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書吧

第18章 風雪山莊(二)

夜裡下了一場鵝毛大雪,山莊外積雪足有半人高,厚雪覆沒所有下山的路,要是在這樣的暴風雪天氣,貿然回京,恐怕會有性命之虞。

好在近日年節,朝廷放假七日,官吏們不必回衙門當值,可以再在山莊裡待上幾天。

只是如此一來,年節便要在山上度過了。鄭家人心急如焚,打起十二分精神照看賓客,生怕委屈到一同受困山中的皇太子謝筠雪。

向小園知道謝筠雪也被困在山莊之中,她心計飛轉,心知眼下就有一個千載難逢的親近太子的機會。

向小園看到謝筠雪閒來無事,會在山莊中的藏書館裡翻閱詩集。

她特地用糕點買通看守書館的掃灑丫鬟,問出謝筠雪翻過的詩冊。

趁謝筠雪來藏書館挑書的時刻,向小園裝作偶遇,將一本詩集遞上去,“殿下,你是不是看過這本詩作?上面有殿下的批註。”

謝筠雪早在向小園鬼鬼祟祟靠近的時候就發現她了,沒有出言提醒,無非是不想搭理。

眼下,梳著雙髻的小姑娘抱著詩集走來,一雙杏眸忽閃忽閃,眼中的討好之色滿到幾乎要溢位來。

謝筠雪抿唇:“有事?”

向小園:“卑職雖說常讀朝廷律例和刑科集錄,但對詩詞文章知之甚少,若是殿下深精此道,還望您能不吝賜教。”

謝筠雪掃一眼她懷裡的書,這本是他批註過的古人詩詞。

謝筠雪自小記性好,凡是閱卷,過目不忘,腦子裡對這本詩作有印象。

無非是些風花雪月的抒情詩句,不像是向小園這種務實人愛看的型別。

謝筠雪漠然道:“此書與你的仵作職務不相干,也無關民間農耕鄉野田園……你應當不喜,又為何想學?”

向小園的確目的不純,她有一種被謝筠雪看到內心深處的錯覺,但她本就是不服輸的性子,既然來了,勢必要得到什麼。

向小園想了想,誠實地道:“正因為沒看過,才想瞭解一番。昨日,我和吳師姐、鄭娘子吃飯,她們在席間玩飛花令,玩詩詞接龍,讓我隨口說一句帶花草帶四季的詩詞,可我傻在原地,半句都不會。不是因為我不好學,是我長在鄉野,家境貧困,沒人教我。”

“我覺得,不該如此的……我雖是庶族出身,但也未必比世家淑女差。今年的我比之高門貴女,興許差那麼一截,但我從此刻開始學,慢慢的,我會差得少一點,再少一點,總有一天,我能追上她們。”

向小園這番話,並非為了糊弄謝筠雪才說的,其實更多也是她的肺腑之言。

學識過少,不是她的錯,是尊卑階級的差異,她不該為此自卑。

謝筠雪早在昨夜就知道向小園的部署,她接近他,定是居心不良。

可今日,向小園抱著書,站在他面前。小姑娘倔強地望著他,說她想學那些詩詞。原因無他,只是想在行酒令的時候,不要被其他小娘子嘲笑。

她覺得自己很好,一點都不差。

僅僅是這麼低微的、樸素的願望。

謝筠雪不知為何,心中發悶。

他沒有再趕向小園,反倒是從案邊挪來一塊供女孩跽坐的蒲團,又屈起修長的指骨敲了敲桌案,“過來。”

向小園知道,這是允許她跟著學習的意思,她不免大喜過望,快步邁去。

待向小園落座,謝筠雪隨意翻開一頁書,指著一首《山園小梅》,對向小園道。

“先從這一句開始。”

“眾芳搖落獨暄妍,佔盡風情向小園。”

