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三戰三捷驕矜生
與剛剛的火焰襲擊不同，這次漢軍的箭雨洗地波及的威力和範圍都不可同日而語。
自然，吳軍的損失也是瞬間激增。
只是，這樣慘烈的損失依舊沒有能夠動搖陸遜的這顆鐵石心腸。
而城頭上的漢軍，也沒有絲毫地客氣，既然你不心疼，那就打到你心疼為止。
不待吳軍做出任何的反應，隨著城頭上又一聲“放”的怒喝，又一輪的箭雨急急地便是向著吳軍潑灑而來。
瞬間，又是上百吳軍士卒命喪於箭雨之下，與此同時，更有數以百計的吳軍在這密集的箭雨下受傷嚴重。
那慘烈的哀嚎聲，瞬間擴大了不止一倍，幾乎讓後續跟進的吳軍將士的腳步都為之一頓。
兩輪箭雨洗地，幾乎將二線的吳軍生生地攔在了進攻範圍之外，唯有那精銳中的精銳，才能憑藉著身上的精鎧，躲過這一劫。
可以說，漢軍的弓箭手們不僅輕易地對吳軍造成了大量的傷害，更是已經很好地完成了他們阻擊遲滯吳軍的目標。
而這，也就給了城頭上漢軍的步卒，好好收拾城下的吳軍的機會和時間。
果然，已經衝到了城牆之下的吳軍才剛剛完成好雲梯的組建，一隊吳軍精銳才剛剛踏上了雲梯，迎面而來的便是巨大的滾木礌石。
是的，就在這個下午裡，吳軍有在陸遜的指導下，對江陵北城的防禦進行了解的同時，城裡的漢軍也沒有歇著。
一捆捆的箭矢不要錢似的被付燚從武庫中搬出送上了城樓，碩大的滾木礌石，甚至已經在城頭堆積如山......
可以說，除了金汁還在收集之外，付燚幾乎只是用了一個白天的時間，便將防禦所需的一切物資，都給搬上了城頭。
不用問，這其中當然少不了城內百姓們的鼎力相助。
城內的百姓們不僅僅是幫著付燚將武庫中的箭矢物資搬運到了城樓上，在得知滾木礌石缺少之後，百姓們更是直接將自己的房屋拆了，送到了城樓下，甚至有些老人，更是直接把自己的棺材拆吧拆吧，送到了前線。
那可是上好的壽材，正宗的楠木，不過這等硬木，用來做滾木也是頗有合適。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毀家紓難，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意義在此刻有了具象化的體現。
也是有著百姓們在背後的鼎力支援，付燚和他麾下的漢軍將士們才更有底氣面對吳軍的瘋狂進攻。
一塊塊巨大的滾木礌石，不要錢似地就往下砸。
巨大的高度差配合上巨大的質量，成了最厲害的武器。
這玩意兒砸在地上就是一個坑，砸在人的身上，即便不死也勢必直接癱瘓。
這不，剛剛才嗷嗷叫著衝上雲梯的吳軍將士，下一刻就很快被那碩大無比的巨石塊給砸落到底。
甚至連聲哀嚎都沒能發出，那吳軍計程車卒便是直接被壓扁了去，只留下一地的殷紅慢慢流淌。
那些攀爬著掛梯想要登城的吳軍將士，更是慘烈。
因為少了組裝的一步，掛梯上的吳軍將士顯然要比雲梯的將士們爬得更快上幾分。
可是這登上掛梯的高度不僅沒有成為吳軍士卒可供誇耀的戰績，反而成了要他們命的枷鎖。
城頭上的漢軍一頓亂砸之下，掛梯上手腳並用的吳軍根本避無可避，幾乎是沒有任何的懸念，其上的吳軍將士，瞬間就被擊落下來。
即便是城頭上的漢軍沒有仍準，石塊砸在了掛梯之上，瞬間掛梯便是上上下下地起伏搖晃了起來。
其上的吳軍將士，根本無法保持平衡，三晃兩晃之下，便是一個脫手，從掛梯上狠狠跌落。
更有甚者，那脆弱的掛梯根本承受不住巨石的反覆衝擊，直接從中間裂成了兩節，連人帶梯子，全都砸落地面。
不一會兒的功夫，剛剛才登上雲梯和掛梯的吳軍將士便幾乎全都被漢軍狠狠地砸回了地面。
這傷亡和受損情況，顯然已經超出了正常的攻城情況，只能說，沒有足夠的雲梯加持，吳軍太吃虧了。
