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亂世求生
“先皇留下的後宮，除了他那位生母之外，全部陪葬，所有皇子公主包括貼身女婢不是滅殺就是流放。”
“從去年先皇駕崩，到如今整個朝堂所有反對新皇的官員都被清洗了一遍，凡是敢上書提及此事的，無一例外都被誅九族。”
“大夏開國三百年，王位更迭從未有如此血腥之變故！”
趙永康鐵青著臉，雙眸裡全是憤恨。
一旁的陳媽神色木然地走著，彷彿這一切和她無關，又彷彿這些事情對她來說已經麻木了。
陸豐鳴想不到，能讓一個心智已經成年的女人變成這個樣子的，得是什麼樣的慘狀。
這趙永康和趙沁陽，說不定就是那些被誅連的官員一家，沒準還是誅九族時千辛萬苦逃出來的。
“那你……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陸豐鳴試探著問道。
趙永康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可那冰冷卻是一閃而過，隨後長嘆了一口氣，面色愁苦地說道：“家父就是因為上書為其他皇子求情，才被誅九族，家父家母，兄嫂姐姐進階被屠戮，我和沁陽是母親和兄長們拼了命送出來的，被陳媽帶著一路南下逃難。”
“我原本想要報仇，將那狗皇帝的王位掀翻。”
“可跟著你走了這麼久，我明白了一些事情。”
“連你這麼有本事的人，在這個亂世都只能疲於生計，我又能做得了什麼？母親或許只希望我們能夠好好活下去。”
“只是活下去就行。”
陸豐鳴原本心裡已經下定決心，一旦趙永康說出要報仇，就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和他們兄妹產生任何瓜葛。
他雖然有系統，卻也不能放任一個已經被憤怒衝昏頭腦的人留在身邊。
這種隨時可能暴雷的隱患，陸豐鳴絕不能留。
只是聽到他這麼說，無論是否出於真心，至少證明他不是徹底昏了頭。
對於局勢和未來，還是有那麼一些規劃的。
“希望你記住今天說的話。”
陸豐鳴輕聲說道：“雖說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可是沁陽這個小妹妹我很喜歡，如果你為了仇恨就把她往火坑裡推，在我看來你和那狗皇帝也是一路人。”
“我不想有一天因為這件事和你兵戎相見！”
趙永康愣住了，連前進的腳步都停了下來。
他神色呆滯地看著前行的幾人。
陸豐鳴仍然牽著牛犢子，牛犢子上坐著沁陽和雯雯，陳媽默默跟著，時不時和牛身上的兩個小丫頭笑語幾句。
官道綿延，秋風掃過落葉，從一行人身旁拂過。
這一番光景，恬靜宜人，彷彿是這世上最美的畫卷。
可……
那血海深仇，真的能夠就此放下嗎？
正想著，就見前方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還愣著做什麼？太陽快要落山了，我們要儘快找到地方歇息。”
隨後，牛犢子身上的兩個小女孩齊齊轉頭，衝著趙永康開心地揮動著小手。
“來了！”
趙永康深吸了一口氣，小跑著追了上去。
或許，只我一人身負血仇，讓沁陽這樣幸福生活下去，便是最好的選擇。
……
南下的路，遠比陸豐鳴想象的更加艱辛。
饑民如蝗蟲般啃食著一切生機，曾經肥沃的田地也變得泥濘不堪，好比一張張絕望的臉孔，訴說著這個時代的悲哀。
“二哥，他們……他們為什麼都不走了？”雯雯的嘴唇顫抖著，小手指著路邊那些倒在地上的身影。
陸豐鳴沉默地看著那些面色青灰，瘦骨嶙峋的屍體，心裡沉甸甸的。
這只是亂世冰山一角，死亡如影隨形，無處不在。
他緊了緊懷裡的雯雯，心裡更加篤定一個信念——無論如何，都要讓她好好活下去。
“他們……只是太累了。”陸豐鳴擠出一個笑容，“雯雯要記住，我們一定要好好吃飯，這樣才能有力氣走更遠的路。”
這一路，趙永康也逐漸展現出不同於尋常人的沉穩和睿智。
他主動承擔起隊伍裡的警戒工作，憑藉著敏銳的觀察力，多次避開了那些心懷不軌的流民和盜匪。
而且他會用刀，那柄掛在牛犢子身上的長刀被他耍得虎虎生風。
相對於只能掛在牛犢子身上充門面而言，那柄長刀顯然更適合趙永康。
於是那柄長刀，就從牛犢子的身上，轉移到了趙永康身上。
也算是給牛犢子減輕了些許負擔。
“陸兄弟，前面那條路恐怕走不通。”趙永康指著遠處一片茂密的樹林，臉色凝重：“我剛才去探路，發現樹林裡有明顯的打鬥痕跡，而且……到處盡是一股血腥味，恐怕有盜匪出沒。”
陸豐鳴皺了皺眉，看向趙永康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認可。
他不得不承認，趙永康比他更加適應這個亂世，也更加擅長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中生存。
“你有更好的路線？”陸豐鳴問道。
趙永康指著另一條相對偏僻的小路：“這條路雖然遠一些，但相對安全，而且……我看到路邊有幾戶人家，或許我們可以向他們打聽一些訊息。”
陸豐鳴沒有猶豫，立刻帶領隊伍改變方向。
他已經逐漸習慣了聽取趙永康的意見，也慢慢意識到，這個人或許真的能成為他的左膀右臂。
一行人沿著小路走了許久，終於看到幾間破敗的茅草屋。
茅草屋周圍，用簡陋的籬笆圍了起來，裡面種著一些蔬菜，勉強維持著幾分生機。
“有人嗎？”趙永康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喊道。
過了片刻，一個面黃肌瘦的老婦人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警惕地看著他們。
“你們……你們是幹什麼的？”
“老人家，我們是逃難的。”趙永康儘量放緩語氣，“我們想向您打聽一些訊息，看看前面有沒有安全的地方可以落腳。”
老婦人仔細打量著他們，看到陸豐鳴和趙永康雖然都帶著武器，但雯雯和沁陽都還只是孩子，戒備心才稍微放鬆了一些。
“唉，這世道……哪有什麼安全的地方。”老婦人嘆了口氣，“你們往南走吧。小心點，聽說那邊有個小鎮，叫雲水鎮，鎮上的守備還算嚴，或許能落腳。”
“謝謝老人家。”陸豐鳴連忙道謝，又從身上摸出幾個銅板遞給老婦人，“這些錢您拿著，買點吃的吧。”
老婦人連忙擺手。
“不行不行，你們逃難的，比我們更需要錢，不能要你們的錢。”
“拿著吧，老人家。”陸豐鳴硬是把銅板塞到老婦人手裡，“我們身上銀錢帶的還夠。”
離開茅草屋，陸豐鳴看著趙永康，心裡有些感慨。
他發現趙永康比他更會做人，也更加懂得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