太子用疏冷的嗓音,念著關於她名字的詩句。

這一刻,清貴的儲君和少時那個小郎君重迭在一塊兒。

向小園忽然一怔。她脊背發麻,渾身戰慄,她甚至以為謝筠雪認出自己了……

可當她抬頭,看到謝筠雪那雙冷漠如常的鳳眼。

她想,興許只是自己想多了。

夜裡,向小園回房睡覺。

睡到半夜,她口乾舌燥,爬起來倒茶喝。可茶壺空了,喊半天也沒有小丫鬟進來添茶倒水。

無奈之下,向小園只能披衣起身,去茶房裡取水喝。

走過遊廊時,向小園隔著茫茫風雪,看到一堆燒著的稻草和紙錢。火光灼眼,黑色的草木灰燼迎風飄蕩,還有兩個小丫鬟蹲坐在地,不知在幹什麼。

向小園好奇地上前,只見兩個小丫鬟捧著簸箕蓋在糖茶和紅棗上,嘴裡唸唸有詞,像是在扶乩請神。

向小園:“請來了嗎?”

“請來了、請來了。”小丫鬟歡快地回話,但她抬頭,看到一旁的夥伴連嘴巴都沒張開,方才根本不是同伴發出的聲音!

小丫鬟嚇得發出一聲淒厲尖叫。

向小園忙捂住她的嘴,小聲說:“別吵,大晚上的,都在睡覺呢,吵醒了賓客,主家不罰你們啊?”

小丫鬟含淚點點頭,小聲:“娘子鬆手,我不喊。”

向小園鬆開手:“怎麼大半夜在庭院裡請神?”

鄉下在隆冬天裡常有這種請神儀式,他們會在稻田裡燃紙錢,再用掃帚將菸灰掃進簸箕裡,如此便能請來遊神。屆時便能用簸箕裡插著的筷子敲擊桌面,回答凡人的問題。

村民們常用此法來詢問第二年的收成,譬如稻子長得好不好,種什麼糧食能多賺一些錢,有時還會問問自家小子何時才能娶上媳婦,家中小輩會不會有出息等等問題。

向小園面前的兩個小丫鬟,一個叫吉祥,一個叫如意,都是四夫人院子裡的掃灑丫鬟。

吉祥看了年長的如意一眼,在對方的眼神暗示下,老實閉了嘴。

向小園哼了一聲:“若是不如實相報,我就將你們的事告訴主家。大半夜裝神弄鬼還嚇到賓客,恐怕有你們好果子吃。”

吉祥被向小園的一頓恐嚇,嚇得兩股戰戰,她沒辦法,只能老實道:“我們在懇求神佛的庇佑。”

向小園:“庇佑?”

如意頷首:“小娘子不知我們府上的事,這十幾年裡,每個月我們府上都會失蹤一名奴僕。下人們都說,鄭家為了榮華富貴,和邪神借運,擺下一個煞陣,每個月都要給邪神獻祭一人。我們在祈求遊神,不要將我等選為祭品……”

聞言,向小園皺起眉頭:“每個月都有人失蹤,竟也沒報官嗎?”

吉祥嘆氣:“都是簽了死契的奴婢,便是給主家打死,官府都不會吭上一聲,報了又有什麼用?”

向小園皺眉:“好歹也是一條人命……”

“吉祥、如意!”

一聲凌厲的女聲傳來。

向小園轉頭望去,看到一名身穿石榴紋錦緞襖裙的年輕女子站在石階上,她梳著丫鬟的雙環髻,腰上掛著鄭家腰牌,顯然是鄭家的大丫鬟。

如意給向小園行了禮後,踩滅了火苗,急急前去覆命。

如意戰戰兢兢地道:“綠柳姐姐,我們不過是夜裡睡不著才跑出來一會兒,您可千萬別告訴夫人。”

綠柳嗤笑一聲,顯然是對小姑娘們的求饒聲不屑一顧。

如意看了吉祥一眼,吉祥心領神會,從腰包裡掏出二錢銀子,遞上去:“這是我過年的賞錢,還請姐姐拿去沽一壺梅子酒吃。”

綠柳看到那一枚碎銀,這才露出幾分笑意,說了句:“這還差不多。”

