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怪耳
“糜？糜道人？”
藍小天確定了眼前之人，可這張鬼氣森森的臉早該消失在林老頭的純陽離火之中。
“這東西攻人心魄，攝人神魂，你又一次大意，險些淪陷，貧道都被你扯了進來，遭這無妄之災，算是替你擋了一災。聽好，剋制它的關鍵，在於火眼金睛。”
糜道人喃喃自語，聲音渺遠。
藍小天正疑惑，他所說的那火眼金睛，是孫悟空那個？
自己又要去哪搞那玩意。
忽然間，他的身上燃起了重重離火，接著，煞血像是有所感應，也如火般燒了起來，二者相融，竟翻湧成了哪吒三太子的三昧真火。
他的心中靈明一現，登時知道該怎麼做。
於是盤膝坐下，調集周身火焰，心神驅使，使之盡數往眼部的晴明、攢竹、魚腰、承泣、太陽穴湧去，以五穴為爐，三昧真火，當場對眼睛煉化。
那雙藍色的眼睛表面附上了一層灰金色的火焰，接著，瞳孔內部更是盛起猩紅的火漩。
時間似乎在靜止又似乎在流淌，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中兀自多了一道玄金色的離火烙印。
藍小天猛然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紅光終於消失了。
柔亮的白附在他的身上，白光之下，是楚怡焦急的臉。
“你終於醒過來了。”
楚怡欣慰地嘆了口氣，面上的憔悴和急切略略緩了一分。
他坐起身子，發現自己已經不再在那地下河附近，這裡顯然是山洞中的一處涵洞。
“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有些莫名。
“你衝上去砍了那眼睛一刀，那眼睛消失了，但你也突然昏迷，從山洞頂掉了下來。”
楚怡顫聲說著，“我不知道你怎麼了，又害怕那東西又殺回來，只能先帶著你離開。”
“你給我背過來的？”
藍小天已經聽不到水聲了，這裡只怕離地下河已經過了很遠。
“嗯。”
楚怡點了點頭。
“厲害啊，怪力美少女。”
他看著楚怡臉上還有幾分害怕，開起了玩笑。
“我也是經常去健身房的好不好。”
楚怡見他這副面目，知道他大概已經沒事了，臉色終於舒緩了幾分。
“這地方確實也是兇險，接下來我們只怕要處處小心為上。”
又吃了這一次的虧，他難免心有餘悸。
“你哪次沒說要小心，哪次不又是衝在最前面。”
楚怡微微嗔責，眼中卻是泛起一絲波瀾的水色。
“藍朋友嘛，總要保護女生的，不是嗎。”
他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站了起來，觀察著周邊的環境。
這裡是山岩中一處凹陷進去的耳洞，空間不大，但四面都是山牆，倒是也適合躲在這裡休息。
至少不用擔心突然從哪竄出來個鬼東西。
“趁機多休息一會兒吧，我們還得繼續往前走呢。”
他從身上的行囊裡摸出塊餅，遞給楚怡，自己也胡亂塞了兩口，回覆著體力。
楚怡抱著餅，啃了兩口，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停下來說道：
“怪手、頭髮、眼睛，這些傢伙，怎麼就拼不成一個完整的人呢。”
她半開玩笑地說道。
藍小天正想回應她，忽然間，腳下的大地轟隆隆地顫動起來。
伴隨著巨大的顫動，他們頭頂的碎石也不斷掉了下來。
他趕忙閃過去，護住楚怡的頭，“地震了？”
但片刻後又感覺不對，他們腳下的大地，彷彿在緩緩上升。
藍小天抓著楚怡的肩膀，飛速地往一邊閃去，果然，他們身前的其他土地並沒有顫動，他穩穩落在旁邊，再轉頭，發現剛才所處的那個石洞已兀自攀升了十數米。
石洞又劇烈的抖動起來，滿天的碎石紛紛揚揚地亂飛著，藍小天只好又閃遠了一些。
終於，石洞的顫動停止了，藍小天再定睛一看，那哪是什麼石洞啊，分明就是一隻石耳，他們剛才所處之地，分明是那石耳的耳蝸。
