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拓跋王子
蘇婉柔受驚之下,本能地緊緊抓住趙子文胸前的衣襟,整個身體因恐懼而微微顫抖,完全依靠在他身上尋求庇護。
“啊!”
蘇婉柔再次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彷彿被燙到般猛地鬆開手,踉蹌著連退數步,背脊幾乎抵到冰冷的牆壁。
她俏臉漲得通紅,如同熟透的櫻桃,一直蔓延到纖細的脖頸。
那雙平日裡沉靜如水的眼眸此刻盛滿了羞窘、慌亂和無措的淚水,盈盈欲滴。
落落大方的蘇家才女,何曾經歷過如此狼狽不堪、與男子肌膚相親的窘境?
她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你……我……”
趙子文下意識地移開目光,不敢再有任何停留。
他深知此刻任何多餘的眼神都是褻瀆和傷害。
“你快出去!出去!”
蘇婉柔的聲音帶著哭腔,帶著絕望般的羞憤。
她雙臂緊緊環抱在胸前,彷彿要將自己縮成一團,淚水終於控制不住地滾落下來。
這副梨花帶雨、驚惶無助的模樣,讓趙子文心頭猛地一揪,所有不合時宜的念頭瞬間煙消雲散,只剩下強烈的自責和保護欲。
“抱歉!蘇小姐,是在下失禮了!我這就出去!”
趙子文迅速轉身,動作甚至帶著一絲倉惶,毫不猶豫地退出房間,並緊緊關上了房門。
他靠在冰涼的門板上,深深吸了幾口帶著夜露寒意的空氣,試圖驅散方才那令人心悸的尷尬和旖旎。
他用力甩了甩頭,將那些不該有的畫面強行壓下,心中默唸著對蘇婉柔的歉意。
片刻之後,房門被輕輕拉開一條縫隙。
蘇婉柔已經換上了夏雨晴那件淡黃色的羅裙,雖然尺寸略有不甚完美之處,但也足夠蔽體。
她低垂著頭,臉頰上的紅暈尚未完全褪去,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未乾的淚珠。
她看也沒看門外的趙子文,如同受驚的兔子般,提著裙角,腳步匆匆地穿過庭院,徑直向府門方向快步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朦朧的月色之中。
趙子文望著她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
有對意外的懊惱,有對佳人受驚的愧疚,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悵惘。
他苦笑著搖搖頭,將紛亂的思緒暫時擱置。
“子文,是你回來了嗎?”
夏萍清脆的聲音和夏雨晴帶著疑惑的詢問聲同時在花園另一頭響起。顯然,剛才接連的尖叫早已驚動了她們。
趙子文定了定神,向兩位小姐走去,臉上擠出輕鬆的笑容:“是我,剛回來不久。”
夏萍撅著小嘴,嬌嗔地質問:“哼,今日怎麼忙到這麼晚才回府?莫不是又去禍害京城哪家的姑娘了?”她靈動的眼眸滴溜溜地轉著,試圖找出蛛絲馬跡。
心思更為細膩的夏雨晴則秀眉微蹙,追問道:“子文,剛才那尖叫聲……似乎並非男子聲音?府中可是來了其他女眷?”她的目光掃過寂靜的庭院,帶著一絲探究。
趙子文心中慶幸蘇婉柔走得及時,閨房也恢復了原狀。他打了個哈哈,信口胡謅道:“哪有的事!方才不過是月色撩人,我一時興起,正在……吟詩罷了!”
“吟詩?”夏雨晴顯然不信,美目微眯,追問道,“你何時有此雅興?那叫聲又是怎麼回事?”
趙子文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高聲吟誦道:
“清明時節雨紛紛,
孤家寡人慾斷魂。
借問美女何處有?
牧童遙指三里屯!”
“呸!登徒子!”
夏萍與夏雨晴聽得又羞又氣,俏臉飛紅,齊齊跺腳輕啐一口。
這歪詩內容粗鄙,指向明確,哪裡是什麼雅興!
兩人憤憤地瞪了趙子文一眼,相攜轉身離去,顯然懶得再理會這個沒正形的傢伙。
成功轉移了兩位小姐的注意力,趙子文也鬆了口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帶著滿身的疲憊和些許未散的尷尬餘韻,踱步回自己的廂房歇息。
這一夜,夢境紛亂,其中光怪陸離的畫面,自然不足為外人道也。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趙子文早早起身,並未乘坐蘇太師府慣常來接的馬車,而是選擇徒步前往皇城。
趙府離皇城本就不遠,權當清晨散步,呼吸些新鮮空氣,也順便整理一下紛亂的心緒。
手持御賜金龍牌,他暢通無阻地穿過威嚴的皇城城門。
守城護衛見到令牌,無不躬身行禮,不敢有絲毫盤問。
他步履沉穩,跨過寬闊的護城河,穿越一層層盔甲鮮明、肅立如林的禁衛軍,經由端門、午門,走過象徵皇權的金玉橋,直向舉行大朝會的核心——太和殿而去。
沿途紅牆高聳,黃瓦在晨光中閃耀,畫棟雕樑無不彰顯著皇家的威嚴與氣派。殿宇樓臺高低錯落,在晨曦中勾勒出壯麗雄偉的輪廓。
太和殿前,值守的御林軍統領見到宰相身影,連忙抱拳躬身行禮:“末將參見趙大人!”
