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靈明石猴
無命無相便更不用多談，正是因為這東西，他算是過足了清貧日子，李淳風之言，還真未欺他。
而大聖為天產石猴，不在十類之中，這自然亦是無命無相！
細細思索一番，饒是以李無道行心性，背後竟也有一層冷汗生出，他與大聖這般近似，是巧合？是必然？
東華帝君的殘念同自己交手透露出花果山位置，真的只是天仙的無意之舉嗎？
如今又是否有隱秘存在正盯著此地，只等自己落入網中？
雜念翻滾，李無鼻中甚至不自覺吞吐玄黃二氣，周身氣機頓時變得深不可測，不復此前溫潤，灰猿這番話，真是將他點醒！
黃司晨看看李無，又看看灰猿，他實在搞不清這兩個傢伙怎麼一個自言自語，一個沉默不言，他撓了撓頭，剛想開口，那灰猿又道：
“你既然能尋來此處，或許我便不算枯等，有何想問，直言就可。”
見得李無仍是沉默，灰猿還以為對方不知自己跟腳，便緩聲道：
“我乃大聖座下妖帥，亦是赤尻馬猴出身，承蒙大聖在生死簿上勾去我名，才可苟活到今日。”
“只可惜我雖能勘破些許迷霧，修行天資卻是尋常，故如今算是長生，但仍會衰老，或許再過上百來載，就只可成為水簾洞裡一塊會喘氣的石頭了。”
說完這些，灰猿額頭上竟有汗珠滑落，他用長臂撐著身子坐下，口中不斷穿著粗氣，身上灰毛黯淡，跟半截身子埋入黃土的老人無異。
李無終是回過神來，既來之則安之，管他何種謀劃，自己一劍破之就是，若是破不了，就當自己學藝不精！
想清這些，李無先道謝一聲，又恭聲道：
“敢問前輩，大聖何在？”
若以道行論，眼前的赤尻馬猴勉強與煉神修士相當，還不至於李無如此恭敬，只是李無向來不喜這些規矩，他對灰猿客氣至此，大多是因為自身情懷。
灰猿並不在乎這些，他順了順氣，先說道：
“你倒也不扭捏，問得直接，不過此事說來話長。”
李無笑了笑，又打出一道青色真氣，助灰猿調平氣息，後者點點頭繼續開口：
“大聖是此世唯一一尊靈明石猴，天資最是聰慧，但也最是好動，他在花果山嬉戲三百餘載，才想到壽元將近一事，便獨自出海求仙。”
“我不知大聖拜在哪位門下，只知曉他十餘載便學成歸來，離去時尚是天生便有的煉氣境界，待到歸來，就已聚了三花，煉就五氣，成為一尊天仙。”
說到此處，灰猿長毛下的老臉不由泛起笑意，話語間滿是為了大聖而感到自得無比。
李無也是暗自咋舌，這不比他在前世看話本，是何境界不過一句話之事，在此世若想證得天仙，實在太難太難，更遑論只修行了十餘載，幾乎是天方夜譚。
畢竟以許老頭的資質，光是三花聚頂就耗去數十年功夫，就這便已經是數百年來除了李無之外的道修第一。
而赤尻馬猴的嗓音仍在水簾洞裡迴響：
“那時有個外來的妖仙，喚做‘混世魔王’，在花果山中作威作福，我等猴群被其羞辱無數，大聖歸來時，只是拔出一根毫毛，化作的分身就將那妖仙撕成兩半。”
“後來他去往龍宮拿寶，得神兵一件，寶甲一套，開始有了名聲，又不願只有他一人長生久視，坐看我等消亡，便去了地府，在生死簿上勾去我等姓名，始有花果山猴群興盛。”
“可猴群天性純真，我這赤尻馬猴已是最有心機之輩，故我等哪怕得了長生，也不過守在山中，嬉水吃桃，不曾有過半點野心。”
“大聖亦是如此，他有了道行，護住了我等，便帶著我們一齊快活，有外來妖修聽聞大聖名聲趕來投奔，他也來者不拒，還結拜了幾個兄弟，那時的日子，真是痛快啊......”
灰猿說到此處，自得神色變成緬懷，又漸漸低沉下去，李無心中也是一嘆，他又怎會不知曉此後之事。
“俗世有句話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大聖雖只在山中過自己快活日子，可隨著靈機衰退，我等修行再難前進，天地局勢也迎來驚變。”
“那時修行亂世初起，無數恐慌傢伙互相殘殺吞吃以求保住自己道行，來花果山中避難者也是一日多過一日，終是引來了天庭注意，他們派下使節，邀大聖登天受封。”
“我那時還以為天庭是要借大聖之手滌盪三界，畢竟大聖已在妖修中聲名赫赫，又有天仙道行，已成了仙道頂尖者，故還勸說大聖去這一趟，或許便能安撫天下......”
赤尻馬猴神色化為哀痛，他沉默數息，才低沉繼續：
“我卻想漏一事，靈機衰退是天地大勢，天庭再是居高天之上，又怎能逃開此劫，他們的‘樊籠門’，不過是欺哄修士而已，誆他們登天，然後再煉成仙丹。”
“可對於那些天仙而言，那些修士不過能緩和疥癬之疾，而這天地間，唯一一位無有跟腳，獨來獨往的天仙，便是大聖，這些混賬，早就覬覦大聖許久！”
說到此處，原本平靜的赤尻馬猴狠狠一拳砸在石地上，周身氣息暴亂，幾乎使他喘不過氣，李無見狀連忙再次打出一道青色真氣沒入其體內。
黃司晨聽到此處，面上全是驚駭，他記憶有所殘缺，此時終是想起大半，只驚呼道：
“難怪只授予他‘弼馬溫’之職，我等當時還以為天庭腐朽至此，還替其打抱一番不平，原這些都是早有預謀之事！”
灰猿聽聞此言，不由端詳黃司晨數眼，才遲疑道：
“你是......”
黃司晨面色複雜，嘆了一聲，少有地朝著李無拱手作揖，隨後沉聲開口：
“乃公便是昴日星官，當年僥倖逃走下界，是如今二十八宿僅剩的獨苗。”
他話語調侃，語氣卻悲涼無比，李無拍了拍他肩頭，黃司晨點了點頭，又道：
“難怪孫兄弟發了那般脾氣，不顧我等勸慰離去天庭，是了，以他靈明石猴的聰慧天資，怎會察覺不出天庭的腌臢手段......”
“大聖曾與我們提過二十八星官，說他在天上時，見得都是烏煙瘴氣，只有你們還算是值得交心之輩。”
灰猿聞言，朝黃司晨點頭致意，隨後閉上雙眼，痛苦道：
“可已是遲了，大聖被暗中下了手段，在那次下界之時，便已沾染了魔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