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竹籃打水
原來方才那神出鬼沒的招式是假,而楚天闊這雖然及其潦草但內力十足的一腳才是真。
商恆月與楚天闊輕盈落地。楚天闊提了提靴子,挑釁地望著唐追雲,而商恆月則側著頭,目光淡淡望著狼狽不堪的她,彷彿在說:驚喜嗎?意外嗎?
“唐大首座,下次是不是該多帶點幫手來?你看我二人,是要打便能打贏的嗎?”楚天闊傲然笑道。
向來自負的唐追雲又如何會如唐允知般帶著一群嘍囉,更何況此次她出馬更是奉了唐楊的密令,偷偷調查商恆月,又如何能帶那麼多人?
“我說小子,你莫不是太自負了些?方才不過是一晃神罷了。”唐追雲雖這麼說著,但心裡其實已經開始有些著慌。
此時此刻,唐敏更是錯愕難當。 她不知道他身邊這個少年為何會學到李懷星的招式,要知道李懷星和唐鏡月的關係非同小可。
她更不知道商恆月為什麼能將唐鏡月的招式使得出神入化,即便是氣勢上差了三四分,卻也是十足的相似。
“阿月……”她忽然大腦一空,情不自禁顫抖著喚出兩個字來。
會是他麼……?
她本恍神,不成想商恆月竟真的向她微微側首。他雖然仍是目光淡淡,可眼中竟然有光隱隱閃動。
“阿月……”
“阿月!小心!”
楚天闊的一聲大喊,商恆月立即將思緒拉了回來。
“不管你究竟是誰,總之只要讓你死,家主就定然滿意!”
只見唐追雲如箭一般縱身躍起,將渾身的內力凝聚在半截鞭身上,向著商恆月的方向狠狠地甩下——一道如瀑布般的光幕從她揮舞的方向縱向拉開,只聽轟隆一聲響,頭頂的山體竟然被這鞭子撕裂出一道巨大的、黑黢黢的縫隙,彷彿有人從中一刀將它劈裂開來。
這還不算完,她又是抬起手一揚鞭子,一道斜著的光幕又劃破開來——又是一個縫隙出現在山體內壁之上。
此時此刻,她似乎不願再真刀實槍硬碰硬,只因得唐追雲已經知道,若真是硬碰硬,誰輸誰贏當真難說,所以先周旋恐嚇一番再伺機而動。
“好……好狠的鞭子,好強的內力……”
常君釗望著頭頂兩道黑黢黢的縫隙,如同兩個怪物張開的大嘴,深不見底。
幾人幾乎是傾盡了氣力才躍出這光幕的範圍,而商恆月則輕身一閃,蹙眉凝視著對面這個女人。
唐門之中,使暗器者數不勝數,但會使鞭子的獨她一個;而若論內力最為雄厚的,唐追雲當數一數二。如果方才只是鬧著玩,那麼一旦她開始調動內力,那麼就說明她真起了殺意。
幾人都愣愣地望著冰室中這兩人。他們自面對面站著,一言不發。
唐追雲嘶聲道:“我勸你還是識相一點,咱們也好免了一些無謂的爭鬥……”
“這話當是我們對你說才對吧?”楚天闊冷哼一聲。
“不如我們各退一步……”
“這裡除了你,沒人需要再退。”
商恆月打斷了她。
這冰冷的話語在空曠的冰室裡久久迴盪。霎時間,一切都寂然無聲,唯有融化的冰水滴落的聲音。
不知為何,這四個字使得眾人皆駭然,本能地後退兩步,大氣也不敢出。
只見商恆月漫不經心地抬起手中細劍,舉過頭頂,直直揮下——一道極為絢爛的銀色劍氣瞬間化為一道極為圓滑的弧線,如銀河傾瀉,千萬匹駿馬一般向唐追雲直衝過去。
這劍氣雖撼天動地、氣勢如虹,但移動卻並不算太快,可唐追雲卻像驚弓之鳥,來不及多想,立刻咬牙躍起,不知道翻了多少個跟頭,才勉強躍出了這劍氣。
只聽“轟”地一聲響——塵土飛揚。
一道刺眼的光亮照亮了整個冰室。
方才唐追雲只是將山劈出兩個裂縫……而商恆月一道劍氣下來,竟然將這山撕裂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雖然這座山峰相較蒼祁山脈的其他山峰比並不算巍峨,也稱不上宏偉,山體的大小也並不算太寬——但這一劍下來,劈開了冰室與山體之間的石壁,委實讓人震撼不已。
唐追雲呆駭在了原地,心肝脾肺彷彿都擰在了一起。
“還想帶走什麼東西嗎?”
