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破巴丘而思襄陽
“稟將軍。”下方一名裨將也是開口道：“末將等未見實情，想要破解，恐不易也。”
微微嘆了口氣，樂進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呢。
只是，若是今日得不到解決，拖到明日，兵力上的損失尚在其次，時間上的耽擱才是最要命的。
無他，此刻的樂進已經收到了來自曹仁的傳書：漢軍已經發起了對東吳的進攻。
換言之，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可問題正如那員裨將所言，事不目見耳聞而臆斷之，最終吃虧的還是自己。
無奈，樂進也只能是點點頭同意道：“看來，明日還得自己親自去看一看才行。”
“不過。”樂進隨即又再度補充道：“以今日觀察之，漢軍投石車只能對一面城牆進行進攻。卻不知明日之漢軍會將那投石車放到哪面城牆呢？”
話音落，眾將也是再度討論了起來。
“首先可以排除東面，畢竟今日漢軍才將其安排在了東面。”
“那北面似乎也可以排除了！”
“那不一定，畢竟，城內漢軍最喜出人意料。”
“南面吧！今日南面漢軍損失最多。”
“西面城門，漢軍的損失也是不小啊。”
......
應該說，魏軍眾將的想法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一時間竟是誰也說服不了誰。這卻是苦了分身乏術的樂進了，作為主將，他必須要有所決斷。
略略思索一番，樂進終於是開口，道：“漢軍的目的是拖住時間，只要一點被破，城池即破。因此，不可能放任我軍在西、南兩門大肆地殺傷。明日之戰，漢軍的投石車只能是在西、南兩門。”
聞言，眾將也是紛紛點頭覺得有理。
可問題是，這兩門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可即便備好了快馬，在得知訊息後便趕過去，恐怕也只能看到了尾聲而已。
因此，即便是將範圍縮小到了兩門，還是不夠。
眾將自然都明白這個道理，隨即也是紛紛看向了樂進，等待著其最後的決斷。
“西門。”樂進緩緩吐出了兩個字，隨即解釋道：“今日漢軍將投石車放在東門，轉而向北門，明顯就是為了避開本將，以免被本將看透其中關竅。因此，明日，漢軍依舊不會考慮南門。”
略略頓了頓，樂進隨即也是吩咐道：“明日，大纛繼續跟隨南面大軍，本將自帶親兵而往西門查勘。各部之進攻，需比之今日，更加洶湧而猛烈，務必予以漢軍大量殺傷。還是那句話，先登者，本將親為請功！”
“是。”聞言，眾將隨即也是紛紛答應道。
不得不說，樂進到底不愧是曹魏的名將之屬。
一番分析下來，還真就讓他找到了正確的西面城門。
當然，能分析出來的將領，其實也不在少數，更為難得的是，在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目標之後，樂進便不再患得患失，而是立即就付出了行動。
要知道：用兵之害，猶豫最大；三軍之災，起於狐疑。
迅速而堅定的決斷，哪怕最終證明是錯誤的，也比沒有決斷好，而這也是名將與普通將領之間最大的差距。
而這次，老天似乎站在了魏軍這頭。
不過，漢軍也不是沒有好訊息。
就在魏軍進攻襄陽無果之際，關將軍卻是率領漢軍拿下了長沙郡的第一道關隘——巴丘城。
呂蒙深知自己的殘部不是漢軍的對手，因此，只在巴丘城留下了兩千兵馬以作拖延，其主力則是繼續南逃。
這次，吳軍的兩千兵馬雖然有著城池的加持，卻是並沒能阻止漢軍多久的時間。
僅僅一個下午的時間，關將軍便是帶領著兵馬衝破了城樓，拿下了巴丘。