向小園在旁邊瞧了個分明,原來綠柳是專程來訛錢的。

不過這是人家宅邸的私事,向小園不會多管閒事,而且這一覺她還沒睡足,因此向小園什麼話都沒有說,轉頭就回了房去。

翌日是除夕,一大清早,僕婦們便挨個院子送去暖身的八寶粥,給門窗貼上喜鵲銜枝的紅色窗花,還取了曬乾的艾草燻一燻屋子,示意辟邪除祟。

林其羽和燕芸閒不住,一大早就忙著去找玄麒司專修煉藥醫術的弟子,鑽研炮竹之事了。

唯獨向小園睡得遲,一覺醒來正是中午。

她洗漱完,換了一身新衣裳。今日是除夕,想了想,向小園又取了兩枚橘子絨花,梳進發髻裡。小姑娘本就肌膚白皙,生得水靈,如今又有果子花簪映襯,更顯得秀致靈動。

向小園想到槐雨來了莊子,大雪封山,他不能回京,定也住在山莊裡,她正好可以找他玩。

向小園剛想和人打聽槐雨的住處,就聽到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喧鬧聲。

林其羽跑來找向小園,扶著膝蓋,氣喘吁吁地道:“小、小園,不好了,死人了!你快去瞧瞧!”

“我去看看。”向小園身為玄麒司仵作,既有兇案發生,她自當奉命前往。

向小園頷首,從袋子裡取出一枚蘇合香丸,塞進林其羽口中,她道:“避屍氣的,林師兄切記含著別吐。”

向小園百忙之中還記得關照朋友,林其羽感動得眼淚汪汪。

-

死的人是鄭家四房的郎主,也就是鄭思柔的親爹。

向小園好不容易從圍觀的人群裡擠出一個腦袋,又被帶刀的護院按了回去。

燕芸恰巧看到了,眼疾手快攙了向小園一把,出示手中的腰牌:“玄麒司辦案,誰敢不敬?!”

“是、是小人有眼無珠,大人們勿怪。”護院自知遇到了刺頭,不敢吭聲。

倒是吳靜女扶著一臉後怕的鄭二孃,諷刺道:“已經有刑部帶來的仵作楚道夫老先生前來驗屍了,不必向師妹出馬。”

鄭家姐妹也幫腔:“就是,她年紀輕輕的,能驗什麼?若是害得四叔屍檢出紕漏,平白蒙冤,有她好果子吃!”

向小園不過十四歲的小丫頭,外人不信她斷案驗屍的能耐也實在情有可原。

可林其羽剛承了溫柔小師妹的情,又怎甘心看朋友無緣無故受辱,他忙道:“爾等不知,小園可是有大能耐的,此番上京,若非她破除海娘詭術,我們都得死在渡船上了!還有你,吳靜女,小園救你一命,你心裡沒數嗎?好一個白眼狼,跟著外人吠!”

這分明是說吳靜女不幫同門,胳膊肘往外拐了。

林其羽指著吳靜女的鼻子罵,吳靜女氣得額角都發疼。

鄭二孃不甘示弱地道:“什麼海娘,我聽都沒聽過,不過這位楚老先生可是有大能耐的。爾等可知,從前宮中太后遇害,也是老先生接手太后聖體,抽絲剝繭,方才查驗出真兇!論資歷,他才是老前輩!就連刑部斷案都得指著老先生的才幹!”

燕芸還要再爭,一名白鬚老者卻搡開人群,對向小園招招手:“小友,你過來。”

向小園抬頭望去,看到一名白髮白鬚,精神矍鑠的老爺子。

正是眾人口中的老仵作楚道夫。

他穿著一襲漿洗過多次的青袍,笑得和藹可親,又喚了一聲:“小友,你來得正好。自古英雄出少年,老朽也好看看如今的後輩都歷練成什麼樣了。你上前看看,放心驗,如有疏漏,老朽自會幫襯。”

向小園本就有意驗屍,她也不客氣,抱拳行過一禮後,挺胸闊步走去。

向小園取帕子遮掩口鼻,蹲下身子,觀察鄭家四爺的死因。

死者的脖頸有一道致命傷,肩膀、後腦勺沾血最多,根據血液噴濺的方向來看,應是死者臥倒,兇手再下的刀子。

向小園心中瞭然,她道:“兇手應該是死者的熟人,或者不會引起死者疑心的人,因為房中沒有打鬥或是掙扎的痕跡。如果兇手是不速之客,在他邁進門的一瞬間,就會被死者覺察,或是制住。兩者鬥毆,抓衣服或是拽手腕,一定會留下什麼痕跡,可你們看,死者的指甲很乾淨,沒有皮屑也沒有布料。”