一時間，吳軍的將士們竟然是有些害怕再繼續登上雲梯發起進攻了。
甚至，隨著“砰砰砰”的落地聲與那半空中不斷戛然而止的哀嚎聲不斷響起，在城下指揮著的孫盛也是心頭一跳：不能這麼打下去了！
只是開弓哪有回頭箭！
後方的陸遜沒有說撤，即便是孫盛也不敢輕言放棄，否則回去便立即就是個死字。
無奈，孫盛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組織進攻。
也就在吳軍被砸暈了空檔，見吳軍遲遲沒有多少人登城，漢軍也是暫時停下了投擲滾木礌石的行動，轉而開始用弩箭對下方的吳軍展開射殺。
藉著城頭下洶洶燃燒著的火焰，“嗖嗖嗖”的聲音隨即不斷響起。
因為不用擔心被吳軍箭塔反制的緣故，漢軍的弩手們更是肆無忌憚了起來。
不僅僅是從城垛的射擊孔位中，甚至直接從城垛中探出頭進行射擊的都有不少。
為此，這些漢軍弩手們也少受到其身後什長、屯長們的呵斥，甚至是踹屁股。
沒辦法，這實在太危險了。不過，屯長和什長們之所以喝止，甚至是動粗，最主要的，還是害怕士兵們把這樣的射擊習慣帶到下一場的戰鬥中。
那樣一來，下次的戰鬥損失可就太大了。
漢軍弩手們自然也明白屯長（什長）的一片苦心，於是，面對屯長（什長）的喝止，快速將弩箭射擊完畢計程車兵也是悻悻地收回了身體，隨即一邊嘿嘿賠著笑一邊為自己的弩機重新安裝箭矢。
而隨即在屯長（什長）離開之後，士兵卻又是將身體探出了城垛。
沒辦法，探出頭之後的射擊效果也太好了——無遮無掩的吳軍幾乎成了弩箭的一個個標靶，而其中最值錢的無疑是身著精鎧的吳軍精銳。
漢軍的弩手們想要射殺的第一目標也就這群不可一世的傢伙。
拋射的弓箭破不了你們的防，咱直射的弩箭還破不了防？
即便你有精鎧在身，我也可以直射你的臉部。
看著一具具身著精鎧的吳軍精銳被自己一擊而中，隨即倒地呻吟，一灘灘鮮紅的血液從他們身體下流出，漢軍的弩手們的心裡別提有多爽了——捱罵也就罵了，好大點事兒。
只是，漢軍的弩手們是爽到了，下方的吳軍可就慘了。
在這密集而致命的攻擊下，城頭下的吳軍很快被徹底壓制，孫盛甚至連一場像樣的反擊都組織不起來。
戰至此時，即便是孫盛也知道，此戰已不可為。
可偏偏，本該及時到來的鳴金之聲，遲遲沒有到來，城頭下的吳軍除了瑟瑟發抖之外，已經毫無建樹。
隱隱的，孫盛的心中也是生起別樣的想法：這陸遜不會是想要將自己置於死地吧？！
其實，陸遜倒是並沒有想要坑害孫盛的想法。
甚至，作為此戰的決策者的陸遜，其心中的鬱結之情一點不比孫盛少。畢竟，作為自己亮相的第一戰就打成了這樣，這著實不是陸遜想要的結果。
事已至此，陸遜也很快調整好心態，目光快速在前線戰場上掃過一遍，依舊沒有發現任何可供突破的方向。
再抬頭看看天空，卻發現，不知何時，那厚厚的雲層已經漸漸變得稀薄，皎潔的月光甚至已經透過各種雲層的縫隙投射向了地面戰場。
陸遜知道：他已經沒有機會了，而這雲層，便是上天給他最後的警告。
“傳令，鳴金，撤軍。”簡短命令隨即脫口而出。
叮叮噹噹的鳴金之聲很快響徹整個戰場。
“撤！”
“快撤！”
一級級的軍官快速地重複著陸遜的命令。
就連孫盛本人聽到這鳴金之聲也是頓時大喜過望，就更別說底下的吳軍士卒了。
根本來不及多想，吳軍便是開始快速的撤退。
自然，這樣慌張的撤退中，也顧不上什麼秩序了。
一個個吳軍將士都急急如喪家之犬，拼了命地就想跑出漢軍箭雨的攻擊範圍之外。
而看著城樓下慌亂撤退的吳軍，任續也是當即請命道：“將軍，末將請命，出城殺上一陣。”
話音落下，身旁剛剛將滾木礌石放下的漢軍將士們也是紛紛看向了付燚。
付燚聞言，也是被任續給氣笑了。