雖然這個勝利對於關將軍而言有些微不足道，與江陵之大勝之中，看起來也是不值一提。
但實際上，拿下了巴丘城的意義可一點也不小。
巴丘城，看起來不起眼，卻幾乎是長沙郡的門戶所在，拿下巴丘，漢軍便可沿著羅霄山脈一路南下，直抵長沙郡郡治臨湘。
更重要的是，這一戰，卻是著實打出了漢軍的軍威，更讓關平這一將星終於閃耀在眾軍之中。
要知道，此戰中，吳軍固然沒有做好準備，也沒有多少的鬥志，但漢軍實際上也是匆忙應戰。
整個攻城過程中，漢軍都沒有箭塔的壓制，數十架雲梯和兩輛衝城車，已經是漢軍在短時間內能拿得出的全部家當。
好在是巴丘城並不算高大，即便是立於平地之上，憑藉著數量的優勢，漢軍的弓兵們依舊能夠有一定的壓制力。
但即便如此，沒有足夠的攻城器械的漢軍，依舊面臨著巨大的壓力與挑戰。
這一點，魏軍已經在襄陽之戰中充分予以說明：同樣的部隊，就因為有無足夠充足攻城器械的原因，卻是有著完全不同的結果。
其實，面對吳軍在巴丘城的防守，漢軍最佳的選擇應該是圍而不攻，畢竟城內的吳軍就那麼一小股，糧秣又全都丟在了江陵城。
要不了五六日，城內的吳軍就將因為缺糧而投降。
只是，關將軍的胃口卻不僅僅是一個區區的巴丘城。
打通巴丘，繼續追擊呂蒙，拿下臨湘（長沙郡郡治）攻掠整個長沙郡，甚至是徹底拿下整個荊南之地，才是關將軍心中所欲。
想要完成這個戰略構想，後路的安全必須得以保證，因此放任巴丘顯然是完全不行的，而若以數千兵力屯駐看管，又著實有些浪費，畢竟此刻漢軍的兵力也就才兩萬多人。
因此，儘快拿下這眼前的巴丘城，是關將軍惟一的選擇。
也是在這“唯一的選擇”之下，手持著青龍偃月刀的關平也是展現出了他一流武將的水準。
在將城內為數不多的滾木礌石消耗一空之後，關平也是舞動著青龍偃月刀便投入了一線的攻城戰中。
踏著微微有些單薄的雲梯，迎著激射而來的箭矢，關平手中大刀也是不斷上下翻飛。
根根要命的箭矢，卻紛紛在大刀面前敗下陣來。
不過轉眼間的功夫，關平已經殺到了雲梯的盡頭。
長刀一個橫掃，直接將城垛中伸出的戈矛斬斷，隨即雙腿齊齊發力，一個跳躍間，關平已經站上了城垛。
居高臨下之際，青龍偃月刀又是一個橫掃，臨近城頭的數名吳軍士卒瞬間猝不及防起來。
反應稍快些的，便只能放棄手中兵刃向後退去；反應稍慢一些的，便立即倒在了關平冰冷的刀鋒之下。
也就在關平將城垛前吳軍掃退之際，身後數名校刀手已經趕上前來，一個跨步間，便跟隨著關平踏上了城頭。
與此同時，關平也從城垛之上一躍而下，藉著下躍的勢能，手中青龍偃月刀又是一個豎劈。
冷冽的刀光閃過，一道細細的紅線，瞬間出現在擋在關平面前的吳軍的頭頂和麵頰，直直地便向著身上的盔甲蔓延而去。
殷紅的鮮血瞬間從那紅色的細線中漫出，隨著“砰”的一聲悶響，那吳軍士卒的身體，也是無力地向後倒在了城頭之上。
至死，那吳軍士卒還睜大著雙眼，彷彿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而落地之後的關平，堪堪站穩之際，便又是接著一個橫掃，將試圖逼近的吳軍士卒通通掃開。
也在此時，身後的校刀手們也是斬殺掉當面的吳軍，穩穩地落在了城頭地面之上。
至此，在關平投入戰鬥後，不過短短半刻鐘的時間裡，漢軍便在巴丘城頭站穩了腳跟。
當然，吳軍也沒有坐以待斃，當即便有數十吳軍從四面八方便向關平所在之地圍攏了過來。
面對吳軍的圍剿，關平卻並沒有擺出圓陣進行防禦，而是與身後剛剛上城的校刀手組成了鋒矢陣，隨著“殺！”的一聲怒吼，關平便是再度殺向了吳軍。
佔據地利優勢的情況下，吳軍尚且無能阻止關平的殺入，就更別說現在了。
青龍偃月刀在那巴丘城頭，猶如一頭一條入海的蛟龍，肆意地在城頭上下飛舞：所觸之盾，盾裂；所及之甲，甲碎；所過之人，人亡......
