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佛口（中）
“母后若是覺得和良貴人投緣，大可將人待到自己車上去，聊聊閒話，聽聽曲兒，也是消磨時間的。”
“臣妾給皇上，皇后娘娘請安。”
這邊的眼神全都聚集在木挽純和太后身上，倒是沒人發現楚哀和齊紫琰已經出了門，聽見聲音後往那邊兒瞧去，才匆匆行禮請安。
“兒臣給母后請安。”齊紫琰牽著楚哀也跪下行了禮，眾人都是和樂的，只是太后的臉色不大好看了。
“起來吧。”太后微微舒了口氣，“皇后懷有身孕，不該在意這些禮數，而且方才忘了說，現在出宮了，都該叫老夫人才是，弄那麼大的陣仗，讓人聽了哪還算是微服。”
“母后教訓的是。”齊紫琰站起身來，眾人也都跟著起來。
“母后關心兒臣是兒臣的福分，但是規矩就是規矩，皇上都行了禮，兒臣哪兒有站著的道理。”楚哀低眉笑了笑，看向太后的目光盡是疏離，“鮮有聽見母后和后妃們說這麼些話，可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兒？”
太后沒有說話，一旁的樂湘接過了話茬兒，“昨兒晚上太后睡得好了些，一宿都沒做夢，以前在宮裡夜裡要起來幾回，出來了倒是沒有，這人啊睡得好心情便好了。”
“兒臣記得小時候母后就愛做夢魘，如今依舊麼？”
“是呀，十幾年的老毛病了，太醫瞧了也是不頂事兒的。”瞧著太后仍然沒有說話的意思，樂湘又接了話。
最近皇上和皇后跟太后的關係都有些怪異，說的那些話也不知道是有什麼意味，讓人聽了心急，太后自己明白，但是一直埋在心裡頭，旁人也是猜不透。
“十幾年了啊。”齊紫琰想了一會兒，“兒臣記得四歲那年，母后隨先帝出宮去菩提寺禮佛，那佛家留了母后在寺裡六個月，可是其中發生了什麼事兒，才埋了心結在裡頭？”
“這……”樂湘說不出話來，看向了太后，只見太后雖說面上沒什麼波瀾，身形卻是晃了晃。
“不過是日日禮佛。”她將絹子收了收，抬起眸子看著齊紫琰的眼睛，“那件事兒先帝沒告知天下，對外只說哀家誠心向佛，但實則是那住持算到些不測，讓哀家在寺裡避避消災罷了，後來也沒發生什麼，都沒人放在心上，倒是四歲的皇帝還記著。”
楚哀早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程離和傅靈站在一旁也感覺到了氣氛的怪異，為何有些爭鋒相對的意味……
只見齊紫琰勾起唇角，笑卻不至眼底，“母后也說了，兒臣那會兒不過四歲，正是依靠母后的時候，母后離開了身邊兒，其他皇子都有人寵著，唯獨兒臣孤零零的，那段日子怎麼也是忘不掉的。”
說到四歲，齊奕現在也是四歲，這句“正是依靠母后的時候，母后離開了身邊兒”直直扎到了孩子的心窩兒裡，抓著紅袖手的力道，也不自覺地緊了緊。
饒是唐嫿心思不敏銳，這會兒也感覺到身旁孩子的不對，她低下頭，就瞧見齊奕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幾顆金豆子已經掛在了眼角。
唐嫿拿起絹子蹲下身給他擦了擦，方才雲裡霧裡的表情一點點換做了心疼，“奕兒乖，奕兒有嫵娘娘。”
那邊兒緊張的氣氛被這一聲吸引了過來，眾人也就沒再提方才的事兒了。
“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算什麼樣子。”齊紫琰正了臉色，看著齊奕，“身為皇子，這樣不像話。”
齊奕抽泣了兩聲，抬起頭，強忍著委屈，“父皇都說自己沒了母親孤零零的，兒臣也是孤零零的，兒臣難過。”
“朕當時再孤單，也一直是堅強的，何時掉過眼淚。”齊紫琰說得嚴厲，但是眼底終究還是有些動容。
楚哀在一旁瞧著也有些心疼，“奕兒還小，皇上不要太嚴苛了些。”
“是呀，大皇子還小。”趙菁雨也蹲下身來，揉了揉齊奕的頭，心中也有些不忍。
雖說見識過這孩子的殘忍，但是他的身世也是可憐的。
“這樣心慈去教平常人家的孩子也就罷了，但是他是皇子，怎能像個懦夫哭哭啼啼的。”
“皇上說的是。”木挽純息了好久的聲兒，這會兒說了話，“大皇子的性子裡的確是透著些軟勁兒的，許是以前在書院裡跟的是嬤嬤和教書先生，回來跟著娘娘妃嬪，身邊兒的都是些宮女太監，又未曾學習騎馬射箭才少了些剛勁。”
“四歲的孩子學什麼騎馬射箭。”唐嫿白了她一眼，“還是你在說本宮教的不好啊，昨兒看你跟元貴人一同來就鬼鬼祟祟的，定是沒安什麼好心。”
聽著她說話有些責備，木挽純合著規矩跪下了，“貴妃娘娘息怒，嬪妾沒這個意思，嬪妾只是想說，大皇子身邊兒都是些女眷，皇上雖說去玉翠宮是勤了點兒，但和大皇子待在一塊兒的機會也是不長的。”
齊紫琰細細想了一會兒，好像是這樣，雖說經常去玉翠宮，但是也沒有對齊奕做什麼管教，“這件事兒，朕的確是有責任的，現在正巧在宮外頭，齊奕也跟著來了，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朕教他些東西，以後也不至於像今日般丟人。”
“皇上所言極是。”木挽純低著頭站起身，微微掃了一眼齊奕，臉上閃過得逞的微笑。
“不如這樣，這一道兒，齊奕跟朕與皇后坐同一輛車吧。”
“皇上！”
聽見這句話，傅靈心裡咯噔一下，想到昨天程離說的話，可算是明白自己不踏實些什麼。這齊奕是木挽純用來害楚哀的工具，方才還說她怎麼這樣好心，沒想到是在這兒等著呢。
程離也反應了過來，不過沒什麼舉動，只是側頭看傅靈要說些什麼。
“靈妃有何事啊？”齊紫琰轉過頭看向傅靈，那一句有些激動，倒是沒見過她說話聲音大過，臉上不免多了幾分好奇。
“這教育皇子的機會自然是多的是的，孩子還小，皇后也不曾有過生育，若是同車了，萬一有個哭鬧該不知怎麼辦了，皇上又是嚴父……細細想來，卻是不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