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父親離去
辭去工作的我每天奔波於醫院和家裡，樓上樓下的帶父親做檢查，給他做愛吃的菜，從沒想過在我的有生之年還能這樣和父親相處。
跑了兩天的我，父親才想起來問我：“你不上班嗎？”
“爸，我辭職了，專門過來照顧您。”父親聽完沒有說什麼，微微笑了一下，他大概也希望我能陪著他，鼓勵他吧，看他不說話，我便調侃他“爸，以後您得給我發工資了，不然我和白天只能喝西北風了。”
父親聽完高興的說：“好，爸直接給你開年薪。”
第三天的早上，幾位醫生把我叫到他們的辦公室，告訴我：“經過我們的病理檢驗，你父親的腫瘤為惡性腫瘤，而且也發現了癌細胞的擴散。所以目前對他說，你們家屬可能得準備好後事，因為對於他的病情，我們目前的治療方法可能對他來說都是傷害。”
這個訊息是我最不想聽到的訊息，可事實就是事實，也就意味著我必須接受再一次的面對親人即將離去的現實-----這次是我的父親。
我不敢把這個訊息告訴父親，只能盡我最大的能力去讓他開心一天是一天。
四十天的時間過去了，每天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父親的精神一天比一天消沉，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心情也一天比一天糟糕，父親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一天早上，父親醒來，有氣無力的跟我說：“一涵，我想回家住幾天，醫院裡頭實在住的難受，我們回家去住幾天吧。”
看著眼前的父親，心疼極了：“爸您再住幾天，等再好點了我帶您回家。”
其實醫生早給我打了預防針，父親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讓我做好準備。可我又不想看到即將發生的那一幕，所以一直把父親留在醫院裡。
一沐讓我尊重父親的決定，順其自然，看著父親現在的樣子，醫生告訴我：“讓你父親回去住幾天吧，你這樣無濟於事，等於是在折磨他。”
我和一沐把父親接回了家裡，回到家的父親像是一隻自由的小鳥，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躺在自己的躺椅上又開始晃了起來，給他沏了茶，拿了書，蓋了小毯子，晃著晃著父親竟然睡著了。
我把父親的屋子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擦灰的時候，擦到我們姐妹三個和父親合影的相框的時候，相框裡面掉出了兩個信封，看父親還睡著，我便偷偷的開啟一個信封，原來是父親寫個我和妹妹的信。
信的內容是：
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但是我真的想多活幾年，我還想陪陪我的小女兒，她還沒有成家，萬一我真的走了，將來她嫁到婆家受人欺負怎麼辦，她的性格那麼柔弱，我活著至少還能替她出口氣，我還想陪陪我的小孫子，他那麼聰明帥氣，好期待他長大成人的那一天，長成男子漢的那一天，可以替我保護一涵和雪蓮。還想.........只是萬一.................我實在是不敢想象。
這個病來的真不是時候，我的一涵真是讓我難受，好好的為什麼要帶我去體檢，現在好了，一檢查直接就是腫瘤，我到底是該怪她還是不該怪她，她也是一片好心，只是這個結果真的不是我想要的。現在為了我，整天的操心我照顧我，想想我曾經對她的種種，我就後悔，我之前怎麼能那麼對她，害她年紀輕輕的就帶著孩子一個人過，一涵，爸爸對不起你，你一定要原諒爸爸，你就當誰人不會犯錯呢？
我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呢？我現在身邊只有一涵這麼一個女兒，姍姍走了，雪蓮還在上大學，要是我萬一真的不行了，以後我的兩個女兒連個爸爸也沒有，她們放假了去哪兒啊，誰給她們做好吃的啊。我的三個女兒都愛吃我包的餃子，雖然我二女兒再也吃不到了。我的三個寶貝，都是爸爸不好，沒有給你們一個完整的家庭，害你們承受了太多太多。爸爸只希望我能活著，閒暇的時候、累的時候、想家的時候，至少你們還有個去的地方，還有人給你們做愛吃的飯菜，至少還有家。
我的雪蓮寶貝，要是爸爸真的走了，就真的只剩下你一個人孤苦伶仃了，爸爸實在是捨不得你，三個小姐妹，就你從小最聽話，萬一爸爸真的走了，一定要聽大姐姐的話，你和姐姐雖然是同父異母，但是她夠得上姐姐這個稱呼，如果姐姐生氣了，發脾氣了，你一定要擔待，就當是替爸爸還債了，誰讓是爸爸我對不起她呢，再說姐姐為了我們三個也付出了很多，我們不該抱怨她。
