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底線
江家。
李方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就見江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見到江夫人面無血色，李方頓時愣了一下，急忙上前說道：“江夫人，你這身子……”
“老毛病了，”
江夫人笑呵呵地擺了擺手說道：“當初你還在江家後廚的時候，我就病了。李老哥這些年在宮裡，也不知過得如何，想來也是比咱們臨江縣這種小地方好上不少。我可就不行了，自從你從後廚走後，我的胃口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江夫人病了許久，很少出門，也很難遇到一個相熟的人。
如今李方回來了，她像是找到了一個能夠聊天的人，把憋了數年的話都說了出來。
李方見她的樣子，微微嘆息道：“讓夫人掛念了，咱家這輩子就和伙房那些東西打交道，過得好不好也都是那般事，畢竟這天下，餓了誰也餓不著廚子。”
“只是二十來年未曾回來，倒是不知道如今這臨江縣如今也是少年英才輩出。”
江夫人聞言愣了一下，旋即笑著擺了擺手。
“闊兒那孩子看起來精明，其實傻著呢，當不得李老哥你這般誇獎。”
李方這才明白，江夫人是以為自己說的是江天闊，想笑卻還是沒能笑出來，只是沉默了一下，接著說道：“老夫人，咱家這次來，其實是想請老夫人幫個忙。”
江夫人聞言愣了一下，疑惑道：“聽老爺說，李老哥不是已經在我家那臨江樓當掌勺了嗎？有什麼事只管找老爺說便是，我一介婦人，能幫得了什麼忙？”
李方聞言，尷尬地笑了笑。
就是江萬樓不肯幫忙，他這才找到了江夫人。
“咱家也不想矇騙江夫人，事情是這樣的。”
說著，李方將自己回到臨江縣後，所見所聞，以及自己知曉的江家父子的一些所作所為如實說了出來。
江夫人起初聽了還能跟著應和兩句，隨後臉色越來越難看，直到後來，已經止不住地咳嗽。
李方見狀，也不敢再說下去，連忙說道：“江夫人……”
卻見江夫人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又咳了幾聲，丫鬟送來茶水，喝了一口這才好轉了一些，嘆息道：“李老哥，不瞞你說，自從我嫁進江家，幾乎從不出門，對江家的生意也所知甚少。”
“老爺和闊兒在外面幹些什麼，我從不過問。”
“想來，也是我這個做妻子，母親的，太過於悠閒，以至於老爺和闊兒張揚慣了。”
“李老哥，你見多識廣，按你說，老爺和闊兒的做法對嗎？”
李方聽到江夫人的問話，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憋悶。
二十年前，他就在江家後廚。
那時，江家還是一片和氣。
江夫人為人殷勤又和善，對待家裡下人比親人還好，江萬樓也年輕，遠沒有如今的市儈和狡詐。
二十年彈指一揮間，江夫人還是那個江夫人，江萬樓卻已然不是以前的江萬樓了。
想到這裡，他又嗤笑一聲。
他自己，又何嘗還是先前那個李大廚呢？
想了想，李方還是嘆了口氣說道：“咱家深入宮廷多年，見多了宮裡那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是非對錯，有時候就像是肉羹裡的那些料，煮的久了，也分辨不出來誰是誰非。”
“只不過，咱家倒是也知道，萬事都有個底線，這底線就是不主動害人。只要不超過這個底線，使一些手段，無外乎是生意場上的競爭而已。”
“眼下江家主和少主雖然還未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只是這麼鬥下去，未必不會釀出什麼禍端。”
江夫人聞言，臉上愁容更甚，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那以李老哥的意思，我該怎麼做？”
李方聞言，這才開口說道：“咱家想知道那個陸東家在哪裡，私下跟他見上一面。他們兩家之間的矛盾，不過就是因為那醉仙釀而生。”
“咱家在宮裡多年，尚膳監上下也算是認識不少人，對於光祿寺也有些交情。”
“咱家開口，讓光祿寺把那醉仙釀當作貢酒送到宮裡，那陸東家便也不會再和江家有什麼矛盾。”
江夫人聞言，頓時眼前一亮。
光祿寺掌管宮中食膳，酒水的供養，那醉仙釀若是真能借李方之手送進宮裡，對那陸家酒坊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想來那陸東家也不會再因先前那些事記恨江家，兩家矛盾自然消解。
想到這裡，江夫人當即開口道：“翠香，速速去找常陪伴公子外出的車伕，問問那陸家酒坊在哪裡。”
身邊的丫鬟聞言，當即出門。
片刻之後，回來說道：“回稟夫人，陸家酒坊在城外的小柳村。”
“備車，咱們一起去。”
李方聞言，連忙說道：“江夫人，你身子骨弱，這事就讓咱家自己出面就好。而且咱家出面，也好讓陸東家少些疑慮，不然若是那陸東家鐵石心腸，知道您是江家夫人，只怕不會答應這件事。”
江夫人聞言，這才點了點頭。
翠香將地址告知，李方這才急匆匆出門。
看了看天色，已然不早，還是決定明天一早再去。
李方走後，江夫人面露愁容，沉默許久，才看著院子裡被晚風吹落的一片梅花微微嘆氣道：“只盼老爺和闊兒不要做出什麼出格的行徑，不然這江家……”
“怕是要毀在這一代了！”
入夜。
飛天酒樓後廚內，一片狼藉，遍地都是菜葉髒水。
飛天酒樓老闆王富生看著面前用短刀挑起自己下巴的江天闊，不禁兩股戰戰渾身顫抖，說話都說不利索。
“怎麼樣？王老闆考慮好了嗎？要不要和我做這個交易？一百兩加你的命，買你手中的新菜品原料，你可不算虧！”
如今命都在別人手裡，王富生怎麼樣也不敢說一個不字呀。
“我……我都聽江老闆的。”
“這樣才對嘛，識實務者為俊傑，我呢也不為難你王老闆，只要你交出這方子，你以後就是我們臨江樓的一份子。”
拿到新菜方子以及食材的江天闊高興不已。
所以第一個拿王福生開刀，就是因為他是所有酒樓中實力最弱的一個，此人就是一個牆頭草，風往哪邊吹就往哪邊倒，這樣的人是最好拿捏的。
“走，去下一個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