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終見靈山
修行的本質，是為天地‘存續’，故修行的終點，或許便是開天闢地，再衍玄黃陰陽，而在這之前，定然需皈依天地，參悟天地道理。
因此修士們常說的‘明心見性，心合天地’正是出於此點，不知曉天地者，如何開闢天地？
如此一來在道家主流的修行路數中，‘三花聚頂’是夯實根基，把靈性身命修到圓滿，才可謀求‘五氣’。
五氣源於五行，五行相生相剋，才有五氣的生生不息，三花真仙能開闢的體內洞天，亦會隨著五氣逐漸圓滿而被補全，最後甚至與外界無異。
而‘元’，始也，可認為是天地初生的渾沌氤氳狀態，‘朝元’，便是讓洞天衍化混沌，直至生出玄黃陰陽，‘朝元’便算功成。
煉就‘五氣’，成了‘朝元’，就算是走上了天仙大道，內裡天地與外界天地交相感應，有了這層認可，才可執掌天地法則，不受三災桎梏，除卻一世大劫，幾乎永遠不會身死道消。
俗世中所說的‘長生不老’，便是五氣天仙者自然而然擁有的神通，甚至哪怕是劫世當面，只要願躲願避，保全性命於亂世輕而易舉。
哪吒將死在今日，只因他迎劫而上，不願苟且偷生。
至於許遜，他煉就‘五氣’不知有了多少年，但或許緣由心中積憤鬱結，他遲遲也踏不出‘朝元’一步，直至登天后劍試群仙，才在最後觸碰到了門檻。
老頭死了嗎？
李無說不清，如果他自己揮出此劍，說不得就可‘五氣朝元’，證得天仙，屆時天庭再是險惡，他想抽身離去也算不得難事。
但他留下了這一劍，留給了李無，或許是他自認多少利用過李無的虧欠，又或許是在他看來，淨明道還在傳承，他就不算消殞。
手中五氣流入靈淨劍內，同李無聯絡聯絡緊密，只要他想，這道驚天一劍隨手就能用出。
李無心中毫無喜意，他只是又想起若按照他記憶中的原本，許老頭成功飛昇，最後成為天庭四大‘天師’之一，雖逐漸泯然眾人，但好歹也功成身退，安享長生不老。
而如今這副光景，是好，是壞，李無說不清。
他只是站直了身，靈淨劍沒有歸鞘，仍被他緊握手中。
李無問向楊戩：
“接下來該去何處？”
天庭根器已收，許老頭的下落也已弄清，剩下的傢伙將被哪吒覆滅，的確再無滯留必要。
楊戩不知那麥種代表何意，但能隱隱察覺李無心情，此時也就未有問話，只拍了拍身旁哮天犬頭顱，道：
“犬兒，吐來。”
哮天犬搖搖尾巴，嘴裡吐出一道靈光，那靈光落了地，化作一截木頭。
“犬兒跟隨我久，因善用空間法術，往日也曾犯過錯，還落了個‘吞日神君’的名頭。”
“這自然是太過誇大，但犬兒收斂些物件倒向來妥當。”
楊戩隨口解釋兩句，又撿起那截木頭，往凌霄寶殿上方拋去。
“猴子折斷了凌雲渡，我趁機收走這木橋，有這東西去往靈山也方便幾分。”
木頭穿透殿頂，與重重祥雲相接，大羅天沒有‘天穹’一說，這截木頭不知化作多長，李無靈目亦是看透不得。
他卻沒有遲疑，同楊戩一齊踩上這截木頭。
看似遙遠，但李無才前行幾步，眼前光景就有了變化，潔白雲層逐漸轉黑，周邊光線暗淡，安靜得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可他早就三花聚頂，再非肉體凡胎，臟器跳動，氣血流轉這些肉身桎梏早就遠去，何來‘心跳’一說呢？
“是鐘聲。”
楊戩走在前方，水合道服飄搖不休，笑語了一句。
李無再次前行數步，他們分明在朝著上方走去，此刻卻有下行的沉重之感。
黑雲散開，金光浮現。
這是佛光，李無如今再熟悉不過，‘佛光’與‘真氣’相對，是佛門修行的外在表現。
腳踩實地，妙音響起。
李無抬頭，一時也被漫天金光晃住了眼。
蕊宮珠闕，寶閣珍樓，黃森森金瓦迭鴛鴦，明幌幌花磚鋪瑪瑙。
同破敗的凌霄寶殿不同，靈山輝煌依舊，彷彿從未沉淪。
甚至還有迎客僧，一位半披袈裟的和尚踏步前來，相如滿月，眼似青蓮，背後僧眾低頭，身旁佛光照耀。
“靈山積塵已久，今日何其有幸，候到兩位貴客。”
“貧僧阿難，見過清源妙道真君，見過這位善信。”
和尚唱了聲佛號，雙手合十，躬身問好。
李無眉頭一皺，‘阿難’，這位可不是什麼無名之輩，其是釋迦牟尼行走人世時所收弟子，以開創‘比丘尼（女僧）’一道證得功德金身，晉升羅漢。
雖只是羅漢果位，但其佛法精深，又與釋迦牟尼關係匪淺，有‘尊者’的稱號。
又朝他身上打量一眼，並未見到何種刀器，也不知‘阿難破戒刀法’一說是真是假。
楊戩竟亦是笑顏相對，拱拱手開口：
“阿難尊者功參造化，我亦是瞻仰已久，只是楊某聽說與尊者同為如來協持者還有一位......”
他環顧一週，似是沒有找到某人，又疑惑道：
“迦葉尊者呢？”
阿難面有悲慼，沉聲回覆：
“迦葉思念佛陀，已是自行坐化追尋世尊而去了。”
他話音落下，身後眾僧齊誦佛號，一片哀然。
“哦？”
楊戩似笑非笑應了一聲，若有所指開口：
“迦葉尊者不見，究竟是坐化而去，還是被人敲碎金身，吞入腹中呢？”
僧眾沉默，阿難面容沉靜，緩緩回答：
“真君若不為作客而來，靈山山門便不會為你開啟。”
楊戩搖搖頭，哮天犬身子繃起，嘴中長齒暴突。
“我既然非靈山之人，來了此地怎會不是作客？”
楊戩額頭豎瞳睜開，一道靈光落在阿難身上，他雙手負背，還未有氣機散發，口中只平淡道：
“若沒有待客之道，我便只好自己取了。”
天眼打出靈光落在阿難身上，後者體表泛起金光，顯然是開始運轉金身，但仍承受不住，只得緩緩俯身。
“既見真君，如何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