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王甫親來見付燚
也就付燚心潮澎湃之間，數名騎兵已經快速脫離軍陣，向江陵城而來。
正是那王甫與數名親兵。
“將軍，您看！”一手指著城外正在快速向城牆移動著的騎兵，任續也是向付燚提醒道。
順著任續的手指看去，付燚也是瞬間明白了援軍在城外停下腳步的原因：人家也怕自己不是真正的漢軍吶......
“準備吊籃！”付燚當即也是下令道。
雖然對面的行為都符合著漢軍到來的特徵，但為了以防萬一，付燚還是不準備開城相迎。
想來，對面的將軍之所以只派幾人前來，也是有著這樣的想法的。
一旁的任續倒也沒有什麼意見，當即也是抱拳領命道：“是。”
很快，“噠噠”的馬蹄聲便來到了城樓之下。
還未等王甫和他的親兵們開口呢，兩個吊籃嗖嗖的兩聲，便從那三丈高的城牆上垂落了下來。
看那吊籃的巨大程度，幾乎坐兩人都有富裕，顯然是用來裝人而不是信物的。
幾名親兵也是愣在了原地，這還未答話呢，就掉下來兩個吊籃是怎麼回事。
若只是自己前來也就算了，自己等人大戰數十場，縋城而出也好，攀爬城池也罷，都是家常便飯而已。
可問題是自己身後可是王甫王將軍啊。
以王將軍的身份，不說親自迎接了，至少也該開城門讓王將軍進入吧，怎好坐此搖搖晃晃的吊籃？
當然，親兵也知道，在城下貿然表明身份，要城頭開門，也不太可能，當即，為首的親兵也是對王甫微微一禮，道：“將軍稍候，末將等先行為將軍探路，待呈上信物之後，再令其開城門迎接將軍。”
“不用這麼麻煩了。”聞言的王甫卻是絲毫不以為意道。
說話間，王甫已經是翻身下馬，來到了那吊籃之前。
其餘幾名親兵見狀，也是紛紛立即下馬上前。
“打了這麼多年，什麼事情沒經歷過，倒是第一次坐自家的吊籃。”王甫微微一笑，卻是徑直跨入了吊籃，道：“來，扶我一把，我與汝，一道上城。”
聞令，親兵自不敢多言，趕忙稱是之間，也是扶著王甫坐入了吊籃之中。
大手一揮間，另外兩名親兵也是坐入了另一個吊籃之中，而首領也是跨入王甫的吊籃。隨著所有人都坐定了，首領這才輕輕晃動吊籃之上的鈴鐺，示意城頭的友軍，自己已經坐好。
聽著輕盈的鈴鐺聲，城頭上數名漢軍士卒齊齊發力，偌大的吊籃也隨即快速地升起，搖搖晃晃地便是來到了城頭之上。
其速度之快，甚至不遜色於現代的電梯。
沒辦法，城頭上的漢軍將士們也是迫切地想要看到“親人”的模樣啊！
這卻是苦了王甫王將軍了，他畢竟只是一個文官啊，如此快速的上升，饒是其已經有所準備還是被嚇的臉色有些泛白。
眼見著城頭將至，王甫也是趕緊將有些煞白的臉轉向西面太陽落山的方向，王甫可不想讓城頭的將士們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
在落日餘暉的“炙烤”下，王甫的臉色也是很快恢復。
與此同時，一旁坐著的親兵首領也已經站了起來，搭上了城頭遞過來的木棍，右手與身體齊齊發力間，也是將吊籃緊貼在了城牆之上。
不待首領提醒，感受到吊籃已經穩住的王甫也是當即站起了身，轉頭之間，卻是迎來了一聲驚呼！
“將軍！”
循聲看去，卻是付燚身邊一名手臂被繃帶吊起的軍侯高聲在呼喊著。
不是王甫的家將王戟更是何人。
不待眾人反應，王戟便是直接衝了上去。可惜右手為箭矢所傷，卻是無法扶住那吊籃。
“快，穩住吊籃。”王戟當即也是對身邊的兩名漢軍士卒下令道。
“是。”兩名漢軍士卒當即也是伸出了手，與那親兵首領一道將吊籃牢牢地鎖在了城牆邊緣。
王戟這才接著上前，躬身見禮道：“末將王戟見過將軍。”
“王戟！”王甫見到自己的家將也是有些激動。
一邊說著，王戟也是一邊扶著王甫跨上城垛，來到了城牆之上。
看著身前的王戟，身上甲冑早已破碎不堪，幾乎每片甲葉之上，是刀劍劈砍橫刺的痕跡，幾處破碎之下，不是已經結痂的傷疤便是還在流血的傷口，一隻右手更是被層層包裹吊在脖頸之上。
