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包打聽
果不其然，土城之上不聞道人和不言和尚，倆人遙遙相望，怒目而視，但就是誰也不動，這架估計打到天荒地老也分不出個結果。一下子，我對這所謂的武俠，興趣去了大半。看“王八戰甲魚”還真不如那姓包的說書聽得精彩。
想著，我就立刻想和小鬍子多聊兩句，順便打聽打聽十三的資訊。可這姓包的吃完了手裡的包子，似乎也沒打算多逗留，撣了撣手，說：
“好了！小叫花子，爺我也不跟這耗著了，記得爺我叫包不同。只要你出得起錢，江湖之上沒有我包某人不認識的人，不知道的事兒。需要的時候，就去‘知無不言’，全國各地，均有分號。”
說完，小鬍子也不等我說話，一把抓過我握在手中的最後一個包子，擺著一副高人姿態，轉身而去，留我一個人在原地瞻仰他一步三搖的瀟灑背影。奈何，這包打聽身材太過矮小，身形猥瑣，偏偏長衫很是肥大，從後面看他晃著走路，怎麼看怎麼像衣服架子成精了。但就這樣一個人，還真把我給勾住了。
知無不言……
包打聽……
一邪兩絕……
或許，這包不同真的可以告訴我所有我想知道的資訊：比方說，刀君是不是老趙？比方說不敗帝君是何許人？比方說十三小姐為什麼要用那個神乎其技的觀音有淚去找我？再比如說，十三和無名的婚姻是不是政治婚姻，或者被脅迫什麼的？再或者說，我是不是和他們知無不言打聽打聽，死胖子這一晚上到底死哪去了？
胖子？
臥槽！對啊！胖子丟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莫不是他真的去春風化雨樓，吃霸王雞白嫖了一晚上？
如果真的只是“吃霸王雞”還好，萬一這貨出點什麼事兒，我在這世上，可真就是孤家寡人了。
想到這，我當下也不打算繼續留在土樓，看樓上那兩位“金鐘罩大戰鐵布衫”的曠世大戰，趕緊原路返回，看胖子有沒有回來找我。去而復返的我再次出現在那個“不幹活”的乞丐哥面前時，著實嚇了對方一跳，直到我二度離去，他才長舒了一口氣……
我真心不至於慘到要和叫花子爭地盤的地步，也沒打算要加入丐幫，但饒是如此，我還是順手從乞丐哥碗裡，又擄走了一個銅板。而且由於有了五個包子打底，我也算徹底愛上了這個印著“大齊通寶”字樣的銅片片。
和乞丐哥“訣別”之後，我一路上，不停的向路人詢問有沒有見過一個和我近似裝束的胖子，在全部得到否定答案之後，便向路人打聽春風化雨樓所在。畢竟，昨天胖子衝進人群，就是為了去春風化雨樓嫖娼的。
就這樣，一路邊走邊問，我來到了春風化雨樓所在的柳林西街。用現在的話說，這條街就是整個莆口鎮最繁華所在，茶館酒肆一應俱全。而一進街口，我就看到了一家裝修還算過得去的茶樓門口，立著一塊一尺多高的小木牌，上面寫著四個字——
知無不言……
抬頭看看茶樓橫匾上龍飛鳳舞的三個描金大字“會賓樓”，再看看“知無不言”這個不到二尺高的小木牌，心中一陣感慨：
但看牌子架勢對比，包打聽的知無不言顯然不怎麼樣。在聯想到他早些時候跟我口若懸河的講解不聞道人和不言和尚的背景的狀態，十之八九這貨就是個跑江湖說書的，到了這莆口鎮，在人家會賓樓掛單說書。他所謂的全國各地，均有分號，可能說的就是這老小子天南海北到處飄的意思吧！
琢磨明白了，我當下也硬氣了一點。一硬氣，就想著把剛才那個一口一個“前輩”的謙恭勁兒，從包打聽身上找回來；再加上從包打
