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對手們(上)
果不其然。
原來真是幻象。
陳夢玄明白了。
李飛飛最後祭出的那張符籙。
是幻象符。
一切都是虛妄,只是心中假想。
所以眼前,會有自己驚恐的妖獸,也會有自己隨心就能變換的落錢劍。
這張符籙的威力,遠超尋常。
若不是那符籙符力不足,讓人覺察異常。
只怕自己,會一直受困於這些幻象之中;直到渾身靈力與體力,皆是耗盡。
一個山門千金大小姐,掌上明珠,能勤勉刻苦,修煉出這符籙,當真不錯。
陳夢玄心頭,閃過一抹佩服。
看來也不全是繡花枕頭。
陳夢玄手握靈筆,身影近前。
觀眾席上的李坤見狀,一聲怒吼。
“陳夢玄,你想幹什麼?”
“我小師妹已經認輸了。”
“你若敢下黑手,我要你好看。”
陳夢玄不予理睬。
這年頭,打個架而已,怎麼都那麼大敵意呢?
李飛飛躺著地上,已然昏倒。
陳夢玄將腰間玉葫蘆取出,取了一粒丹藥。
【法寶:玉葫蘆,醒神丹-1,當前容量108/250】
這丹藥,也是胡老爺送的。
算不得什麼名貴丹藥。
但養養靈力,醒醒神,還是可以的。
李飛飛吃了丹藥,緩緩甦醒。
見得陳夢玄靠近,滿是驚恐,身影瑟縮。
“你要幹什麼?”
陳夢玄起身,留了一言誇讚。
“你這幻象符,當真不錯。還要繼續比嗎?”
李飛飛搖了搖頭。
方才符籙,已經是盡了她的最大心力。
繼續,哪裡還能繼續?
一身靈力虧空,現在就是站起,都有些困難。
“不比了,我認輸。心服口服。”
裁判聽言,高聲宣判。
“觀生大比第四輪,十六強者爭霸賽,第四場,指月鎮墨堂李飛飛,對戰楓林鎮靈仙廟陳夢玄。陳夢玄勝。”
話音一落,賽場上又是一陣驚呼。
“方才你們瞧清楚了嗎?是不是有一團綠色迷霧?”
“對,是有一團迷霧。但被陳夢玄一靈筆,破開了。”
“看那靈符的樣子,該是墨門的幻象符。”
“傳說此符一出,就算築基修士,也要耗時半個時辰,才能從裡邊出來。”
“可這陳夢玄,好像就這麼一指,就從裡邊出來了。”
“所以說陳夢玄厲害啊。就像是那傳說中的,那什麼馬?”
“黑馬,最近說書的,都流行這話,黑馬。”
“啥玩意,咋不是白馬,灰馬,是黑馬?”
“誰知道呢。反正就是,意想不到的那種厲害,就管它叫黑馬。”
齊源聽得陳夢玄勝出,一聲高喊。
“靈仙廟陳夢玄,必勝。”
這話聽著,還挺順耳的。
齊源身旁的人影,跟著一聲呼喊。
“靈仙廟陳夢玄,必勝。”
這口號,聽著有些意頭。
眾人有人應援,亦是接話高喊。
只是幾個回合,聲音磨合。
口號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整齊統一。
“靈仙廟陳夢玄,必勝。”
“靈仙廟陳夢玄,必勝。”
“靈仙廟陳夢玄,必勝。”
……
聲音震盪,在整個賽場上傳蕩。
陳夢玄愣住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參加啥體育競技比賽,獲得了金牌。
對,就是那種,鼓勵你勇於奪冠的感覺。
這會,賽事落幕,是祝賀你奪冠。
陳夢玄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緩步落座。
柳城主、桑護法等人,聽得場上的歡呼,心頭不喜。
李坤飛身,急忙入場,上前檢視李飛飛的傷勢。
“小師妹,你沒事吧?”
李坤將李飛飛攙扶起身,眼神關切。
“你呀你,打不過人家,就別打。”
“好好的,整一出幻象符,把自己搞傷。”
“回去我可怎麼向你爹交代?”
