前交代過他，要好好輔佐那白家後人，讓白家重振雄風，重新制訂各大教派的相處法則。如此看來，或許黑白兩人的此生追求不盡相同……
“咚……咚咚……”廳堂閣道牆上的鐘敲了幾下，震耳發聵。
“哥，德叔，我要走了，趁著夜深，我要趕緊回去，免得待會兒天亮了，再回去那一群賊人起了疑心。”悟白兩手作揖，彎腰行禮，而後便要轉身離去。
“弟弟！”誰都不曉得這靜卿居然叫出了“弟弟”！
“好嘞哥！放心！”聽到了靜卿的呼聲，悟白高興得像個孩子，腳步也越發輕快起來。
靜卿愣在那裡一動不動，瘸腿兒的老頭兒挪了過來，輕輕拍打著靜卿的背。
一聲嘆氣，喃喃：”萬物皆有法，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事情該往哪兒發展，人力不能改變太多。但自己可以改變自己的心境，什麼事情做之前，要反覆斟酌這件事兒到底是不是對的，如果自己感覺是對的，那就不要顧慮旁人的反對，用心去做便好。”
不必顧慮旁人的反對，自己用心去做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