趙子文微微頷首,目光沉靜,舉步向大殿內走去。
還未踏入殿門,裡面一個略顯尖細的中性嗓音便清晰地傳了出來:
“拓跋王子還請少安毋躁。我大荊皇帝陛下日理萬機,為國事操勞至深,晨起稍晚些也是情理之中。”
這聲音的主人,自然是皇帝身邊的老內侍安公公。
趙子文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匈奴使團……終究還是提前到了!
拓跋王子?
看來是匈奴單于派來提親的正主。趙子文收斂心神,邁步踏入恢弘的太和殿。
殿內人數不少,氣氛凝重,隱隱分為三撥。
居中一撥:為首者身材魁梧異常,肌肉虯結,鷹鉤鼻,微卷的褐色頭髮,深陷的眼窩中一雙褐色的瞳孔閃爍著陰鷙的光芒,一身異族裝束,透著一股桀驁不馴的氣息——正是那位匈奴的拓跋王子。他左右各侍立著兩名同樣高鼻深目、神情剽悍的胡人隨從。
左手邊:為首者是一位身著紫色蟒袍的中年男子,麵皮白淨,三縷長鬚,臉上帶著謙和溫煦的笑容,然而眼神卻如深潭般難以捉摸,偶爾與那拓跋王子目光相接時,會閃過一絲極其隱晦、難以察覺的默契——正是老謀深算的安王。
右手邊:則是須發皆白、面容清癯的蘇太師,他身後簇擁著不少官員。
“哎呀,趙大人!你可算來了!”
蘇太師一見趙子文步入大殿,如同見到救星般,連忙迎上前來,壓低聲音帶著一絲急切,“老夫今早去府上相請,夏侄女卻說你早已出門。你……怎地此刻才到?”
趙子文神色平靜,淡淡道:“出門是早,不過是信步走來,故而遲了些。”
“信步走來?”
蘇太師聽得直瞪眼,差點背過氣去。
這緊要關頭,這位趙小哥竟還有閒情逸致散步?他連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倨傲的拓跋王子,湊近趙子文耳邊,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凝重:“趙小哥,那位便是匈奴單于膝下第三子,拓跋圭。此人據說性情暴烈,目中無人,你……務必小心應對!”
趙子文不動聲色地點點頭,目光銳利地掃向那位昂首挺胸、鼻孔朝天的拓跋王子。
對方感受到他的目光,非但沒有絲毫敬意,反而回以一個充滿挑釁和輕蔑的冷哼,頭顱揚得更高,彷彿殿中所有人都不配入他法眼。
“趙小哥,你看……是否需上前與那拓跋王子見個禮?”
蘇太師試探著問道,畢竟對方是代表匈奴單于而來。
“哼!”
趙子文重重冷哼一聲,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附近幾位官員耳中,他眼神中的輕蔑毫不掩飾地投向拓跋圭,“蘇老兄,此乃我大荊金鑾殿,非他匈奴王庭!要見禮,也該是他拓跋王子,向我大荊宰相先行見禮!此乃國體,豈容僭越?”他話語擲地有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拓跋圭顯然聽懂了趙子文話語中的不屑,眼中瞬間掠過一絲陰狠的殺意,但他強自按捺,只是重重地哼了一聲,依舊維持著那副睥睨天下的姿態,不再看趙子文一眼,彷彿多看一眼都嫌汙了眼睛。
趙子文心中冷笑。
他早已從情報中得知,匈奴這支千人隊伍因大荊的冷遇和後勤壓力,不得不放棄“慢行示威”的策略,加速行軍,竟比預計提前兩日抵達了邯鄲。今日朝會,便是攤牌之時。
他的目光掃過殿內。懷王項胤站在右排官員靠後的位置,面色沉鬱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天空,眉宇間凝結著化不開的憂慮與沉重。
趙子文心知肚明,懷王定然已得知了那道決定安寧命運的聖旨。
安王項雲天則站在左列前端,神色愉悅,目光不時在拓跋圭和懷王之間遊移,嘴角噙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得意冷笑,顯然對即將上演的“好戲”充滿期待。
殿內氣氛微妙,暗流湧動。
“皇——上——駕——到——!”
安公公那標誌性的尖利長喝,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瞬間打破了殿內凝滯的空氣,也驚醒了各懷心思的眾人。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殿中文武百官,無論派系,此刻皆如風吹麥浪般齊刷刷地跪伏在地,山呼萬歲。
唯有那居中而立的匈奴拓跋王子,依舊高昂著頭顱,只是從鼻孔裡發出一聲極其輕微、充滿不屑意味的輕哼,身形紋絲不動,毫無行禮之意。
沉重的腳步聲自後殿傳來。
老皇帝項龍淵身著明黃九龍袍,頭戴十二旒冕冠,在兩名小太監的攙扶下緩緩步入大殿。
他略顯虛胖的臉龐比前些日子紅潤了些許,看來多日的靜養確有成效。
然而,那掃視群臣的虎目,依舊帶著帝王的威壓與深不可測的寒意,目光所及之處,無人敢與之對視,大殿內落針可聞。
一場關乎國運與個人命運的朝會,就此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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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的更新有點晚,各位不好意思........明晚還是會按時更新的.......
對於打不打匈奴,我準備還是跟望江城寫的一樣,一戰定輸贏,不只兄弟們作何看法,大家都可以發書評討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