一涵，萬一我走了，一定把我和姍姍埋在一起，活著的時候我不能照顧她，地下我一定好好照顧她，絕不再打她，相信有我罩著，她不會被那些孤魂野鬼欺負。
記得每到過節的時候，帶著妹妹和白天一起來看看我和姍姍，你們都是爸爸的親人，爸爸一個也捨不得，只是，我得面對現實，我得以防萬一，安排好後事。
萬一爸爸真的走了，一涵，收起你的性格，不要倔強，膽子大一點，堅強一點，一定替爸爸頂起來，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給你來管，雖然爸爸知道你是個只求生活安靜的人，可是妹妹需要、爸爸需要，如果你不努力的給妹妹一個好的生活，將來她到哪都會低人一等，爸爸也會怪你沒有照顧好妹妹，現在就剩下妹妹一個人還沒有成家，我不知道她將來會怎麼樣，一定像爸爸一樣的照顧好妹妹，不許妹妹受欺負，不然爸爸在地下也會怪你的。
爸爸把生前的財產安排都做好了，在另一個信封裡。不要在意爸爸把大部分財產都給了妹妹，你是姐姐，畢竟她小，也不知道她將來能不能養活好自己，所以才這樣安排的，你一定要理解爸爸。
“一涵。”父親在叫我，收起了我的眼淚，放好了爸爸寫給我們的信跑到父親跟前。
“一涵，我想吃點燴羊雜，你能給爸弄點嗎？”父親問我。
我有些難為情：“爸，我不會做這個。”真後悔自己沒有好好的學習廚藝，現在連父親想吃個小吃都不會做。
父親推了推我，弱弱的祈求我：“那你去上次那家給爸爸買點吧，都好長時間沒吃了。”
看著父親祈求的眼神，我不想讓父親感到難過：“那您去屋子裡等我吧，我現在過去給您買。”
“沒事，你快去吧！”父親又推了推我，開車去上次的那家小吃店，給父親買燴羊雜，好在這會沒人，很快就買上了，飛奔回家，放在父親跟前，父親湊到跟前聞了聞：“對，就是這個味！”
這個病已經摺磨的父親身上沒有一點力氣，我給父親盛米飯的時候，父親迫不及待顫顫巍巍的拿起筷子，結果因為手上沒有力氣，筷子掉到了地上，父親生氣現在的自己，用腳踩了踩掉在地上的筷子，罵著自己：“沒用的東西。”
看到父親這個樣子，曾經那個硬朗的父親已經不在了，現在連拿起一雙筷子都成了困難。
我攔下了父親，“爸，你別動了，我給您喂！”
父親張開嘴，一口米飯，一口肉，吃了幾口，就示意我：“不吃了，不吃了，我吃飽了。”
“爸，都是您愛吃的，再吃點吧！”看著剩下的飯菜，我勸慰父親。
“不了，已經吃飽了，你一會給雪蓮打個電話讓她週末回來一趟，我想和她說說話。”父親說。
週末的時候，妹妹從學校趕了回來。父親把妹妹一個人叫到房間裡說了好一會話，妹妹自從上了大學，已經很少回家了，在廚房輕聲的給妹妹做她愛吃的菜，生怕父親出個意外，把妹妹嚇著，沒一會兒，妹妹紅著眼睛下來叫我：“姐，爸爸叫你也進來。”
我們兩個女兒坐在父親身邊，父親拉過我們姐妹倆的手對我說：“一涵，爸已經給妹妹安頓好了，雖然你們兩個是同父異母的姐妹，但爸爸知道你一直很愛護妹妹們，是個好姐姐。”父親指著我們四個人合影的相框：“雪蓮你去把那個相框拆開，裡面有爸爸留給你們的東西，拿過來。”
父親拿出兩個信封跟妹妹說：“萬一爸爸一走，就剩下你們兩個了，一定要聽姐姐的話。”父親看了看我：“一定把妹妹給我照顧好了。”
父親拿著兩個信封，“這是爸爸給你們寫給你們的信和我走後的一切安排，你們兩個一定要按爸爸寫的去做。”
妹妹已經泣不成聲，從小失去了媽媽，現在又要失去父親，這樣的事情對她來說簡直太殘酷。
“放心吧！爸，我們姐妹兩個一定會按照您說的去做的。”父親放開我們倆姐妹的手，“爸爸要睡會，雪蓮，你去和姐姐一起準備晚飯吧，晚上我們父女三個好好吃點。”
安頓好了父親，和妹妹下樓準備完飯，妹妹心裡難受，哭著問我：“姐姐，爸爸真的沒得救了嗎？”
“醫生已經盡力了。”我安慰妹妹。
“姐姐，我害怕，爸爸要是真的走了，我以後怎麼辦？”妹妹擔心的問我。
我抱了抱妹妹：“沒事的，有姐姐在，姐姐會努力的保護你的。”
妹妹的不知所措，我的無所畏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竟然有這麼大的勇氣成了保護別人的人，曾經的自己還是渴望爸爸來保護的人，現在居然要成為頂起家庭責任的人。
一家人吃過了晚飯，父親還高興的喝了兩杯酒，第二天送妹妹去機場回學校的時候，父親有些不捨，用力的抬起手跟妹妹告別。只是這一別，就成為了永別，妹妹回學校的第三個週末，太陽暖烘烘地照在父親家客廳大大的落地窗上，已經七點半了，父親還沒有起來，平時的這個點，父親已經坐在了自己的躺椅上開始新的一天了。
直到我料想到，萬一的事情可能已經發生了，父親真的離開了我們，安詳的躺在床上，手上握著我們姐妹三個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