向小園又掰開鄭四爺的嘴,看了一眼他的舌苔以及口腔,她發現四爺的唇角留有油印,聞起來像是雞油。

向小園瞥一眼打翻的雞湯,桌上一碗,地上又翻了一碗。她分別伸手,去觸碰兩隻湯碗的碗壁,溫度相差太大。

可見地上這碗喝了有一段時間,桌上那碗卻是新端來的,鄭四爺喝完第一碗雞湯倒地後,又有丫鬟端雞湯進屋了,這才發現鄭四爺悲慘的死狀。

向小園:“答案顯而易見,熟悉的僕從進屋,端給死者一碗下了藥的雞湯。死者不設防,被藥迷暈,倒地失去意識,所以兇手行兇時,屋裡才如此整潔,也沒有留下打鬥痕跡。”

吳靜女見楚道夫一面捋鬍子,一面暗暗點頭,心道向小園一定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但她不想讓向小園出風頭,只得梗著脖子反駁:“你如何能確定,死者死前喝的雞湯裡攙有迷藥?單憑你口中一句‘屋內沒有打鬥痕跡嗎’?”

“自然不止這個。”

向小園拿帕子擦拭傷口上的血跡,直到傷口能被肉眼看清,接著說道:“死者的脖頸上只有一道致命傷,說明兇手下手果決,是一招斃命,若是死者還有意識,疼痛時必會掙扎,那麼這道致命傷的旁邊,定會有許多其他的細小刀傷。”

眾人踮腳靠近,他們都看到死者喉頭那一刀深入骨髓的傷疤,心裡對向小園的分析更是信服了幾分。

吳靜女啞口無言。

向小園皺眉:“除此之外,我還聞到屍體身上有一味香,不是死者身上的。只要尋到同有這味香的人,就能被定為殺人嫌犯。”

向小園環顧四周,果然看到一名丫鬟倉皇失措地低頭。

向小園一把抓住她的手,朝前一拉,拽她出來:“你在聞什麼,怕是自己身上的香粉落到死者身上?”

這名丫鬟正是昨晚見過的綠柳。

綠柳受到驚嚇,眼淚撲簌簌滾落,她噗通一聲跪地,大呼冤枉:“奴、奴婢沒有殺人,奴婢只是給主子送雞湯,推門卻看到主子倒地不起,旁邊又有一碗倒了一地的雞湯……奴婢焦心不已,想要確認主子的安危,這才靠近了一些。”

向小園眯起杏眸:“一般人看到主家受傷,為了避嫌,撇清干係,都會第一時間跑出門喊人。你在看到屍體的那一瞬間,非但沒有受到驚嚇,害手裡的雞湯落地,還能鎮定自若上前驗傷?你的膽子,倒是大得很。”

綠柳乾巴巴地解釋:“奴、奴婢也是害怕的……”

向小園攪動桌上的湯碗,道:“是嗎?可是,按照你的說法,地面唯有死者喝過的那碗雞湯,另一碗你端來的雞湯還穩穩當當放在桌上……你應該是不想驚擾到旁人,想要提前在主子身上確認什麼,這才放下雞湯,上前驗看吧?”

丫鬟知道自己不說出真相,恐怕殺人嫌疑會難以撇清,她只能絕望地道:“是奴婢看主子手上佩的玉扳指貴重,一時之間起了貪念,這才不敢發出響動,想著等取了玉器後再喊旁人來搭救。奴婢偷竊主子私物,罪該萬死,可奴婢確實沒有殺人!”

向小園鬆開她,輕輕一笑:“我知道你沒有殺人,若你殺人,絕不會取走那隻玉扳指。而所謂的餘香,也只是我編造的幌子罷了。不過你既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定有旁人不知的線索,你再好好想想,譬如這一碗攙了藥的雞湯,究竟是誰送來的?”

