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工業城市的節奏
北方工業城市以一種與南方古鎮截然不同的面貌,迎接了《破浪之旅》節目組的到來。
高聳的煙囪,巨大的廠房,鏽跡斑斑的管道縱橫交錯,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金屬和煤炭氣味。
這裡的色彩是灰調的,節奏是硬朗而有力的。
節目組安排的住處位於一個由舊工廠改造而成的創意園區內,保留了粗獷的工業風格,loft式的房間挑高很高,裸露的紅磚牆和金屬管線帶著一種冷峻的美感。
陸澤的腿傷恢復情況良好。
腫脹基本消退,疼痛感減輕,在佩戴護具的情況下可以短距離緩慢行走。
醫生叮囑仍需避免劇烈運動,但正常的活動和排練已經不受太大影響。
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第四階段的主題很快公佈——“工業與迴響”。
要求嘉賓深入瞭解這座城市的工業歷史和文化,從機械的節奏、工人的生活、廢棄廠房的寂靜中尋找靈感,創作出具有工業質感和現代生命力的音樂作品。
這次重新迴歸團隊合作,但分組由抽籤決定。
抽籤結果出來。
A組:陸澤,秦菲菲,林婉婉。
B組:蘇雪晴,趙俊,李默。
看到這個分組,幾個人表情各異。
秦菲菲吹了個口哨,拍了拍陸澤的肩膀。
“又是咱倆,緣分啊木頭!這次帶帶婉婉小妹妹。”
林婉婉怯生生地看著陸澤,小聲說。
“陸澤哥,請多指教。”
陸澤對她點了點頭。
另一邊,趙俊對和蘇雪晴一組顯得很滿意,李默也認為這個組合實力均衡。
沈芸依舊以顧問身份跟隨,看到分組結果,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目光在陸澤那一組停留了片刻。
任務開始。
A組首先去參觀了一個仍在運作的大型鋼鐵廠。
巨大的軋鋼車間裡,熱浪撲面,機器轟鳴。
通紅熾熱的鋼坯在輥道上飛速穿梭,被巨大的軋機一次次碾壓、塑形,發出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和摩擦聲。
工人們穿著厚重的防護服,在高溫和噪音中專注地操作著裝置,汗水順著安全帽邊緣不斷滴落。
那種純粹的力量感和鋼鐵碰撞產生的、極具衝擊力的節奏,深深震撼了在場的三個人。
秦菲菲拿著錄音裝置,興奮地捕捉著各種聲音。
“這聲音太帶勁了!比什麼電子合成器都猛!”
林婉婉則有些害怕巨大的噪音,捂著耳朵,但又忍不住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壯觀的景象。
陸澤站在安全區域,安靜地觀察著。
他的目光掠過運轉的機器,掠過忙碌的工人,掠過那些飛濺的鋼花和蒸騰的熱氣。
他不僅在用耳朵聽,更在用心感受這種工業環境所獨有的、粗糙而強大的生命力。
他注意到不同機器運轉時產生的節奏差異,注意到金屬碰撞時音高的微妙變化,注意到工人之間用簡單手勢和眼神交流時那種無聲的默契。
這些細節,都可能成為創作的素材。
接下來,他們又去了一個已經廢棄的紡織廠。
與鋼鐵廠的火熱喧囂相反,這裡只剩下斷壁殘垣和廢棄的機器,陽光從破碎的窗戶照進來,在佈滿灰塵的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寂靜。
一種被時間凝固了的寂靜。
只有風吹過空蕩廠房時發出的嗚咽聲,和偶爾不知從哪個角落傳來的、金屬零件鬆動的咔噠聲。
秦菲菲在這種環境裡顯得有些焦躁。
“這地方有什麼好拍的?死氣沉沉的。”
林婉婉則被這種荒涼的美感觸動,拿出手機拍攝著那些鏽蝕的機器和斑駁的牆壁。
陸澤慢慢走在空曠的廠房裡,手指拂過一臺佈滿鐵鏽的織布機。
他能想象出它曾經轟鳴作響、紗梭飛馳的樣子。
那種從喧囂到寂靜的強烈對比,本身就是一個極好的創作母題。
結束採風,回到創意園區的排練室。
A組開始整理素材,討論創作方向。
“我覺得就用鋼鐵廠那些聲音!夠硬核!夠炸!”
