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危情至吳軍拼命
“大都督節哀。”
“大都督，還請以大局為重！”
“大都督，戰場殞命，馬革裹屍，本是將軍歸宿也。”
“大都督，戰事焦著......”
眼見著呂蒙自責不已地揚天長嘯，包括虞翻在內的眾將也是紛紛抱拳勸慰道。
聽著眾人的話語，呂蒙也逐漸重新冷靜了下來。而冷靜下來的呂蒙立即意識到：身為主將他不能亂，大軍還在等著他的指令，是戰是走，他必須馬上有所決斷。
那麼，是走還是戰呢？
說實話，呂蒙的心中也是陷入了糾結之中。
走，自不必多說，趁著現在損失還不算太大，也可保留下絕大多數的戰力。只是這好不容易拿下的半個南郡和江陵城，就要拱手讓回給了漢軍。
心有不甘是一定的，要知道，截至現在，光是在這江陵北城之下，吳軍就損失了近萬人。
更別說還被漢軍俘虜了潘璋將軍，在鄀縣，又被漢軍陣斬了蔣欽將軍。
此時若退，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可戰呢？這無疑會是一場賭博。
若是能在關羽軍抵達江陵城前攻下這北城，那一切當然會是最好的結果
可若是拿不下這江陵北城，那自己這僅剩的不足三萬人馬，要面臨的恐怕就是一場慘敗了。
賭贏了，收下荊州，從此雄據整個南方，與曹魏劃江而治；
賭輸了，連帶著自己和數萬精兵，全都毀於一旦；
面對這樣的賭局，即便是呂蒙，一時間也有些難以抉擇。
正待呂蒙猶豫不決之時，目光偶然間卻是看向了遠處夕陽下還在努力攀爬著雲梯的將士。
頓時，呂蒙的心中總算是有了答案：下方將士尚且拼命，吾等將帥豈敢有貪生之念哉！
心中既定，呂蒙當即下令道：“傳令：點燃篝火，夜戰江陵。”
聞言，眾將的心頭也是一驚。
顯然，這並不是他們心中所想象的命令。畢竟，關羽的大軍不日可至，此時理應撤退才是。
可是看看大都督嚴肅的面容，眾將明白，大都督這是鐵了心要做最後的一搏了。
當即，眾將也不敢多言，紛紛抱拳領命道：“是。”
“虞翻。”呂蒙隨即也是繼續點將道。
“末將在。”虞翻立即抱拳道。
呂蒙隨即也是下令道：“三件事情：第一，立即向北派出斥候，把探查範圍放到三十里外，一旦發現漢軍蹤跡，速速報我；第二，傳令朱然、朱桓所部迅速後撤與我軍匯合；第三，速發使者往襄樊，請魏軍南下，會攻羽軍。”
很顯然，呂蒙並不是只知道拼命的莽漢。
相反，呂蒙很清楚，拼命不是目的，只是手段。
因此，必要的防範必須做足，這也就有了第一條的命令；同時不必要的損失，也自然是要撤回。
堵在上庸區域的朱然、朱桓的一萬多大軍，隨著關羽軍的南下，顯然已經失去了意義，若是再不撤回，恐怕會被漢軍給兩面夾擊。
這也就有了呂蒙第二條的命令。
聞言的虞翻，對呂蒙的前兩條命令當然是沒有什麼異議。
只是，這最後一條：要與曹魏合作，虞翻卻是略略皺眉。
他當然知道，拼命的目的只有一個：戰勝漢軍。
在此基礎上與曹魏合作，似乎也並不是什麼大事。
可問題是，請曹魏南下容易，可要讓曹魏離開南郡可就不容易了。
這豈不是給曹魏做了嫁衣？
不過這樣的遲疑，也在瞬間便消散無形。
無他，兩害相權，取其輕而已。
若是己方獨立面對關羽的大軍，那失去的，恐怕就不僅僅是一個南郡而已了。
相對於自己此行一無所獲的結局，與曹魏共分三郡的結果，顯然更容易被接受。
當即，反應過來的虞翻也是立即領命道：“是。”
微微點頭，呂蒙隨即又對身旁的傳令兵說到：“傳令徐盛，調三千兵馬，加入北城進攻。”
“是。”一旁的傳令兵，也是立即領命道。
“傳令，東、西二門，即行收縮兵力，歸營休整，明日卯時接替大軍，進攻北門。”呂蒙繼續下達著指令道。
