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最溫柔的送別
張月白靜立於崩塌的虛空之中，目光沉靜地注視著前方那逐漸淡化的祖龍虛影。
他在等待，等待這位龍族始祖或許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既承其力，便當盡其責。
這是道門中人行事的原則。
如今，張月白接納了祖龍的一切，已經能夠勉強感知到對方的所思所想。
然而，在他的感知之中，祖龍這漫長的一生，彷彿除了帶領龍族走向輝煌、守護龍族延續之外，竟尋不到半分屬於它自己的私念。
它的喜怒哀樂，它的宏圖霸業，它的犧牲奉獻，無一不是為了龍族。
它就像是為龍族而生，也為龍族而逝。
祖龍那即將徹底歸於虛無的意志，停在了張月白的身上。
過了一會，一道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意念波動，如同最後的漣漪，傳入了張月白的心間。
“善...吾族...”
這意念中，沒有對自身消亡的不甘，沒有對往昔輝煌的留戀，只有一份沉甸甸的的託付。
在它生命的盡頭，想的依舊是龍族。
這便是萬龍始祖！
意念落下，承載了龍族最後悲願的祖龍之軀，終於徹底完成了它所有的使命，化作無數金色光塵，向上飄升。
最終完全融於虛無，再無痕跡。
張月白立於這正在緩慢走向終結的位面，面對著祖龍最終消散的方向，緩緩地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這一禮，敬龍族過往的輝煌與悲壯，敬祖龍無私的傳承與犧牲，更敬...一個即將由他親手開創的未來。
直起身，張月白望著那空無一物的虛空，彷彿是對那位逝去的始祖，也是對自己的內心，輕聲地許下承諾。
“會的！”
二字千鈞。
待到一切結束，張月白環顧四周。
靈魂消亡，但是除了祖龍以外，那些死去的龍族軀體還留在這裡。
張月白現在已經相信自己身上的能力以及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都跟祖龍有關。
他是純正的人類，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只是那顆種子選中了他，讓他從誕生在這個世界開始，就和龍族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絡。
可以說，張月白也算是龍族的一份子。
因此，他現在看到這麼多龍族的屍體，就跟看到人類的屍體一樣，不忍心它們就這樣暴屍荒野。
在魔法世界之中，有一條不成文卻深入人心的規定，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一位法師的心中。
凡法師行走荒野，若遇同胞遺骸，有能力者，當為其收斂屍骨，使其入土為安。
若力有不逮，形勢危急，亦當竭盡全力，避免其屍身遭妖魔啃噬。
這並非律法條文，卻是一條屬於人類法師之間的悲壯契約。
它源於對生命最基本的尊重，源於在妖魔環伺的艱難環境中，人族內部必須堅守的最後一絲溫情。
每個人都不希望將來有一天，在自己死後，還要落在妖魔的口中，屍體遭到玷汙。
因此，他們現在每一次對陌生同胞遺骸的妥善處置，不僅僅是對逝者的告慰，亦是對自己將來的一份救贖。
張月白輕輕嘆了口氣。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體內那新生的融合了萬龍本源的力量開始流轉。
“塵歸塵，土歸土。”
他低聲吟誦著古老的悼詞，“既然此界將不復存在，便讓我送諸位最後一程。”
隨著他的意念，那些沉寂了萬古的龍族遺骸開始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最先是一具通體赤紅的炎龍，它的身軀漸漸化作點點赤金色的星火，如同逆流的螢火蟲，向著虛空深處飄散。
緊接著，深藍色的水龍，褐色的巖龍，青色的風龍...
一具具龍骸相繼化作純淨的能量，如同萬千流螢升空，又似星河倒卷。
這一刻，它們彷彿終於掙脫了萬古的束縛，急切地追隨著祖龍離去的方向，又像是在用這最後的輝光輕聲訴說：王，請等等我們！
這景象既悲壯又美麗，宛如一曲無聲的輓歌，為龍族的過往畫上終結的句點。
張月白默然行走在這片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小世界之中，步履沉穩。
所到之處，他都會停下腳步，重複做著同一件事。
抬起手，以體內溫和的龍族本源之力，引導著那些沉寂的龍骸化作純粹的能量，迴歸天地。
萬獸墓墟中，其他種族的生靈大多隻是靈魂來到此處，因此留在此地的殘骸，幾乎都是龍族的軀體。
它們曾是這片天地的主宰，如今卻只能在這被遺忘的角落靜靜等待終結。
小世界還能維持多久，張月白並不知曉，崩塌的跡象已愈發明顯，空間裂隙如同蛛網般蔓延。
然而，他依然執著地前行，盡力去完成這件事，送每一位曾經的龍族戰士最後一程。
這不是狂暴的摧毀，而是最溫柔的送別。
每一次抬手，每一次目送光點遠去，都是對一段輝煌歷史的致敬。
這件事，是枯燥的，只是身為法師的張月白，早就習慣了枯燥。
原本滿滿的龍骸，伴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逐漸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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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雲低垂，彷彿要壓垮羅曼諾夫家族古堡的尖頂。
大廳內，艾娜將妹妹艾莉死死護在身後，單薄的身軀挺得筆直，面對著周圍一圈貪婪而冰冷的視線。
那些曾經與羅曼諾夫家把酒言歡的世交，此刻都化作了嗅到腐肉氣息的禿鷲。
“艾娜小姐，帝國的北極熊已經倒下，古老的羅曼諾夫也該順應時代了。”
一個留著精緻山羊鬍的男人用手杖不輕不重地敲擊著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交出家族寶庫的金鑰，我們或許還能給你們姐妹留一個體面的歸宿。”
“體面？”
艾娜臉色冰冷，“到底是像對待喪家之犬一樣將我們驅逐，還是想將我們兩姐妹囚禁起來，好成為你們的玩物。”
身為羅曼諾夫的長女，在前兩年身為禁咒法師的父親死後，艾娜其實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
但她沒想到，自己和妹妹兩人帶著E國上一屆國府隊，在世界學府大賽上取得那麼優異的成績，回國後，居然還是隻讓這個搖搖欲墜的家族堅持了不到四年的時間。
新一屆的世界學府大賽即將開始，上一屆的影響力，已經被完全沖淡，那些早就想向羅曼諾夫出手的其他家族，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四年不到的時間，兩姐妹就算覺醒後，天賦再高，也根本無力改變什麼。
“艾娜小姐言重了。老夫怎麼會將你囚禁呢？只是老夫的兒子看上了你，如果你願意，可以來我們斯爾巴家族服侍老夫的長子。當然，艾莉小姐也一樣，老夫還有一個小兒子，今年十歲，你只需要多等待一些時日便可。”
“呸，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