四夫人殺人的目光已經落到丫鬟身上,小丫頭嚇得肝膽俱寒,她必須說出些什麼才能保住自己這條小命。

丫鬟福至心靈,道:“我想起來了,我去端雞湯的時候,灶房的廚子嘟囔過一句‘怎麼又來了’,那個端湯的奴僕,廚子定是見過的,此人便是殺人兇手!”

向小園敏銳地覺出其中不對,她沉吟道:“郎主服用雞湯,是每日的慣例?”

丫鬟點點頭:“主子喜歡吃雞,每逢月中、月底,就要喝一碗雞湯,這個規矩府上人都知道,不是什麼秘密。”

“難怪他會放人入內,若是在山莊裡送雞湯,即便來的奴僕是生面孔,他也不會起疑。”向小園對四夫人道,“兇手熟悉四房的日常起居……恐怕真正的兇手就藏在鄭國公府邸的內院,並且蟄伏已有一段時日!”

此言一出,眾人譁然。

賓客們無不瑟瑟發抖,主動與鄭國公府的人拉開距離。

鄭家死了一個嫡四子,老夫人都來不及哭,還要被人潑髒水,說是兇犯就藏在家中,害得文武百官和鄭家劃清界限。

鄭二夫人難免心中有氣,罵道:“你雖是玄麒司的仵作,可也只是一個七品小官,鄭家願意給太子幾分薄面,讓你一個年輕的差役上前驗屍已是器重,你卻在此信口雌黃,辱沒我們鄭家門風!大嫂掌家多年,無人不誇她治府嚴明,又怎會讓這種天殺的兇犯混進府邸!”

這話聽起來便有幾分意思了,鄭四爺的髮妻都沒出面,反倒是鄭二夫人先跳出來指責,她嘴上是在不滿向小園胡說八道,實則是指桑罵槐暗指鄭大夫人不會管家,惹下事端。

向小園不懂這些家宅裡的彎彎繞,可聞訊趕來的謝筠雪卻聽懂了,想來是大房與二房爭奪掌家權,素有不睦。

謝筠雪並不想讓自己麾下的人,成為宅門爭鬥的犧牲品。

尊貴的太子被一眾官吏眾星捧月簇擁而來。

少年冷漠地看了向小園一眼,“向仵作,你過來。”

向小園聽到呼喊,下意識抬頭,目光迎上一抹出塵素衫。

她雖然不滿謝筠雪每次像招小貓小狗一樣喊她過去,但她聽到上峰號召,不敢不從,只能舍下地上的屍體,快步朝謝筠雪走去。

小姑娘老實巴交地站在謝筠雪身後,巴掌大的小臉都被少年高大的身影遮擋住了,旁人望去,倒像是太子將向小園遮在羽翼之下,有意庇護她。

如此一想,眾人臉上訕訕,就連咄咄逼人的鄭二夫人也有幾分後悔,早知道向小園是太子的人,她就不拿向小園出氣了。

楚道夫旁觀許久,忽然問出一個問題:“小友,老夫有一事不解。若是鄭四爺能夠喝下攙藥的雞湯,兇手又何必多此一舉先混迷藥,再動刀行兇?”

眾人立馬議論紛紛——

“是啊!”

“他不怕被人發現嗎?”

“萬一沒能殺害鄭四爺,還被丫鬟綠柳逮著了,豈不是留下把柄,難以逃脫?”

向小園想了想,忽然意識到什麼。

她平視楚道夫飽經滄桑的老眼,平靜地道:“因為恨,因為他要報復,他並不想鄭四爺就這麼輕易死去。”

向小園能感同身受這份恨意。

好比她對皇帝謝禛的怨氣。

是謝禛害她無家可歸,害她流離失所,害她吃盡苦頭。

是謝禛將她的爹孃射殺在雪地裡,將平民百姓的善意付之一炬……如有面聖的那一日,向小園會親手行刺,一寸一寸剝皮割肉,將其千刀萬剮。

因她的恨意,已經埋藏心中,整整九年。

熱門

重生戰神超能力總裁萌寶系統聊天群萬界最強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