你當你自己是張八百呢！就算你是張八百，對面的人卻也不是孫十萬啊！
也就在這請命之中，付燚卻是敏銳地嗅到了“驕兵”的氣息。
當然，這並不能怪手下的將士們。
畢竟在極度劣勢的情況下還能三戰三捷，難免生出一些驕矜之氣。
但，很明顯，這也絕不是一個好現象。
尤其還是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任何一點點的驕傲情緒，都有可能直接葬送了自己好不容易才穩定下的局面。
當即，付燚也是一臉嚴肅地否定道：“不準。”
“啊？”付燚的話語著實令眾將士們有些洩氣。
只是，看著有些洩氣的眾將士，付燚的臉色並未好轉。
付燚知道：他們是在失望，失望自己不能追擊。換言之，他們的心中依舊認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到能夠以區區數千兵馬追擊數萬大軍。
似乎，驕兵的情緒比付燚想象中還要嚴重。
這可不行！絕對不行！
隨即，付燚的語氣也是越發地凝重了起來，道：“怎麼，才打了幾場仗就驕傲自大了起來了，嗯？！”
“這，末將，末將......”被訓斥的任續顯然也看出了付燚情緒的不對，頓時也有些緊張了起來。
連帶著身旁的漢軍將士們也是有些慚愧地低下了頭。
“你也不想想，前面兩戰，我們都是以多打少，這一戰，吳軍更是偷襲而來，我軍充其量不過是打跑了吳軍而已。”說著，付燚也是指著遠處還在熊熊燃燒著的火焰，繼續說道：“你也不看看，城樓下的吳軍雖然慌張亂跑，可吳軍的中軍大纛，卻是一直巋然不動，人家巴不得你開城追擊呢！就算是讓你斬殺個千把兩千人，只要能將你死死咬住，這城還怎麼守？”
任續順著付燚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額頭上冷汗也是直流，果然那火光之下，一隊隊的吳軍整齊排列，撤退而回的吳軍只能分從兩側迴轉，卻是絲毫沒能影響到其中軍的陣線。
顯然，如此齊整的陣線，幾乎隨時都可以出戰反擊。甚至，吳軍就在等著自己的出擊。
不由得任續的心頭也是一跳：若是沒有將軍止住自己，這一仗恐怕就從勝仗變成敗仗了。
丟了性命事小，失了江陵城，可就真的糟了。
三萬同袍的家人老小可全都在城內呢！
看著冷汗直冒的任續，付燚當然知道他已經知錯。
只是，僅僅是知錯還不夠，僅僅是任續知錯也還不夠。
當即，付燚的目光也是掃過了在場的眾多將士，隨即嚴肅地說道：“不要以為打了兩場小小的勝仗，優勢就在我軍了。吳軍還有十萬大軍，他們可以失敗無數次，我們卻不能失敗一次。只要有一次的疏忽，不僅我們將埋骨於此，整個江陵城也將不保，那些為我軍簞食壺漿的百姓們就將成為階下囚。甚至整個荊州，也將因為我們而淪陷，而我們也將成為歷史的罪人！”
付燚的這番話語還真沒有誇大的成分。
可以說，他們這幾千人已經成了整個荊州乃至於大漢的頂樑柱。
一想到自己貿然的追擊可能造成如此危險的局面，包括任續在內的眾將士們也是紛紛心有餘悸了起來。
當即，任續也是單膝跪地，抱拳認錯道：“是，末將知錯。”
隨即，身旁的漢軍將士們也是齊刷刷地跪地抱拳道：“末將知錯。”
“為將者，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更要對自己的目標有絕對清醒的認知，切不可為一時的戰功所迷失了頭腦，汝且切記之。”付燚當即也是再度敲打道。
“是，謹遵將軍教誨。”任續隨即也是再度答道。
“謹遵將軍教誨。”眾將士們也是紛紛抱拳答道。
一番敲打，付燚總算是將漢軍中的驕兵情緒牢牢地控制住。
與此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