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滿艙漁獲!
十多分鐘後,兩艘漁船緩緩靠在泊位上,纜繩被拋上岸,牢牢系在繫纜樁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船剛一停穩,搭好跳板,一位身材高大、皮膚黝黑、滿臉絡腮鬍,臉上寫滿疲憊的中年男人,身上穿著一件沾著魚鱗和鹽漬的厚重防水服,腳步匆匆下了船。
他就是從蘇傑瑞家租船的鄭叔。
鄭叔自己也有兩艘漁船,不過都是二十多米長的老漁船,雙方家裡早在蘇老爺子那一輩,就保持著不錯的關係,有段時間兩家人還是鄰居,一起住在西雅圖唐人街附近。
後來蘇傑瑞的曾祖父買房搬走,鄭叔和蘇老爸他們,也經常能在碼頭見面,一來二去就有了半輩子的交情,大概就跟蘇傑瑞和湯傑的情況類似。
“小瑞!阿柔!等急了吧!”
鄭叔嗓門洪亮,帶著漁民特有的豪爽,笑容燦爛大步走過來,伸出佈滿老繭和凍痕的大手,用力拍了拍蘇傑瑞的肩膀:
“這趟運氣不錯,沒白跑!船艙都差不多滿了!”
蘇傑瑞感受著鄭叔手掌傳來的力度,覺得跟這些常年幹活的老漁民相比,就算自己年輕力壯,掰手腕也不一定能贏,開口笑道:
“鄭叔,辛苦啦……”
“走,帶你們看看貨!趁著時間還早趕緊忙完,大家都想家了,著急回去休息呢!”
鄭叔興致很高,大手一揮,領著蘇傑瑞和阿柔先走上福佑號的甲板。
甲板已經被初步清洗過,但依然瀰漫著濃郁的海水與海產混合的腥臭氣味,空氣中還夾雜著柴油味,每個漁港都這樣。
“這兩個多月,可是把兄弟們累得夠嗆。”
鄭叔指著冷庫,示意船員開啟厚重的艙門,一股更凜冽的寒氣瞬間湧出。
“阿瑞啊,我們這次也險得很,中途總共遇到兩次大風浪,還好你們家的兩艘船結實,順利扛過來了。”
語氣略微得意,進入冷庫之後,鄭叔先指著角落裡的一排排漁筐,滿意道:
“月亮魚號在北邊公海順道拖了幾網,撈上來不少黑鱈魚,個個都有十幾磅重,肥得很!日料店叫它‘銀鱈魚’,價格比較高。”
“剛才我打電話問了‘大洋海鮮’的老闆,陳老闆說他待會兒來看貨,直接開價,船上交貨,每磅應該能賣到11.5美元!這價錢比去年強……”
看著一筐筐種類不同的海鮮,蘇傑瑞在心裡迅速盤算了一下。
他知道,這種品質的黑鱈魚,一旦被批發商運到西海岸各地的超市裡,價格立刻就能翻到25美元一磅左右,要是再精加工成魚排,一磅賣到30美元以上也毫不稀奇。
蘇傑瑞點點頭,露出笑容對鄭叔說:
“這價格確實不錯,我爸媽他們昨天還在電話裡說,鄭叔你最辛苦,一天也不想歇著。”
冷庫裡的溫度低,鄭叔緊了緊領口,感慨道:
“哪裡是不想,實在是不能啊……我大兒子明年結婚,小兒子明年也要考大學,還有希望被常春藤盟校錄取,說不定還能去斯坦福,學那個什麼……電腦程式設計。”
“我這個當爸的什麼都幫不了他們,只好想辦法多賺點錢啦,美國這助學貸款,利率高到嚇人,有人直到四五十歲了還沒還清呢,一想到這個我晚上都睡不踏實。”
“要說辛苦,你爸媽他們也一樣,放著好日子不過,能出海的時候一天也沒比我少,這都已經去白令海一個多月了吧?聽說還救了5名遭遇海難的捕蟹工?他們真是福大命大,遇到你爸媽了,去那裡捕撈帝王蟹真是拿命賺錢,好像每年都會出點意外……”
阿柔看了眼蘇傑瑞,悄悄提醒說:
“當時我哥也在,只不過提前坐飛機回來了。那5名落難者就坐在漂流的集裝箱上,是我哥眼睛好,正巧看見了他們,不然搜救的範圍不對,再耽擱兩天,那些人也許就被凍死、餓死了。”
“哦?阿瑞你發現的?那可真是積了大德了!”