“你要的耳朵來了。”
他已經對這一切見怪不怪了，甚至還跟楚怡開起了玩笑。
但沒等楚怡回應，他又拽著楚怡身形爆閃，拼命地遠離著那石耳，在這洞裡出現的，不管是什麼東西，肯定沒什麼好事。
他們的速度極快，頃刻間跑出了數公里，早已脫離了方才那尚算寬敞的洞層，鑽入一條狹窄的洞道之中。
那破東西總不可能再跟過來了吧。
藍小天心頭如此想著，卻猛然又在他們身前看到了那石耳。
石耳此刻已經縮小了數倍，大概就是專門為了鑽進這個甬道里來。
藍小天又轉身回返，但同他所料一致，果然，不管他從哪個方向跑，那隻石耳都會擋在他面前。
“這裡面的東西，根本不受物理規律限制啊！”
他叫苦不迭，剛剛那無臉人跑得快還可以說是因為速度，可這耳朵，分明是從空間中穿梭著走的。
這還玩雞毛啊。
藍小天停了下來，靜待著這破耳朵的攻擊。
奇怪的是，這耳朵只是靜靜地立在他們前面，卻並沒有主動攻擊他們。
它不動手，藍小天便率先發難，一道震雷甩向它。
可不出意外的，震雷甩空了，它只是一閃，輕鬆躲過了震雷，又靜靜立住。
藍小天連連數道攻擊，卻無一例外，盡皆落空。
“你什麼意思？”
他沒了耐心，上前質問道。
“人類，聲音，吵醒了我。”
一道蒼老的聲音出現在了他們的耳中，但奇怪的是，那石耳沒有張口，或者說，他根本沒有口。
“你能聽到我們說話？”
楚怡疑惑問道，剛剛那道聲音他們都能聽到。
“那是自然。”
石耳幽幽道，聽聲音不像有敵意。
“為什麼要攔住我們。”
藍小天更奇怪了。
“前方，不可，透過，返回！”
石耳像是在警告他們。
“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藍小天自然不可能被他唬住，周身氣勢升騰到極盛，隨時準備衝上去。
楚怡拉住了他，經過剛才那番嘗試，估計再怎麼攻擊也只是徒勞，她準備試試其他的辦法。
“前輩，我們在山裡迷路了，必須從這裡穿過去，才有可能找到回家的路。”
她試著能不能騙石耳讓路。
“謊言！”
石耳忽然咆哮了一聲，接著，楚怡剛剛那句話在他們耳朵裡被無限放大，變成了一陣一陣揮之不去的猛烈噪聲。
藍小天和楚怡感覺就像是有無數電鑽在他們耳朵裡一起鑽動一般，差點被震吐，腦子更是昏昏沉沉，耳鳴陣陣，好久才緩過來。
“謊言，會被放大，不能，說謊。”
石耳用簡潔的字句跟他們陳述著自己的規則。
“前輩，我有一個朋友，從小受到了詛咒，很有可能這幾天就會死，我們懷疑跟這個山洞有關，必須進去調查清楚，才有可能救她。”
有了剛剛那個教訓，藍小天不敢再欺瞞，只好將事情和盤托出。
“我，聽到了，焦急，真誠，你沒有說謊。”
石耳肯定了他。
但依舊杵在那裡，不打算動。
“前輩，求求你了！”
藍小天已是無可奈何了。
“急切，我聽到了你的急切，你很喜歡她嗎？”
石耳莫名其妙地問。
“為什麼這麼問？”
藍小天也不解他的邏輯。
“真心，你的真心，我聽到了，人類，對異性，才有真心。”
石耳說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我......”
藍小天想矢口否認，但想到說謊的代價，頓時頓住。
“我很喜歡她，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只得抬起頭，認真說道。
話剛說完，他身邊的楚怡忽然顫了一下。
“她是我的妹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他繼續補充道。
謊言機制沒有觸發。
“那她呢，你喜歡她嗎？”
石耳又莫名地說了一句。
“心痛，我聽到了她的心痛。”
藍小天知道他在說誰了。
“我......”
他看了身邊低著頭的楚怡，心抽了一下，陷入了猶豫。
“xi......”