“是。”又一名傳令兵立即領命道。
是的，為了儘快攻破江陵北城，呂蒙將手中所有的籌碼都調集了起來。不僅僅是負責佯攻的東西兩門大軍，甚至負責南城治安的徐盛所部都被他給調來了。
可明明城外的吳軍還有一萬多人，足以對北城進行飽和式進攻啊。
在這樣的情況下，呂蒙還調集如此多的部隊，其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前線的部隊即將出現大量的傷亡。
呂蒙當然不是未卜先知，這其實就是在告訴所有的吳軍將領們：我不要傷亡數字，我只要江陵。
沒錯，呂蒙就是要用人命，生生地堆垮江陵城。
只能說，呂蒙也是真的發狠了。
不過，呂蒙這樣做的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
聽著大都督的命令，所有吳軍將領的心頭便是一顫，不用問，這樣的情況下若是誰的部下還不拼命，大都督恐怕會毫不猶豫地將誰親自送上戰場。
沒有二話，待呂蒙軍令下達完畢，諸將也是紛紛快速回返自己的崗位，開始最後的亡命一擊來。
很快，熊熊燃燒的篝火被一堆堆地點燃，遍佈整個北門戰場的篝火，幾乎將整個城樓照亮得如同白晝一般。
落日最後的一絲光亮，根本無法與其爭輝。
站在城樓之上，看著城樓下一堆堆的篝火被點燃，付燚和一眾的漢軍將士們當然明白，吳軍這是要挑燈夜戰了。
“將軍，怎麼辦？”一旁喘著粗氣的任續也是有些焦急地問道。
“什麼怎麼辦？”付燚卻依舊一臉的淡然。
“吳軍這是要夜戰啊！”任續也是趕緊說道。
“夜戰就夜戰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付燚也是笑著說道：“即便是點燃再多的篝火，該通訊不暢的還是不暢，夜戰優勢在我，怕什麼！”
“可是。”看著付燚一臉的輕鬆，任續卻是怎麼也輕鬆不起來。
雖然任續也知道，夜戰的優勢是在自己的防守方，但那是兩軍勢均力敵的情況下。
可如今的漢軍，顯然不是勢均力敵的狀態。
微微皺眉間，任續也是小聲地說道：“將軍，我軍已經沒有可供輪換的部隊了。”
沒有可供輪換的部隊，也就意味著城頭的部隊要一直打下去，無休無止地打下去。
這樣日夜不停的防守中，就算是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了啊！
這才是任續所擔心的關鍵，如此高強度的戰鬥，還沒有休息的時間，不出一兩天，大部分的兵士就將徹底失去戰鬥力。
那樣一來，江陵城不破也得破了！
付燚當然也知道其中的危險，不過，聞言的付燚卻依舊淡定。
微微一笑，付燚看著城樓下的吳軍，也是喃喃地說道：“也就在這兩三日裡了。”
“將軍。”有些焦急的任續也是再度呼喚道，顯然，任續並沒有聽懂付燚在說什麼。
拍了拍任續的肩膀，付燚也是笑著說道：“你說吳軍為什麼忽然要挑燈夜戰？”
“啊？”任續瞬間被問得有些懵圈，下意識地重複道：“為什麼？”
“很簡單。”付燚手指著遠處的吳軍大營，笑著說道：“因為他們沒有時間了！”
聞言，任續也是終於反應了過來，有些驚喜，又有些忐忑地問道：“將軍，您的意思是？關將軍！關將軍的大軍，已經南下了？”
“當然！”付燚點點頭，肯定地說道：“不僅南下了，恐怕距離江陵城，也不遠了。這才讓吳軍不得不拼命起來。”
“這！”原本還愁眉不展的任續瞬間心潮澎湃了起來，道：“這，這可太好了！”
不僅僅是任續，一旁聽到付燚話語的漢軍士卒也是滿臉的興奮。
付燚知道，關將軍不日即到的好訊息很快就會傳遍城池。
這也正是付燚所想要達到的效果。
不錯，付燚撒謊了。
從吳軍的連夜挑戰的佈局，根本推斷不出關將軍不日即到的結論。
