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論道
天師道門人弟子近千，難以如其餘道統一般對每位弟子手把手指點，為使他們能獲得自己所需的資糧法器，也是為了激勵他們修行，便設有‘道功’的規矩。
晉升境界，煉製丹藥，斬妖除魔等都可得獲道功，繼而換取道統中的寶貝，於良積攢了數十年的道功，對於煉精武夫而言，不一定就比受籙機緣差！
畢竟武夫即使受籙，也得從頭開始研習道經法術，究竟需要多久才能達到正經受籙道士的境界，還得因人而異，但若有了於良的道功，起碼可以在修行之初進展迅速，節約大把時間，故這於良還算坦率，未乾出空手套白狼的事。
當然無論是受籙或者道功，對於李無而言皆不值一提，反倒是這人選中了他，讓他心中不由生些疑惑，莫非自己看起來像個沒本事的？
而且這兕真人怎個會同意對方請求，畢竟這次可不是真的只為受籙，這些武人都是精挑細選而來，背後謀劃者焉能讓他們有所變動？
卻說兕真人聽完於良請求，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又問向李無：
“你可願否？”
李無面上仍是那副冷淡神情，似是毫無波動，只頷首回應，示意可以。
其餘武人不由有些騷動，哪怕他們不知曉受籙一事究竟代表何意，也能從於良這般天師道弟子表現中推斷一二，只是希望李無別真個被奪走機緣，畢竟若真是這般，只怕他們位置亦會不保。
而天師道弟子們面上隱有喜色，兕真人在道中一向秉持中正，未有何種偏袒，不曾想真會在這般大禮上答應弟子請求，受籙之機就在眼前，他們又能有幾人願意安坐？
觀禮的修士們面色有些怪異，天師道雖一向隨和，連天師繼任在執掌道統前都未有何種特權，但最是注重道統臉面，這般好戲還真是初次見得。
而跪地的於良見得李無同意，長長吐出口氣，端正盤坐，朝李無拱手開口：
“道友可知何為‘論道’？”
一旁看戲的黃司晨心中偷笑，老爺好歹是尊玄門道統道主，豈會不知此事，這傢伙還真是選對了人。
但李無搖了搖頭，淡然道：
“某隻知習劍，不知其他。”
於良也不意外，在他看來哪怕李無氣息精純，但也只是初入道途的武夫，自然是不知曉什麼修行規矩的，便笑道：
“道家修行，其實少有俗世中的生死搏殺，本為長生計，何做狷狂人？”
“故若是遇到彼此有些間隙，便經由這‘論道’分個結果，可較量鬥法，可比拼技藝，乃至於打個賭做個約定也是行的。”
“如曾有兩位高修同時遇到一位修道種子，要是你爭我搶難免失了氣度，便做了約，各自施展一手段，看誰能收下這塊璞玉。”
“一者給了一枚靈棗，示意‘早日來’，一者拍了那凡人三下腦袋，寓意‘三更見我’，可那凡人一個也沒悟到，最後偶然入了其他道統修行。”
“兩位高修都未收得弟子，卻也不惱，仍是交情篤厚，後來各自道行均有精進，一時傳為美談。”
於良說到此處，場間略有凝重的氣氛總算鬆緩了些，武人不再如此前緊張，天師道弟子亦面露認可，就連兕真人也略有頷首。
於良說的這兩位高修均是玄門正宗出身，此件軼事聽聞者很多，大都較為認同。
畢竟所謂的玄門左道區別，就在對於心性的磨鍊之上，前者不至於要修成無慾無求的聖人，但至少會趨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順其自然以皈依天地。
故所謂的‘仙家風範’並不全是玄門修行者刻意為之以示清高，更多還是其心性的直接表露。
而左道也並非定然就是十惡不赦的魔頭，只是多有偏執，慾念深重，常常做出為一己之利使旁人虧空之舉，兩者間的理念衝突，才是玄門與左道矛盾不可調和的根本所在。
只是玄門修行道途往往更為坦蕩，前景也更高，這才是其勢大的緣由，至於哪種理念更好，便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於良話語略做停頓，又道：
“今日你我論道，道友不曾學過道法，我亦不精劍術，不若這般來，你我各自問對方一句，先答覆不出者落敗，如何？”
他此言落下，旁觀者均是點頭認可，這算是‘君子約定’，畢竟‘答覆不出’本就是主觀評斷，若是非要強答也自無不可，說到底還是看自身是否誠懇。
李無未有猶豫，道了聲‘可’，那於良又說：
“道友一心繫在劍上，想來不精論道，便由你先問吧。”
他語氣懇切不似作偽，李無也懶得推來推去，便直接開口：
“天師道可有何種好酒？”
周遭一僵，只有黃司晨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於良扯了扯嘴角，吸了口氣老實答覆：
“我道秉持《老君想爾戒》，行事少有孟浪，故好酒者不多，但道藏中藏有不少釀酒方子，凡酒有，靈酒亦有，至於是不是好酒，還需道友皆是自己評判了。”
李無點點頭，示意滿意對方回答。
於良剛欲問話，但想了想，還是先鄭重道：
“我素來重視論道，問話便不會如道友一般......天馬行空，道友小心了。”
見得李無示意無妨，他便問道：
“敢問，天有多高？”
李無差些就唱了出來，不過又收斂心思，緩聲答覆：
“天者，內外也，外界之天，便是這。”
他抬手指了指天穹，眾人點頭，又聽他繼續道：
“高有三十六重，看似飄渺，實則有限，窮盡三十六重天，五氣天仙可為。”
眾人一愣，李無說的不算隱秘，三十六重天的確存在，但‘天仙可為’未免太過猖狂，需知大多數道統的祖師連三花聚頂的境界都無，天仙天仙，可窮盡三十六重天者才能稱一聲‘天仙’，又豈是這般簡單？
李無如若沒見到那些不屑，懷疑眼光，只自顧自說道：
“內界之天，就在此處。”
他抬手拍了拍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