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他值得
深冬夜幕下，冷風蕭瑟，車窗外北風呼嘯，程野看到肖何的右手緊緊的抓著左手的手腕，頭上，已經浸出了汗珠。此刻的她，胸口憋悶，呼吸很重，一直拼命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從包裡拿出紙巾，幫靠在車座靠椅上的他，擦頭上的汗珠，一臉緊張的他耳邊說：“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他看到她焦灼的眼睛裡有著並不常見的溫柔，他鬆開了自己的手腕，伸出沒有受傷的右手，握住了她正在幫他擦汗的纖細潔白的手腕，看著她的眼睛說：“沒事兒，別擔心。”
......
安慈醫院的骨科主任，正是魏路遙的父親，但不巧，出差了，他的學生，劉副主任，剛好在病房值班，他便安排他去了一趟急診。
程野要跟著肖何進診室，被肖何攔在外面了：“我自己進去就行了，你在外面等我。我是醫生，你相信我可以處理好這點小傷。”肖何從玻璃落地那一刻，就知道自己這個傷得手術，他並不想讓她帶著內疚跟他一起面對這件事，更不想讓她飽受驚嚇。
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醫生，拿著剛剛拍的片子，在閱片燈前，指給肖何看：“你看，這裡，尺骨，有骨折，不過還好，沒有錯位，對位還可以，沒錯位的話，還可以保守治療，不然你這個尺骨也得做內固定手術。”
“然後我們再來說說你這個左示指近節這裡，你動一下我看看。”劉副主任扶著肖何的左臂，讓他動受傷的手指給他看。
肖何努力的想彎曲手指，但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控制：“劉主任，肌腱和神經應該是傷了。”
“嗯，應該是斷裂了，肌腱需要手術縫合，神經需要接，我現在就給你安排手術吧。”劉主任反覆看著肖何的傷說。
“好，那麻煩您了，我這就去辦手續，對了，我想了解一下，恢復期和預後。”
“肌腱縫合的恢復期怎麼也得三個月，神經修復期會更長，一年也有可能，但是肌腱修復了，你的活動功能就會漸漸有所恢復。不過.....這個位置不太好，離關節太近了，後續粘連很難避免，多多少少都會影響一些功能，活動可能會受限，但是基本功能應該沒問題。神經是影響感知的，不影響你的活動範圍，這個感知功能恢復會慢一些，術後相當長時間裡，肯定會有麻木疼痛感，但隨著時間，神經慢慢恢復以後，會緩解。預後怎麼樣，和術後的功能鍛鍊有關係，三分手術，七分練，這個，你應該懂吧？。”
“懂。”
“那先手術吧，不管怎樣，現在這個情況不手術肯定是不行。”劉主任一邊開著住院手續，一邊跟他說。
“給我排一個急診手術室，病人做完檢查就過去。”劉主任給手術室打了一個內線電話。
肖何出診室之前，又把那塊毛巾搭在了受傷的左手上，他始終，堅持不讓程野看到傷口。
“怎麼樣？”程野見他從診室出來，馬上追上去問。
“我需要做個小手術，沒有大問題。以前一直給別人做手術，這回也體驗一下做病人的感受，人生又完整了。”肖何故作輕鬆的摩挲了一下程野的頭。
“我留下來陪你。”
這時，魏路遙到了。
“肖何！”
魏路遙跑到肖何跟前，把毛巾掀開了一部分，看著他手上的傷，眉心緊蹙，又看了看程野：“怎麼回事？什麼情況？怎麼傷成這樣了？”
......
進手術室之前，她在手術室門口，第一次抱住了他：“肖何，對不起......”
“別擔心，很快就出來。你相信我嗎？”他用那隻沒有傷的手臂，輕輕的安撫她。
她點了點頭，緊張的看著他走進手術室，門緩緩關合，手術室的燈箱亮起......