事實上，對於關將軍到底到哪了，什麼時候能到，被吳軍圍得死死的付燚和所有的漢軍將士們一樣，都無從得知。
甚至，從付燚的心算來看，即便是最好的情況，關將軍也還需要至少五六日的時間才能抵達。
只是，面對即將面對的吳軍的拼死一戰，付燚不得不給城內僅剩的三千多大軍注入一劑雞血。
不錯，數日的鏖戰，付燚手下的六千兵馬已經僅僅剩下了區區三千一百多人。
雖然他們利用地利的優勢，對吳軍造成了數倍的傷亡，但城外的吳軍依舊強大，而城內的漢軍卻根本得不到任何的補充。
這要是在野戰之中，恐怕付燚的部隊早已經崩潰。
也就是在這退無可退的守城戰中，付燚才能憑藉著他的威望，強壓住軍心，繼續戰鬥。
只是，付燚的威望終究是有限的，面對即將到來的高強度日夜輪戰，若是沒有一個信念支撐，恐怕要不了一天，城池就會在吳軍的日夜輪戰中陷落。
而除了關將軍的援軍到來，付燚也根本找不到另一個足以讓所有人繼續支撐的信念了。
眼看著軍心再度被自己調動了起來，付燚也是當即繼續趁熱打鐵對任續說道：“告訴所有將士們，再守三日，勝利必是我軍的！”
三日，基本已經是城內大軍的極限了，或者說是將士們心理的極限了。
至於三日之後要怎麼守，付燚也不知道。
此時的付燚也只能先顧眼前了，若是沒有這個承諾支撐，恐怕連三日都守不住。
只希望，三日之後，能有奇蹟的出現了。
任續顯然是並不清楚此時的付燚心中有著多麼沉重的壓力，聞言的他甚至是興奮異常，也是立即領命道：“是。”
暫時地解決了軍心的問題，付燚隨即也是繼續下令道：道：“傳令東門賀護、西門尉遲蘇、南門王戟，各留下二百人堅守城樓，其餘人員全數來援北門。”
兩百人堅守城樓，顯然是不夠的。
但吳軍既然都已經拼命，付燚也只能是兵行為險招了。付燚在賭，就賭呂蒙一定會孤注一擲地集中兵力對付自己的北城。
這當然也不是無的放矢。
經過數日的作戰，付燚也摸出了吳軍大致的兵力。
顯然，其主力已經北上阻擊關將軍而去，城外的吳軍至多不過三萬多人，加上這些日子的消耗，對手總兵力也不過兩萬多人而已。
想要保持飽和式進攻，這兩萬人也就必須全都集中到北門這兒來。
也是基於這樣的判斷，付燚這才敢將其餘基本幾乎大部分的兵力調走。
甚至，若是到了最後關頭，終究沒有奇蹟出現，其餘三面城頭上所剩的六百兵馬，也將會全部被付燚調來北城。
無非就是個魚死網破而已了。
一旁的傳令兵顯然並不懂付燚破釜沉舟的決心，卻還是快速地答應道：“是。”
很快，三門的支援便已經到位。
面對自開啟戰一來，就未能齊聚一堂的四位屬下，付燚的心中也是多有感慨：此戰之後，也不知還能剩下多少人。
來不及多做感慨，付燚很快清醒過來。隨即，付燚也是將整個被北面城門劃分成了五段，分別由自己和四位下屬統領，每人手下各分五百人。
付燚的要求很簡單：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這樣責任到人的分包制，雖然少了幾分機動性，卻是能激發將士們尤其是領兵之人的主觀能動性。
只是，作為領兵之人，身上責任多了幾分的同時，必須身先士卒的他們，其自身的危險係數也是節節攀升。
這也是當前情況下，沒辦法的辦法了。
但凡有一絲增加戰力的方法，付燚都不能放過。
當然，已經將付燚奉為神明一般的幾人，根本沒有任何猶豫便是領命而去。
而隨著付燚這邊的調動完畢，城外的吳軍也終於是重新調動完畢，新一輪的攻防戰，很快拉開了序幕。
正如付燚所猜測的那般，吳軍的行動全部被集中在了北門。
這倒是讓付燚稍稍放下了心，只是，此戰烈度之劇，卻是又讓付燚的心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