再看那城牆之上，雖然明顯已經經過了一番整理，沒有城下那滿地的死屍與斷肢，但那滿地的鮮血早已經融入城牆，加上火箭燒灼過的黑色痕跡也是歷歷在目，甚至就連那堅固的城垛，不少都被摧毀了半截。
可以說，王甫的眼中所見，遍地皆是瘡痍。
天知道他們到底經歷過怎樣的惡戰！
而且，就連自己派出來的軍侯都已經受傷如此，剩下的將士們又該經歷過一場怎樣的人間煉獄？
都知道江陵城會打得很苦，可只有站在他們的面前，看著那衣衫襤褸的模樣，才能知道，這一場的戰爭到底有多麼的驚險與困難。
再看看周遭，同樣的衣衫襤褸，同樣是渾身是傷，同樣的，目光中充滿了光亮。
一時之間，王甫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這就是漢軍，一支拖不爛、打不垮的真正的強軍。
“辛苦了。”拍了拍沒有受傷的另半邊的臂膀，王甫也是略帶著哽咽地說道。
“不辛苦！”身為家將的王戟，面對王甫的誇讚，心中自然是美滋滋的。
當然，王戟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在將王甫安全扶上了城頭之後，王戟也是立即識趣地讓開了通道。
而付燚也是一臉驚訝地站在了通道的那頭。
“王將軍，您怎麼親自來了！”趕緊上前兩步，付燚也是一邊抱拳一邊言說道。
說實話，付燚是真沒想到王甫會親自前來。
按照常理，這探查之事，能讓一個軍侯出馬就已經算是高配了，怎麼輪也輪不到王甫王將軍啊。要知道，在馬良走後，王甫幾乎已經是關將軍帳下排名第一位的文臣了。
見付燚抱拳行禮，王甫也是立即上前，雙手拖住了付燚的臂膀，道：“吾之願，即為親眼所見，將軍與諸將士所建之奇蹟也。”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既是代表關將軍肯定了浴血而戰的將士的辛勞與功績，更是直白又並不刻意地向付燚傳遞了看重和拉攏之意。
而這也才是王甫冒險親來的最終目的。
冒著危險，坐著吊籃來到這未知的城頭上，給包括付燚在內的一群衣衫襤褸的將士們道一聲辛苦，與在那慶功宴上，觥籌交錯之間對付燚說一聲恭喜，那可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誰都知道，經過此戰之後，付燚將要騰飛，但能趕在所有人之前道喜的，卻只有一個人，作為給付燚的騰飛插過翅膀的王甫，自然不想讓這唯一的名額給了其他人。
不說將付燚徹底收入麾下吧，也至少要讓付燚徹底成為自己的盟友。
沒辦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在曹魏、東吳面前，蜀漢是一塊鐵板，可在蜀漢的內部，卻有著荊州派、益州派、東州派和元從派等等一眾的派系。
同樣的，在大是大非面前，荊州軍團自然是團結一致的，但等塵埃落定之後，一大波的利益也將被重新洗牌，那時，情況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就比如南郡太守這個位置，隨著糜芳的叛變，勢必是要重新安排人選。
這個位置的重要性已無需多言，而付燚作為此戰的最大功臣，升入荊州軍團高層已經勢不可擋，甚至在南郡太守的位置，更有著相當的話語權。
僅僅是這個話語權，就完全值得王甫跑這一趟了。
更何況，付燚出身行伍之間，說好聽點叫無牽無掛，說不好聽點，那就是無門無派的孤臣。
這樣的出身，配上繁花似錦的前途，自然也是各家竭力拉攏的物件。
近水樓臺的王甫，自然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
事實也正如王甫所料，見到王甫登上城樓的一瞬，付燚先是錯愕，轉而便是滿臉的驚喜。
終究，付燚也是人。