他正想說話，楚怡卻是先衝了上去，衝到石耳面前質問：
“你到底要怎樣才能讓我們過去！”
她滿臉急切的樣子，平時的她，似乎也不是這般沒耐心的人。
“我喜歡聲音，好聽的聲音，唱歌，你會嗎？”
石耳問道。
楚怡的臉色忽然變得平靜了下來。
藍小天的眼中閃出喜悅，這東西對楚怡來說不是小菜一碟。
她清了清嗓子，喃喃開口，悠悠清唱起來。
天籟般的歌聲迴盪在狹小的甬洞中。
幽幽地飄進了石耳中。
石耳顯然很滿意這歌聲，它整隻耳朵輕盈地跟隨著歌曲的節拍顫動起來。
接著，那耳朵上的石層竟開始一層層脫落，露出了粉紅色的柔軟的皮膚。
石層褪去後，分明就跟一隻普通的人類耳朵差不多。
果然，和藍小天猜的差不多，他甚至懷疑自己闖進了五官科。
怪耳輕輕地顫動著，極為享受聽完了歌曲最後的一句。
“太好聽了，太好聽了！”
驚喜的聲音傳進他們的耳朵裡。
“既然前輩很滿意，那現在可以放我們過去了吧。”
楚怡臉上帶著幾分欣喜。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放你們走......”
怪耳卻開始出爾反爾。
“你！”
藍小天頗為氣憤，這傢伙，顯然在跟他們玩文字遊戲。
“如此天籟的歌聲，如此美妙的歌聲！我要讓她，永遠陪著我。”
怪耳最後說了一句，接著，便以極快的速度，衝向了楚怡。
另一邊。
藍劍雲聽著電話裡嘟嘟嘟的雜音，面色變得難看起來。
“怎麼回事？”
原本滿心期待的白敬民臉色也冷了下來。
“我再打！”
藍劍雲不死心，又打了一個，電話那頭卻已經顯示不在服務區。
“沒訊號了？”
藍劍雲正納悶，這傢伙到底跑去了哪。
白敬民的臉色卻是再也掛不住了。
“我看你們藍家就是嫌貧愛富，毫無誠意，眼看著我女兒可能會死，卻還是無動於衷，既然你沒有誠意，那我們也沒必要再談了。”
白敬民著急之下，已失去了理智，憤憤地甩袖而去。
藍劍雲正想追上去，卻看見七八個漢子從院外衝了進來，手中抓著繩子，二話不說就將他綁了起來。
“白敬民，你什麼意思？”
藍劍雲看著他是想徹底撕破臉了。
“什麼意思，我把你捆回去，綁在婚堂上，除非藍小子穿著喜服來救你，否則，我就把你丟後山喂狼去！”
白敬民憤憤道，示意著手下人綁著藍劍雲跟他一起走。
眾人將藍劍雲綁回了白家院子，粗暴地往院內一扔。
藍劍雲罵罵咧咧地嚷嚷著，聲音驚動了床上躺著的白小云。
白小云連忙躥到窗邊，一眼看到了被五花大綁的藍爸。
“你們什麼意思，放開我藍爸！”
她連忙瘋狂地拍打起窗戶。
院子那些村民卻壓根不理她。
她急出淚來，連忙掏出手機給藍小天打電話。
打電話是嘟嘟嘟的雜音，打了半天，他都沒有接電話。
“藍哥哥不會也出事了吧。”
她又開啟薇信：“不好了！藍哥哥！他們把藍爸綁架了！就在我家院子裡！他們要拿棍子打藍爸了！”
一連串訊息發出去，還是沒有回應。
藍劍雲被村民關進了柴房裡，卻又似是故意的，沒堵他的嘴巴。
甚至連他的手都解開了。
村民們守在柴房外，藍劍雲在裡面鬼叫著，還扯了幾根柴火到處亂扔，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
整個白家亂作了一團。
這一切顯然只是為了把藍小天逼回來而已。
藍劍雲正怒罵著白敬民的土匪行徑，忽然聽到窗戶邊的一聲輕響，一道灰色的身影撞開了窗戶，一閃身邊到了他面前。
“澄澄！”
藍劍雲認出了那熟悉不過的灰色身影，連聲音都變得輕柔下來。
灰影正是禁婆，她站在藍劍雲的面前，一雙血紅的雙眼看不出情緒。
她揮動利爪，藍劍雲身上的繩子應聲而斷，接著，她又闖開柴房門，身形頻閃，門外的村民被迅速制服。
堂而皇之之下，她救走了藍劍雲，其他的村民看到同伴狀態，嚇得不輕，哪還敢追上來。
禁婆引著藍劍雲，一路逃開，藍劍雲雖然不知道她要去哪裡，也只能緊緊跟著。
他們一路穿出了村子，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