秦菲菲率先提出想法,她顯然對那種強烈的節奏感情有獨鍾。
林婉婉小聲說。
“可是……那些聲音會不會太吵了?而且,廢棄工廠那種安靜的感覺,也挺打動人的……”
她傾向於更柔和的表達。
兩人意見相左,都看向陸澤。
陸澤沒有立刻表態。
他播放著採集到的聲音素材。
鋼鐵的撞擊,機器的轟鳴,廢棄工廠的風聲,金屬的摩擦……
他閉上眼睛,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擊著,試圖將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聲音,在腦海中組織成一個有機的整體。
“單純的吵鬧,或者單純的安靜,都太單薄了。”
他睜開眼,看向兩人。
“我們可以嘗試做一個對比。用鋼鐵廠的聲音構建一個充滿力量和節奏的‘過去’,用廢棄工廠的聲音營造一個寂靜、反思的‘現在’。中間需要一個過渡,一個連線點。”
他的思路清晰,一下子抓住了核心矛盾。
“連線點?”
秦菲菲挑眉。
“用人聲。”
陸澤看向林婉婉。
“婉婉,你的聲音乾淨,有敘事感。可以嘗試在中間部分,加入一段清唱或者唸白,內容可以關於記憶,關於變遷,關於那些曾經在這裡工作過的人。”
林婉婉眼睛亮了一下,用力點頭。
“我……我可以試試!”
秦菲菲摸著下巴思考。
“有點意思。那樂器部分呢?總不能全是環境音吧?”
“我的吉他可以負責氛圍鋪墊和情緒引導。你的嗓音有力量,可以放在‘過去’部分,與鋼鐵的聲音形成呼應。”
陸澤分配著任務。
思路一旦開啟,創作就變得順暢了許多。
三人開始分工合作。
陸澤負責整體結構設計和節奏把控,以及吉他部分的編配。
秦菲菲負責“工業部分”的人聲設計和與採集聲音的融合。
林婉婉負責“過渡部分”的人聲和歌詞構思。
排練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遇到問題。
秦菲菲的演唱風格過於隨意,有時會脫離整體節奏。
林婉婉放不開,聲音太小,情感表達不夠。
陸澤不得不一次次地停下來,耐心溝通,調整。
“菲菲,進拍點再準一點,跟著這個底鼓的節奏走。”
“婉婉,聲音放開,想象你就是在對這片廢墟訴說。”
他的語氣始終平靜,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秦菲菲雖然嘴上會抱怨兩句,但行動上還是會按照要求調整。
林婉婉在陸澤的鼓勵下,也漸漸鼓起勇氣,聲音變得比之前堅定了一些。
沈芸偶爾會來排練室“指導”一下。
她聽著A組的排練片段,依舊是那副專業的口吻。
“想法不錯。不過工業噪音與音樂的融合度是個難題,處理不好會顯得很雜亂。林婉婉的人聲部分也太單薄,撐不起過渡段。”
她的點評總是能精準地找到目前階段的不足之處,但很少提出具體的解決方案。
陸澤通常只是聽著,不反駁,也不盲從。
他會根據沈芸指出的問題,和秦菲菲、林婉婉一起探討改進的方法。
他清楚,沈芸的目的不是幫助他們,而是打壓。
但他不會因為別人的否定就放棄自己的方向。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也相信團隊磨合後能夠解決問題。
幾天的高強度排練下來,A組的作品漸漸有了雛形。
一個充滿力量與反思,融合了工業噪音與人聲,講述著時代變遷與記憶的作品。
雖然還不夠完美,但已經展現出了獨特的質感和潛力。
陸澤看著在排練室裡認真練習的秦菲菲和林婉婉,又看了看自己依舊需要偶爾倚靠一下的左腳。
他知道,接下來的舞臺,將是對他們這個臨時組合,也是對他帶傷堅持的又一次嚴峻考驗。
而沈芸,以及她背後可能存在的星耀的力量,絕不會讓他們輕鬆過關。
他拿起吉他,輕輕撥動琴絃。
這一次,他要在這片鋼鐵叢林裡,奏響屬於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