程野轉身對楊橙說：“你先回去，我和魏醫生留在這裡等他就行了。另外，橙子，陸弘做出這種事來，我一定要走司法程式處理這件事，他雖然是Pika的爸爸，但我不會姑息原諒，我希望你理解。”
“當然，我支援你走司法程式，我回了店裡，就把監控調出來封存好。野子，我很抱歉把你和肖何連累成這樣。”
程野拍了拍她的肩，讓她回去了。
坐在急診手術室門外冰冷的椅子上，程野看著一旁的魏路遙問：“他的傷是不是很嚴重？”
魏路遙站了起來，雙手撐在窗前，看著窗外一輪圓月的幽幽月光灑落在窗前的松樹上，少有的嚴肅：“程野，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但今天肖何出了這樣的事，我覺得有些他沒跟你說的事情，我應該告訴你。”
程野轉頭，看著魏路遙說：“你說。”
“我不知道肖何有沒有跟你表白過，但他喜歡你，不是一天兩天，甚至不是一年兩年，你知道他為什麼延期去美國醫學院做研究嗎？”魏路遙望著窗外。
“他說國內還有些重要的事兒。”
魏路遙輕笑：“他說的重要的事兒，就是你，他是因為再次遇到了你留下來的，他想陪你走下去。”
程野心一塞，她不是塊木頭，當然能感覺到他喜歡她，但是她並沒有想過他居然為了她，擱置了那麼重要的事情，她覺得胸口很悶，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還有，他為了你需要他的時候，他能在，他每天早上不到七點就去你們公司佔那個車位，然後在車裡看一兩個小時文獻。”魏路遙甚至有點兒羨慕的說。
“肖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遇到事兒總是把最困難那條路留給他自己，從來不抱怨，把好走的路給別人走，對他爸是，對他媽是，對你也是。但你知道他有多強麼？在醫學院，他永遠是第一，甩第二條几條街，博士還沒畢業那年，就考下了USMLE（美國執業醫生執照），發了四篇頂級SCI，他是業內大神廖主任最年輕的一助，上下幾屆，都是傳奇一般的存在。你要說他不想當醫生，鬼都不信，手術做的那麼漂亮，他連轉行去了你們那，每天還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拿個模型在那練手感。”說起肖何的過往，魏路遙總是一臉驕傲和激動。
“這些年，所有人都覺得他大概是個事業批，一心都在自己的事業上，無心風花雪月，想投懷送抱的姑娘不少，沒見他對哪個動了心。直到他遇到了你，我才明白，他才是這世界上最大一情種，他固執的在等那個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把一腔熱情都留給那個人了。”魏路遙用手錘了一下座椅然後回頭看了看一臉無措的程野：“那個人，就是你。”
程野把頭靠在了座椅上，閉上眼睛，想起的都是肖何的點點滴滴：他在她喝醉酒的時候守在酒店門口，送她回家，把胃藥塞進了她手裡；他夜裡陪她加班，幫她想解決方案，陪她送媽媽去醫院，用棉籤拭去她臉上的一滴淚；他每個週末幫她熟悉產品，培訓那些複雜難懂的技術，給她講公司的人情世故；他剛下了飛機就穿越暴風雪到西郊工廠找她，幫她把邊夾夾到頭上遮傷；他為了她還敲打過白羽，如今又為了保護她，受了這樣的傷......一幕幕在腦海裡閃現，那雙溫柔清澈又深情的眼睛和看到她時總會掛在嘴角淡淡的笑容，無一不讓她動容，她不是不喜歡他，她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兩個人都在公司的這種關係，她並不想肖何因為她，再離職......
“我今天說這些，不知道他會不會怪我，我只是不希望他再受到這種傷害了，如果你也喜歡他，就好好愛他，他值得。”魏路遙繼續說。
“魏醫生，我現在只是想知道，這個傷到底到什麼程度，會不會影響他以後回手術臺？”程野充滿的憂傷和懊悔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