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縣令回禮
劉重山回味剛才吃到的滷味，滋味實在不錯。也不知下一次吃到會是什麼時候，心中不由遺憾，他應該多吃幾口的。
監牢裡，孔順心開啟食盒，看到裡面的澄黃點心，拿起一塊放入口中，不由眼睛微眯。
“王二。”
“班頭。”
“你吃一塊，剩下的收起來不要動，我去睡覺，你不要偷吃。”
王二不明所以，小心翼翼拿起一塊豌豆糕放入口中，頓時眼前一亮，還想再吃，顧忌孔順心的交代不敢拿了，只能蓋上盒子，坐在火盆旁烤火，時不時惡狠狠瞪一眼牢房裡的重刑犯。
他是看不上牢裡這些人的，大過年還留在牢房裡，都是極惡之輩。
第二日一早，孔順心便提著食盒到了縣衙後院。
輕車熟路到了正堂，笑嘻嘻道：“給叔父拜個早年。”
說話間，已經將手裡的食盒往前送了送，直接放在了孔縣令鼻子底下。
“這是什麼？”孔縣令有些嫌棄地看著遠親遞上來東西，開啟看了，在孔順心期待的目光下，硬著頭皮拿起來往嘴裡放了一塊。
“味道不錯，東西哪來的？”
“嘿嘿，叔父有所不知，這是百姓送來的，說是給您拜個早年。”
孔縣令睜大眼，捧著食盒，看著裡頭的豌豆糕痛哭起來。
若說之前百姓送的羊，讓他備受感動。那麼這一份豌豆糕，就讓他心神震撼了。
“平生夙願已成，夙願已成啊！”孔縣令拒絕了廚子送來的早飯，捧著食盒硬生生將剩下的豌豆糕吃完，喝了兩盞熱茶才將那股子冷意壓下去。
豌豆糕雖好，在冬天吃卻是冷了些，可孔縣令心裡熱乎。
孔順心將昨晚的事情編排了一下，將原本送給自己的東西，改成了送給他和孔縣令的東西。反正有兩盤豌豆糕，這樣說也不出錯。
“禮輕情意重，本官竟在百姓心中有如此高的地位，實在是，實在是……”孔縣令又是熱淚盈眶。
“好啊，好啊，去拿筆墨來，本官要寫摺子！”
這可不是尋常的豌豆糕，這是百姓對他這個父母官的認可，這是政績！孔縣令這個縣令做得中規中矩，沒什麼出彩的地方，在府尊那裡沒什麼臉面，在其他高官哪裡更是沒有臉面了，若非家族裡有個四品京官，他的日子只會更不好過。谷山縣並不富庶，谷山縣令不是個好差事。
孔縣令現在琢磨出來了，總算找到破局之法。
握著筆，他思襯良久，心中激昂萬千，卻無法付諸紙上，這感覺挺難受的。
“那個叫劉重山的，是什麼來歷？你說說，本官找找靈感。”
孔順心忙將劉重山的來歷說了，從綠水村遭災到客棧白骨案，從上次的羊肉到這次的豌豆糕，還有趙家趙狗娃戰死沙場的事情，最後又說起大盛十五年的事情。
孔縣令自然也知道大盛十五年的事情，畢竟那位獲救的同族，是家中官職最高的了，逢年過節家裡人總會念叨，想記不住都難。
“這麼說，竟是有這許多淵源？忠良啊，一家都是忠良！本官知道如何寫了。”
前因後果搞清楚，孔縣令下筆如有神助，一口氣寫了兩份摺子一封信。
一份摺子是給頂頭上司府尊大人的，一份摺子是給自家那位做京官的同族，若是能呈到新帝面前那是最好，還有一封信是私下裡給同族寫的。
“順心，本官交代你一件事，現在就讓人把東西送到臨州城，等府尊大人開始辦公就送去，這份摺子和信都讓驛站送去京城。”
孔順心見叔父眉飛色舞，也跟著高興。當官的最是愛惜羽毛，這份實打實的虛榮，他就知道叔父會樂意承受。
“備上年禮，你去給那趙家送去，算是撫卹亡故將士的家眷。”孔縣令說完，覺得不妥，又道，“你看看城中還有多少家陣亡將士的家眷，每一戶送些東西。給趙家的，單獨多一份回禮。記住，要先給趙家送。”
孔順心秒懂，官民魚水情，這不就妥了。
大年三十趙家人熱熱鬧鬧忙碌著，每個人都有分工。
劉重山在家裡燒火煮肉，忽然聽到敲門聲，開門出去，就見是昨晚見過的孔順心。
“孔班頭。”他拱手行禮，看著孔順心身後跟了許多人，不由詫異。
“這是？”
“大過年的，縣太爺體諒戰死沙場將士的家眷，命我挨家挨戶送些年貨。這還有一份，是縣太爺感謝你家送的年禮給的回禮。縣太爺很高興，禮輕情意重，交代我以後若是你家有什麼難處，大可以去衙門求助。”
一番話聽得周圍的好事者驚掉下巴，小氣的縣太爺還有這樣大氣的時候？
趙家給縣太爺送年禮？送的什麼？他們怎麼敢？膽子這麼大的嗎？
有些機靈的已經小跑著回家，提著禮品往衙門跑了。
有些家裡沒有現成的禮品，趕緊去店裡買，店小二和店主聽了緣由，也心中各有計較。等到了午後，縣衙外已經排起了長龍，全都是送禮的隊伍。
百姓們發覺縣太爺拒絕商賈送的貴重東西，只收一些小玩意，排隊的人手裡清一色換成了薄禮。禮是真薄，兩枚雞蛋，仰或是幾個自家曬的柿餅，主打一個禮輕情意重。
縣太爺樂呵呵收禮，又指派衙役滿城回禮，主打一個左手倒右手，走個過場。
一時間城中熱鬧非凡，年味越來越濃。
容玉和魯氏帶著小芳在街上買東西，看大家跑來跑去，有些不解，她們趕著回家，也沒有細問匆匆往家裡走。等到了家門口的小巷子，有人喜氣洋洋朝她們道喜，聽得三人不明所以。
“喜從何來？”
“哎呀，縣太爺給你家送禮了，快回家看看吧。”
容玉睜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連她這個來谷山縣時間不久的人都知道縣令孔司彥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給他們家送禮？怎麼可能！
到了家，看著庭院裡擺著的東西，容玉徹底茫然了。
“真是衙門的人送來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劉重山當即從廚房衝出來，不依道：“侄媳婦兒，話不能這樣說，孔縣令愛民如子，這是對我們的慰問。”
魯氏弄清楚了緣由，明白其中一份是因為兒子趙狗娃戰死才給的，不由心中難過。抹了抹眼角淚水，強顏歡笑道：“收拾收拾，做飯吧。 ”
何雲生坐在書桌前，手裡的書本良久沒有翻頁，今日的事情實在是超出他的認知，原來孔縣令竟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嗎？
真是令人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