李飛飛身影緩緩站起,擦了嘴角血痕。
“沒事,願賭服輸。”
“我就是想看看,我的幻象符,是不是也不入他的法眼。”
李飛飛眼睛,落在陳夢玄身上,心頭閃過一抹佩服。
這世上,能讓她佩服的男子,也沒幾個。
一個是爹爹,一個是師兄。
此刻再加一個,就是陳夢玄。
這幻象符,她悄悄試過。
就算爹爹,也要一刻鐘,才能破除。
沒想到在陳夢玄跟前,只需一盞茶的時間。
他符心堅定,定然也是符紋大師的潛質。
先前情報提及的,符文堂二階符師。
她有些不信。
陳夢玄的實力,何止二階符師這般簡單。
李飛飛在李坤的攙扶下,緩步離開了賽場。
裁判見狀,身影上前,繼續高聲。
“觀生大比第四輪,十六強者爭霸賽,第五場,指月鎮靈箭門風清,對戰秋白鎮靜門何老摳。請選手進場。”
聽得箭門二字,陳夢玄來了興致,專心致志。
箭門在指月鎮,也是出了名的門派。
這箭門風青,更有些意思。
正是師傅先前,所說的箭修。
先前的幾場比試,陳夢玄都一一看過。
這風清,以手中一弓一箭,百發百中出名。
先前的比賽,風清都是三箭內,奪得勝利。
此等戰績,在這觀生大比之中,也不多見。
該是陳夢玄奪得觀生大比分場魁首,最大的威脅之一。
陳夢玄格外留神。
一直試圖收集,更有用的資料資訊。
未雨綢繆,先行模擬。
將風清研究通透,再與他對戰,總歸更有勝算。
賽場上,風清揹著一副弓弩,英姿颯爽地,走上了擂臺。
時間緩慢過去。
風清在賽場上,等了半晌。
也不見秋白鎮靜門的人影上來。
這咋回事啊?
靜門這是棄權啦?
裁判在旁,也等不下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一聲高喊,再度催促。
“請秋白鎮靜門何老摳上場。”
“來啦來啦,我師傅來啦。”
話音一落,眾人看去。
只見一箇中年男子,攙扶著一個手拄柺杖的老頭,緩慢進場。
那老者挪動的速度,出奇的慢。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好像是踏步大一點,就會摔倒一樣。
中年男子見師傅走的慢騰騰,心裡也是著急。
老人家佝僂著身子,抬了抬頭,接了話茬。
“不好意思啊,諸位。”
“早聽見叫我的名字。”
“老朽年紀大了,總忍不住要上茅房。”
“一個時辰啊,就得去個五六次。”
“這一上啊,就是一盞茶的功夫。”
“方才解手有點久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陳夢玄愣住了。
聽明白了老人家的意思。
尿頻尿急尿不盡。
這不是妥妥的,前列腺的問題嗎?
要是這樣,那還怎麼跟人家打?
何老摳在徒弟的攙扶下,費了一炷香的功夫,總算到了賽場。
這慢性子,可真熬死個人。
賽場上的觀眾,就差脫鞋子罵人,順帶著丟些爛菜葉或臭雞蛋。
“快打快打,你們再不打,我都要睡著了。”
“就是就是。磨磨蹭蹭的,可真難熬。”
“何老頭,快些動手。”
“風清,麻溜的,上啊,給他一個痛快。”
眾人催促,也是心焦。
何老摳氣定神閒,回應了諸位。
“年輕人,著啥急啊。”
“這比賽啊,得慢慢來。”
說著,何老摳在賽場上,竟是扭起了腰來。
眾人傻眼了。
這上個臺,還有活動下筋骨,才能對打?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眾人有苦難言。
有觀眾記憶復甦,總算是想起來。
這何老摳上幾場比賽,也是磨磨蹭蹭地,磨蹭了半個時辰才動手。
對,就是這套運動操,他能扭上幾刻鐘。
一眾觀眾見狀,氣得跺腳,卻又無可奈何。
人家只是做個熱身操而已。
比賽也沒說不讓啊。
風清站在場上,愣是耐著性子,一動不動。
尊老這事,自小受教,他倒真的做到了。
只見他候在一旁,靜靜地等著,也不說話。
似乎對何老摳這狀態,沒啥意見。
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這下,連裁判也不好說了。
又等了許久,裁判終於發話,再度催促。
“你們兩個,要不先打著?”
“著啥急啊,老夫這筋骨,還沒舒展開呢。”
裁判著急了,無可奈何,言語抱怨。
“你都已經舒展了半個時辰了。”
半個時辰?
何老摳眼睛一瞪,那麼久了?
他老胳膊老腿一蹬,一腿飛出,一隻鞋子脫腳。
賽場上,頓時一隻鞋子飛過。
這鞋子,及近風清身前,散發著一股濃烈的味道,底部還有一個大洞。
何老摳人如其名,就是喜歡摳腳。
這一摳腳,就容易爛鞋。
他又向來節儉。
所以這爛鞋子,他在腳上穿了很久。
聞著那味了。
風清一動不動的身影,終於動了。
這味道太重,實在讓人難受,忍不住啊。
風清的身影,往後側了側,將那隻臭鞋子避開。
“年輕人,還沒完呢。再嚐嚐我這隻。”
話音一落,何老摳將另外一隻鞋也甩出。
又是一隻爛了鞋底的鞋子,在風清跟前飛過。
鞋子的臭味,瀰漫掠過。
跟先前那隻,還不大一樣。
風清愣住了。
這一個人,兩隻腳。
還能穿出,兩種不同味道的鞋子。
當真厲害。
“小娃娃,這鞋子的味道,是不是不錯啊?”
