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蓄謀（中）
“娘娘，這春日裡人本身就疲乏些，再加上您一到了這個時候便愛染上風寒，書院又遠，您沒必要親自去接了大皇子回來的。”唐嫿向來步子算是緩的，今日卻加緊了些，紅袖跟在後面都要小跑兩步才能追得上，“娘娘，您等等奴婢。”
唐嫿回頭瞧了一眼，那丫頭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她翻了個白眼，說話裡的呼吸也急促了些，“沒用的東西，走這兩步路便累了？懶便是懶，淨會給自己找藉口。”
紅袖撅了撅嘴，又趕了兩步才到了唐嫿身後，“娘娘，奴婢不敢。”
“姐姐。”趙菁雨也從身後小跑過來了，“嬪妾本想著和姐姐一併來的，姐姐出了鳳棲宮便是疾步流星的，嬪妾也是好生追才趕上。”
自從趙菁雨離了玉翠宮，兩個人之間便總是彆扭著，雖然唐嫿送去了海棠，但這其中的還是隔閡一時難消的，她總是有意無意地避著趙菁雨，如今也好幾天了，這還是她們頭一回聚在一塊兒。
“你來了做什麼。”唐嫿露出嫌棄的表情，但是腳上的步子卻放慢了些。
趙菁雨順了口氣，“嬪妾來跟姐姐一同接大皇子回玉翠宮。”
唐嫿轉過頭，瞧著她的表情倒是實心實意的，也不是自己多疑，畢竟今日程離是舉薦她做齊奕的養母的，“本宮怎麼感覺你好像也想養那大皇子呢？”
趙菁雨笑了笑，走得離唐嫿更近了些，“嬪妾不過是覺得那孩子可憐，年紀尚小便沒了生母，這後宮裡的人少有單純地想要為著孩子好的，都是借了當工具罷了，無論是靜貴妃還是元嬪，這孩子若是交到她們手上，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嬪妾就想著若是能爭取一下，便爭取一下，雖然嬪妾給不了他一片光明的前途，但是護他安穩，也是好的。”
這話說得妥當，唐嫿心裡的氣兒消了不少，但依舊是嘴上不饒人的，“你想著他可能被元嬪和程離搶去，都沒想過本宮可能也想撫育這孩子？還是你覺得本宮的私信更重？”
“姐姐，並非這樣啊。”看見唐嫿說得偏離了，趙菁雨有些著急了，聲音大了些，一下子把唐嫿給唬住了，“姐姐怎麼會覺得嬪妾這麼看姐姐呢？嬪妾不過是想，這孩子的生母說到底是莫氏，姐姐和莫氏只見有不少恩怨，嬪妾琢磨著姐姐興許不想養這孩子，畢竟見到了怕想起不少傷心事兒，嬪妾只是會錯了姐姐心心思，卻沒有兀自把姐姐往壞處兒想啊。”
趙菁雨本身就長這一張楚楚可人的臉，這一激動，眼睛裡就填上了淚水，讓人瞧著更是心疼了。
唐嫿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人，這麼一鬧，本身該是自己佔理兒的，最後搞得滿心愧疚，也是讓人無奈。
“行了醒了，本宮受不了你這套，沒有就沒有，你哭什麼。”說著，唐嫿拿起腰間的絹子就遞了過去。
趙菁雨接過絹子，抵在眼角，“在這後宮裡，只有姐姐是對嬪妾最好的，嬪妾怕旁人壞了咱們的情誼。”
這旁人，便說的是程離了。
其實趙菁雨知道，她和唐嫿之所以莫名有了心結，無非是最近程離和自己靠得近了些。
唐嫿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便又邁開了步子，“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倒是你怎麼突然跟著本宮去書院接大皇子了？是否想著要與本宮搶孩子？”
“嗤。”這是在開玩笑，趙菁雨一時破涕為笑，加了兩步跟上去，“嬪妾是想過去幫襯著姐姐。”
“不過是接個孩子，有什麼要幫襯的？”
“大皇子以前跟在莫氏身邊兒，養成了驕縱的性子，那是讓所有人都把他當成天來供著才行，姐姐又是直爽的人，不會說什麼軟話兒，萬一他和姐姐對著幹，嬪妾怕姐姐氣壞身子。”
“不就是一個孩子麼，還能把本宮氣到哪兒去？再說了，以前在鍾麗宮，也不是常常能見到的？”唐嫿臉上掛著些許的不屑，沒放在心上。
趙菁雨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前面就是書院了，還是讓她眼見為實的好。
“微臣給嫵貴妃、淑妃娘娘請安。”
書院的師傅聽了風聲早早地就帶著人在門口候著，瞧見唐嫿出現在視野裡，就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忙迎上去行禮。
唐嫿也是被這幫人的熱情嚇到了，“都起來吧，搞那麼大動靜兒做什麼。”
“誒呦，娘娘，您可算是來了，微臣們無能，實在是管教不了大皇子啊。”
齊紫琰剛剛登基沒幾年，膝下也沒幾個孩子，還多半是公主，這公主不用自小上書院，人一少了，管教也就鬆了些，書院的風氣也是日漸凋落，雖說這是在皇室，但是以前都是學生怕師傅，如今卻是師傅忌憚著學生，尤其是這齊奕還是開了這個先例的人，畢竟以前後宮是莫錦央的天下，每人敢真的把話說重了。
“不過是個孩子，怎麼還能沒法子管教了。”唐嫿瞧著他們的慫樣子莫名就來氣，說到底也不全是孩子的錯，師傅軟弱，也是佔了原因的，“這都什麼時辰了，怎麼沒聽見裡面有讀書聲？”
師傅們弓下了身子，一併向乳母嬤嬤的方向側頭，誰都不願意告這個狀，乳母嬤嬤瞧見自己被踢了出來，臉上也是為難得樣子，“回，回娘娘的話，大皇子還沒起呢。”
唐嫿一聽，直直瞪大了眼睛，“現在都沒起，你們就不知道叫他？”
瞧著唐嫿好似要生氣，乳母嬤嬤嚇得跪在地上，“娘娘，不是奴婢們不叫，是實在不敢啊，大皇子如今力氣不小，一不順心就打罵奴婢們，您瞧瞧奴婢這胳膊，那日奴婢讓大皇子不順了心，他便拋去廚房從灶火裡抽了燒紅的木柴捅在了奴婢胳膊上……”說著，她挽起袖子，在胳膊外側果然有一大塊傷，黑黢黢的，觸目驚心。
唐嫿別開了眼睛，她實在是看不了這些，趙菁雨嘆了口氣，甚是無奈，雖說早便知道了是這樣，但是親眼瞧見了，還是扎眼。
“大皇子住在哪個屋兒裡，本宮去瞧瞧。”唐嫿往裡頭張望了一下，“換個沒傷的帶本宮去，你且去太醫院找了太醫瞧瞧。”
那嬤嬤感激地磕了頭，趙菁雨將腰上別的玉佩遞給了她，“這是貴妃娘娘給本宮的，你帶著它去，太醫院的人認識這是玉翠宮的東西，不至於敷衍。”
“奴婢謝貴妃娘娘，謝淑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