很快，在關平殺出的血路中，越來越多的漢軍登上了城頭，加入到了對吳軍的絞殺之中。
不過短短一刻多鐘，城樓之上的漢軍已經多過吳軍。
至此，戰鬥再無懸念。
可以說，巴丘城，幾乎就是關平以一人之力給生生拿下的。
看著關平在城頭如入無人之境的模樣，即便是要求頗為嚴格的關將軍也是不自覺地捋了捋自己的長鬚。
一種後繼有人的滿足感也是在城門轟然開啟間，席捲了關將軍的心頭。
唯一可惜的是，因為漢軍趕到巴丘城時，已經是未時許。因此，即便攻陷巴丘城並沒有花費多少的時間（消耗城內滾木礌石還是花費了不少的時間的），可等肅清城內吳軍殘部之後，天色還是不可避免的暗沉了下來。
一來，此刻已經進入了長沙郡境內，夜晚行軍已經不再安全；二來，長途跋涉而來，又立即投入巴丘之戰，大軍也需要休息。
基於以上考慮，關將軍也是果斷下令入城休整。
應該說，從江陵之戰到如今，這支漢軍可以說一直處於高度的緊張之中，完全都是靠著心中一口氣在撐著。
好容易進入了城池之中，眾將士的緊張的心緒也是終於得到了暫時的釋放。
隨著夜幕的降臨，陣陣雷鳴般的呼嚕聲也是此起彼伏地在營地之中響起。
在巡視完了城垣之後，關將軍也是終於得以稍事休息。
只是，不知為何，回到中軍帳內的關將軍卻是無論如何也難以入眠，似乎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一時的心悸隨即也是讓關將軍再度思考了起來。
眼前的吳軍已經被擊潰，休息一夜，明日大軍便能繼續南下，不出三日便能直抵臨湘啊！
在自己如今的兵鋒之下，呂蒙想要守住臨湘，幾無可能。
顯然，這南下之戰，並無需擔心。
那還能有哪裡有疏漏？
吳國的援軍嗎？
且不說吳軍還有沒有援軍可派，就算還有兵力可以派出來，也不是短時間就能開到的。
更別說，江陵城，還有王甫的上萬大軍作戰，吳軍即便來援，也偷襲不了自己的後路。
南面、中路都沒有問題，難道是北面嗎？
陸遜只有寥寥數千，根本不會是劉封的對手。至於追擊的問題，王甫在劉封出發前也已經有過交代：只准在南郡內追敵，不許越江夏攻城。
有過一次教訓的劉封應該不會枉顧王甫的勸告，此刻的劉封軍或許已經開始迴轉江陵了。
如此看來，似乎一切都已經盡在掌握了啊！
微微搖了搖頭，實在想不到問題所在的關將軍，隨即也是準備卸去身上的甲冑，休息一番。
一邊卸甲，關將軍一邊也是不由得在心中暗歎道：看來在吳軍偷襲了江陵之後，自己還是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猛然間，“偷襲江陵”四個字如同一道閃電，快速地閃過關將軍的腦海。
“對了，偷襲江陵！偷襲襄陽！”關將軍立即停下了卸甲的動作，隨即開始在案牘之上翻找了起來：“付燚所部呢！怎麼這麼久還沒有任何的軍報送來！”
在佔領了巴丘之後的寧靜的夜裡，心緒平靜下來的關將軍，終於是想起了遠在襄陽的付燚！
而越是翻找，關將軍的越是心驚，一雙劍眉也是越皺越深。
襄陽城的付燚應該早就已經知道了魏軍主力北返的情況。
而在得知了魏軍北返的訊息後，按照關將軍的推算，付燚應該立即領兵撤離襄陽，返回江陵才對。
按照這樣的推定，此刻的付燚所部應該早已經抵達南郡境內，而其歸來的訊息也早該送到關將軍手上才是。
即便是付燚想要盡一步地確定魏軍主力的位置，即便是付燚需要繞道而行，此刻也該有其訊息才對，哪怕是江陵城派出部隊接應的訊息呢！
可是，關將軍翻遍了最近所有的軍報，卻是一點關於付燚所部的訊息都沒有。
不由得，顆顆汗珠竟然是出現在了關將軍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