“聞著味了,你還能抵擋我幾招?”
何老摳身子骨一拉,咔噠一聲,好像是骨頭舒展的聲音。
這下,可了不得了。
他這腿也不彎了,腰也不彎了。
身子筆挺挺的。
這年老骨縮,在他身上,愣是沒那回事。
風清感覺,身子有些虛浮,再聽何老摳的話。
不對勁,這鞋子絕對有些貓膩。
莫非是下了毒?
何老摳搖了搖頭,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
“放心吧,我沒有下毒”
“這兩隻鞋子,都是老夫一直溫養的佳品。”
“一隻一年不脫,捂出來的味道。”
“一隻一年半穿半脫,用藥泡腳,精心釀造的味道。”
何老摳此言一出。
賽場上,一眾觀眾聽言,頓時作嘔。
這妥妥的,是腳氣化學攻擊啊。
風清臉色一變,似是動了幾分怒火。
“哎約喂,年紀輕輕的,這就氣了?”
“消消氣,消消氣。”
“老夫精心替你打造的臭鞋子,算是給你留足了面子。”
“一般人我還不給他。”
“你若是不喜,且試試老夫這招。”
話音一落,何老摳身影迅疾,飛奔風清跟前,就要與他動手。
只見何老摳手中柺杖,化作一把兵刃。
他柺杖橫出,一揮一砸,就與風清過了幾招。
風清急忙迎敵,長弓近身,接連抵擋。
二人搏殺,開始相互鬥狠。
場上的幾個觀眾,頓時驚呆了。
“快快快,都醒醒,醒醒。場上開打了。”
他一個推搡,急忙叫醒身旁幾個觀眾。
這幾個觀眾,見何老摳動作太慢,實在無聊,
眼睛一閉,正睡得東倒西歪。
睡夢中,還流了一地的口水。
眾人被推醒,急忙擦了擦,嘴角口水,還打了打哈欠。
終於開始了?
眾人來了興致,頓時正經端坐。
眾人定睛一看,看了一出好戲。
誰也沒想到。這何老摳做完運動,拉伸了筋骨,出手竟然如此迅疾。
只見他與風清搏殺,柺杖一揮一砸,迅猛如風,絲毫沒有了先前的遲緩慵懶。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沒想到半個時辰,也當刮目相看。
眾人驚歎,這還是老人家的樣子嗎?
那身法,那神態,那招式,當真不像啊。
“嘿,這老頭,也真是。”
“有這能耐,早使出來就是了。”
“害大夥等那麼久,等的發睏,都要睡著了。”
“就是就是。這何老摳,銀錢上摳摳搜搜也就算了。”
“這上個場打個架,也打的摳摳搜搜。像什麼話?”
“你看他,分明身子利落得緊。這上場喜歡磨蹭,出手也喜歡磨蹭。就不能利落點?”
“說的是啊。有這身手,就算跟凝氣八九重過招,也不落下風啊。”
眾人七嘴八舌,對何老摳,皆是投來欽佩的目光。
眾人期待,這風清與何老摳對打,能打得精彩。
但賽局向來風雲變幻。
特別是何老摳與風清的這一場。
只見何老摳與風清對戰,打了一陣。
二人身影后撤,各自避讓。
何老摳打了個哈欠,接著伸了個懶腰。
“不行咯,不行咯,年紀太大,不中用咯。”
他那直挺挺的身板,瞬時間,又彎了下去。
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依舊,懶懶散散,愣是沒勁。
他眯著眼,眼睛迷離,眼神之中,滿是睏倦。
“不打了,不打了,你讓老夫,歇息一會。”
何老摳赤著雙腳,步履蹣跚。
走了幾步,尋了個地方,便是隨性,坐了下來。
觀眾們頓時傻眼了,大跌眼鏡。
這什麼鬼啊這是?
方才還打得好好的。
這一晃眼的功夫,何老摳怎麼又變回,那頹廢模樣了?
“歲月不饒人,歲月不饒人吶。”
“想想當年,那是迎風尿三丈,現在嘛,迎風三尺,就算不錯了。”
一說到這個,何老摳身影站起,就與裁判打招呼。
“老夫有些內急,可否寬限點時間,容老夫去解個手。”
“這身子骨,一直憋著。打架也打得不利索啊。”
裁判頓時愣住了。
這比賽比了那麼多場。
他還是第一回,聽到有人比賽要求去解手的。
“這……”裁判眼神,投向風清,尋個主意。
風清點頭,未有拒絕。
何老摳見狀,一個轉身,身影緩緩挪動,馬上走去茅廁。
他走了幾步,一個回頭,叮囑了風清。
“年輕人,幫老夫的鞋子拎一拎。”
“這賽場外,沒鞋子穿著,行走多有不便。”
豈有此理,欺人太甚。
這倚老賣老的架勢,當真是老臉都不要了嗎?
風清憤怒,一把弓弩挎在身前,就要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