鄭叔眼睛立刻瞪大了,轉向蘇傑瑞,說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誇讚道:
“媽祖娘娘保佑,難怪你爸之前耽擱了那麼久,還順利把帝王蟹配額撈滿了。他們也提過,自從有你上漁船,撈魚都變得輕鬆了不少,經常碰到大魚群。你這孩子,是帶點運氣在身上的……”
蘇傑瑞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轉移話題,接著清點這次的收穫。
自從跟著爸媽出海拍攝捕魚素材,他確實沒少仗著天賦,拿“學習駕駛漁船”當做藉口,幫家裡漁船去追逐附近海里的魚群。
可惜漁船存在配額以及禁捕期的限制,許多時候只能眼睜睜看著,即使這樣,節省的燃油、時間成本、人工成本等等,也是一筆不小的盈餘。
像去年寒假期間的珍寶蟹捕撈季,他們家兩艘漁船的配額,反而趕在別人之前就撈滿了。
正值北太平洋的嚴冬,海況惡劣,但同時也是某些高價值海產的黃金捕撈季。
除了顯眼的黑鱈魚,旁邊還有幾筐太平洋大比目魚,早已凍得硬邦邦,它們扁平的軀體像巨大的灰色盾牌,皮膚粗糙,但下面的魚肉雪白厚實。
另一側,則是紅紋巖魚,它們色彩斑斕的外表現在已經黯淡,但緊實的肉質,是製作魚排的上佳選擇,價格也不便宜。
還有之前在君臨號上撈到的太平洋真鱈魚,這裡多到一筐接著一筐碼放整齊,但個頭都沒有前些天被虎鯨戲耍的那條真鱈魚大。
像巖鰈、箭齒鰈、側刺蝦等等也有,數量都比較少,鄭叔他們此行前往太平洋北部,靠近白令海那一片,主要就是衝著黑鱈魚和太平洋真鱈魚去的,這個季節碼頭的收購價正高。
在福佑號上參觀完,接著又去比較新的“月亮魚號”上,冷庫裡同樣放著許多漁獲,漁筐整齊擺放,魚頭也朝向一邊,像是有什麼強迫症似的。
按照事先的約定,鄭叔他們此行借船捕撈,扣除燃料費、冰塊費、餌料費、船員薪酬以及補給開支等等,淨利潤當中要給蘇傑瑞爸媽35%,額外還有鄭叔主動支付的5000美元漁船維護和折舊費。
錢的事情不需要蘇傑瑞操心,福佑號和月亮魚號靠岸的短短一會兒功夫,旁邊碼頭上已經響起了收購商們的吆喝聲。
鄭叔聽見了,顯然歸心似箭,他搓了搓被凍得通紅的面龐,對蘇傑瑞說:
“小瑞,咱們抓緊點?收購商們都等著呢,早點過磅清算,兄弟們也好早點拿到錢回家。這趟出去兩個多月,老婆孩子都快不認得我了!”
“好,鄭叔你來安排,我們正好跟著你學學。”
蘇傑瑞是過來負責監督的,但這種事當然不能放在明面上說。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碼頭區域變得異常繁忙和喧鬧。
“大洋海鮮”的陳老闆,帶著幾個夥計率先登船,他顯然是鄭叔的老主顧,雙方打了個招呼便直奔主題。
起重機的轟鳴聲響起,粗壯的吊臂靈活轉動,將一筐筐凍得硬邦邦的黑鱈魚、太平洋大比目魚、太平洋真鱈魚從冰冷的船艙裡吊運出來。
過磅的電子秤,就設在碼頭空地上,每當一個裝滿的漁筐被吊鉤放下,都會有專人高聲報出重量,阿柔還有鄭叔的侄子,則負責拿著筆記本飛快記錄。
“這筐黑鱈,個頭均勻,品相一流!”
收購商陳老闆扒開表層的冰塊,仔細看了看魚的鰓部和眼睛,滿意地點點頭,對鄭叔比了個手勢:
“就像電話裡說的,11.5美元,這部分我全要了。”
幾位白人、黑人收購商紛紛跑來驗貨,聽到陳老闆直接爆出最高價,紛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都不再開口了。
陳老闆是這片碼頭實力最雄厚的買家之一,加上這個價格已接近市場高點,其他人便默契地將目光轉向了其他漁獲。
大家整天低頭不見抬頭見,自己砸別人的生意,別人就有可能來砸自己的生意,輕易不會幹得罪人的事情。
鄭叔咧嘴一笑,對陳老闆說:
“就知道你識貨!後面那些真鱈魚和比目魚,你也給個痛快價!”
蘇傑瑞和阿柔沒有插手具體的議價,但都站在一旁默默觀察、學習。
湯傑更是看得兩眼放光,用手肘碰了碰蘇傑瑞,低聲說:
“看見沒,這就是實力!什麼時候我的船回港,也能有這場面就好了……”
蘇傑瑞無言以對,很想提醒一句這兩艘漁船,都是自己家的。
清點、過磅、議價、裝車……整個流程井然有序。
碼頭空地上,冷鏈運輸車排起了隊,發動機始終沒有熄火,以確保冷藏系統持續執行。
除了價值最高的黑鱈魚,被大洋海鮮的陳老闆整體包圓之外,其他太平洋真鱈魚、大比目魚、巖魚等等,也陸續被幾家不同的收購商分走。
等到最後一筐漁獲也被搬上貨車,已經是晚上10點多鐘,碼頭燈火通明。
鄭叔終於拿著厚厚一迭單據和計算器,帶著蘇傑瑞和阿柔上船核算。
至於湯傑,早就等得不耐煩,坐熟人的車先回西雅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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