聽著，也許真的能打聽到胖子的訊息，也就不再猶豫，昂頭挺胸，朝會賓樓裡走。
門口穿粗布衣服迎客的小夥計甩著毛巾，看我上了臺階，剛要喊了一聲“客官”，立刻收了滿臉堆笑，冷著臉說：
“要飯的，要剩飯走後面。”
我這氣場正足的時候，馬上瞪了他一眼，高聲道，
“誰他媽要飯的，老子是搶飯的。”
“搶飯的？”
小夥計被我說的一愣。我也不打算跟浪費口舌，直接說：
“對，專搶要飯的。我找包打聽。”
小夥計又是一愣，下意識的回我說：
“哦！包先生，在裡面。”
我當下冷哼一聲，繼續昂首挺胸往裡走。
一進茶樓，當下又有夥計迎上來，依舊是滿臉疑惑的看著我的穿著。肯定還是想我這要飯的是怎麼進來的。我也不搭理他們，一看看到茶樓大堂正中那張說書桌子後面，正在吸溜茶水的包打聽。
“包前輩，跟這兒喝茶吶？”
我說話的口氣，沒了之前的恭維和尊敬。包打聽這會兒正側著臉，並沒看見是我，喝了一口茶之後，說：
“恩！一會兒開書了，潤潤嗓子，飲飲場。”
說完，他直接停下了動作，轉過頭來，發現是我，當即一愣，然後說：
“小叫花子，你怎麼進來的？”
我沒回他的問話，反口問他說：
“包前輩，您的知無不言，遍佈大江南北，江湖人江湖事無所不知，怎麼跟這說上書了？”
包打聽這回聽出我話裡的嘲諷，麵皮微微泛紅說：
“業餘愛好！業餘愛好！小叫花子，你這找我，是有事兒麼？要打聽啥江湖訊息啊？”
“呃！是有事兒，我想跟前輩問一個人的訊息。對包前輩這樣訊息靈通的江湖前輩，小事一樁……對了，這麼好的茶樓裡說書，收入不錯吧！”
“啊！嘿嘿，還行，頓頓有肉，嘿嘿！啊……不對，我不靠這個吃飯，業餘愛好，業餘愛好……你要打聽什麼人？”
“你看，前輩你說話咋口不對心呢？我也就隨便問問。我呢？跟前輩打聽的人是個胖子，昨天在河邊看花船，和我走散的。裝束和我差不多。”
包打聽略顯尷尬的笑了笑，然後又擺出一個特高深的姿態，攆著下巴上不剩幾根兒的鬍子，好一陣搖頭晃腦，然後才說：
“本來跟我包某人打聽訊息，收費可是不便宜。但鑑於你早上請包某人吃過包子，這一次免費把訊息說與你聽。你要找的人，離你不遠，就在街對面，你過去便知。”
說著，包打聽抬手朝茶樓門外一指。我順著他手指方向一看，發現春風化雨樓，居然就在會賓樓的斜對面。我心說我本來也是要去那，還用你這說書先生矇事兒？
但心裡話我終究沒說出來，而是也裝出一幅江湖人的做派，對包打聽抱拳拱手，說：
“多謝前輩賜教！”
包打聽，明顯很享受這一套。眯笑著衝我搖了搖頭，似乎是在說，不用客氣。我呢？也對著他嘿嘿一笑，一點不客氣的說：
“包前輩，找到我要找的人之後，我就要動身去四川。到時候在四川需要什麼訊息，一定會到知無不言的四川分部，去找包前輩。”
這包打聽一聽這話，臉上當下一抽，高人做派全無，好一會兒才抽著嘴角說：
“呃！看情況，看情況，我知無不言，最近主打莆口鎮，四川業務，暫停了，暫停了。有緣……有緣自會相見……”
我看他在度吃癟，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包打聽也在我的笑聲中，臉色漲成了豬肝。而我，也不打算繼續跟他逗咳嗽，轉身在門口夥計的茫然目送之下，直奔斜對面的春風化雨樓而去。那夥計，則很是配合的在我身後嘀咕一句，
“現在要飯的都這麼牛了？先進茶館？後逛妓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