是人，就需要認可。
尤其是在好不容易完成了一件偉大的事業之後，更是迫切地需要人的認可。
無疑，王甫的到來，就是最好的認可。
果然，隨著王甫的一番話語，付燚和城頭將士們的心中也是暖暖的。
當然，交好付燚是一方面，但真正到了這城頭之上，看著這一群捨生忘死的將士們，尤其在看到付燚身上的傷痕之後，王甫不由得也是熱淚盈眶。
在肯定了付燚和將士們的功勳之後，王甫也是微微後撤半步，雙手抱拳，隨即便是對著眾將士們就是一揖到底，道：“付將軍，還有孤守江陵城的將士們！老夫代荊州數十萬百姓，代前線三萬五千大軍，代關將軍深謝諸位了！”
言罷，王甫對著眾將士們又是深深的一禮。
雖說王甫是帶著些許個人目的來到這城頭之上的，但這兩番見禮，卻是發自肺腑之中的。
無他，若非眼前這群將士捨命拼殺，此時的他還有關將軍恐怕已經在逃亡的路上。
不過，也正是這發自肺腑的深深一禮，算是徹底把眾將士們給裝了進去了。
在這等級森嚴的時代，能得到王甫這樣高官重將深深的一禮，該是多麼的榮耀之事。
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大抵也便是如此了。
一時之間，強烈的榮譽感瞬間佔據著每個將士的腦海。
“多謝王將軍。”付燚帶頭，眾將士們也是紛紛向著王甫抱拳回禮道。
隨即，王甫也是立即又將付燚給扶了起來。
一番對話之中，王甫此來的目的，不論公私也算是悉數達成，看著城頭上的紅旗招展，王甫這才反應過來，輕輕一拍腦袋，急急道：“是了，關小將軍還在城外等候，快快送我出城告知關小將軍。”
一邊說著，王甫一邊便向著那吊籃走去。
王甫要回去報信，付燚自然不能阻止，但走吊籃卻是大可不必。
“王將軍。”付燚也是趕緊拉住了王甫，道：“將軍，還是末將送將軍一道出城吧。”
站在城頭往城下看了一眼，心頭微微一顫的王甫也是果斷地答應道：“嗯，也好。”
隨即，付燚也是領著王甫便往樓道而去。
未幾，隨著吱呀呀的聲音傳開，吳軍連攻擊十日未見絲毫動靜的大門終於是被緩緩開啟。
落日的餘輝透過門縫，將人影無限拉長。
“付將軍稍後，本將去去就來！”騎上戰馬，王甫也是微微拱手而道。
“是，多謝將軍。”付燚自然也是駐足城門，躬身領命道。
噠噠的馬蹄聲很快響起，王甫的身影也很快遠去。
與此同時，在遠處等候著的關平也很快看到了向他奔來的身影。
原本還有些焦急的心情瞬間舒暢了下來。
“將軍，關將軍。”急急勒住馬頭，急切的聲音幾乎是隨著戰馬一起來到了關平的身前。
“如何了？”儘管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關平還是急切地詢問道。
“江陵城還在我軍手中，我親眼見到了付燚，還有我的家將王戟。確認無誤了！”王甫也是立即答道。
“好。”關平頓時興奮地撫掌而嘆道。
“來人，速速向中軍傳信：江陵仍在！”轉過頭，關平隨即對身旁傳令兵說道。
“是。”一旁的傳令兵也是興奮地答應道。
也在此時，一陣整齊的馬蹄聲卻是突兀地出現在眾人的耳中。
轉頭循著聲音看去，一個青色的身影正在餘輝中向著己方賓士而來。
“關將軍？”
“父帥？”
關平與王甫顯然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身影，只是疑惑也隨即襲上心頭：關將軍怎麼來了？！
相視一眼間，兩人也是看出了互相心底的疑惑。
來不及多想，噠噠的馬蹄聲中，那青色的身影已經快速地衝過了層層大軍，就要來到兩人的面前。
“籲......”
隨著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青衣長髯的關羽也是堪堪控好戰馬，恰好停在了眾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