商恆月平靜問道。這種平靜讓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楚天闊在內,都覺得可怕。
他的眼神如此複雜,似乎隱藏著什麼話想要說。這話彷彿是:你儘可以告訴唐楊,你看到了什麼。
唐敏膽子幾乎已經駭破,掌心沁出冷汗來:“追雲姑姑,咱們還是……”
“住口!”唐追雲面色如鐵,她厲聲喝住了唐敏,“家主之命,豈有空手而歸之理!”
“可是姑姑,他們人太多,你本也並非因這琴譜而來,還是不要冒險……”
話音未落,一低沉又洪亮的男聲不知從何方突然傳來:“看來是我來遲了,錯過了精彩的部分。”
聽到這聲音,楚天闊猛地驚出一身冷汗。商恆月情不自禁攥緊了劍,這聲音如同縈繞在他們心頭的惡鬼,只要一聽見,便會想起那日在碧水臨居的死裡逃生。
兩道黑影從那巨大的豁口中閃了進來。那人摘下兜帽,先是環顧一圈在場眾人,繼而平靜道:“我無意打擾諸位雅興。只是……我也要來取兩樣東西。”
果真是他……
沈之桓和觀心柳從裂縫中踏了進來。商恆月瞪著他,手裡的劍攥得更緊了些。他心知肚明,若是沈之桓來劈這一劍,未必會比自己劈得輕多少。
他的目光也在商恆月身上游弋,忽然疑惑地眯起眼睛,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和詫異。
他萬萬沒想到商恆月不但沒有武功盡廢,反而還站了起來。這一點,他倒真的是失算了。
“沈……沈公?”唐追雲面色一白,嘶聲道:“您這是……”
沈之桓沉聲:“琴魔的屍體你們儘可帶走。但琴譜和琴需給我留下。”
唐追雲一愣:“沈公,家主恐怕不會同意……”
沈之桓耐著性子道:“只是借用,用過自然會還。”
可唐追雲哪裡信他,吞吞吐吐道:“這……”
沈之桓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定定望著她:“你若助我,那我可以幫你讓你把琴魔的屍體帶走。你若攔我,那你今天也別想走出這蒼祁山。”
他的語氣雖平平,可卻是十足的威脅,這威脅可比厲聲恐嚇要懾人得多了。
說罷,那沈之桓竟然如鬼魅一般閃到了唐敏身後,抬起一隻手,死死扼住了唐敏的脖頸。身後觀心柳輕輕撫摸著琵琶,媚眼一彎,露出一個極為溫柔又極是陰狠的笑。
唐追雲瞬間變色,想要說話卻又不敢做聲,想要發怒卻又不敢發作。
而一旁,商恆月也始料未及,他皺起眉頭來,瞪大了眼睛盯著沈之桓的一舉一動。
一旁的許祈年卻突然嘶聲大吼道:“常君釗,把琴譜給他!!”
可是,常君釗哪裡在乎唐敏的死活?
他嘴角一勾,冷聲道:“我說過,今天誰也別想拿到琴譜。”
許祈年與常君釗怒目而視,這場混亂的打鬥此時此刻竟成了蒼祁山師兄弟二人的對峙。只見二人同時御劍出鞘,七把劍銀光乍起,從燭影中交錯飛出,一時間眼花繚亂,叮噹作響。
讓人始料未及的是,就在二人的劍激烈交纏之時,常君釗卻猛地將那琴譜拋向空中——七把飛劍穿梭而過,那琴譜瞬間七零八落,碎屑如雪一般洋洋灑灑飄落下來。
常君釗極速將手一揮,鑲嵌在石壁上的燭臺應聲而落,地上的碎屑立刻燃起一道刺眼的火光,片刻間,琴譜便被焚燒殆盡。
彷彿只是一瞬發生的事,而這變故卻讓包括沈之桓在內的幾人都錯愕難當。
這些人為這琴譜爭得你死我活,現如今這琴譜卻直接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