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僥倖
風向明明沒有逐漸變強的預兆，一棵一棵茂盛葉片繁多的樹上，沙沙沙聲響得越來越密集，在周圍顯得格外突出。
一陣陣地吹入官道行駛的馬車裡。
仍然用手倚靠在敞開到最大限度的車窗門，流轉的眼珠往緩緩移動的風景駐紮。
當馬車行駛到一片奇形各異的樹木當中，一棵樹墩上密密麻麻攀巖著紋路，樹上面是佈滿乾枯的樹葉擺出的巨大的傘狀。
頃刻間，崔雲君投向外面的一雙眼，與隱藏在那棵看起來略顯醜態的樹後面一角，露出的眼下部位用黑布遮擋住的半張臉上顯得突兀的眼睛對視。
僅僅只是一隻眼的目光相交，那隻長型的眼裡聚滿了陰森詭異的氣息。
再是無知，也意識過來不對勁。
崔雲君轉頭向崔大老爺喊道：“爹，道上有人！”
可是，已經來不及等到崔大老爺做出什麼反應。
原本無其他馬車行駛顯得空蕩蕩的官道上，眨眼睛湧上了一群人。
各個身著一身黑衣，眼下全是用長長的黑布掩蓋住讓人看不見臉。
不同形狀的眼框裡裸露出相似的陰鬱狠辣。
手掌中都拿著一根沒有特意磨製過的木棍垂在腿邊。
每個人之間相隔著稍許的距離站著，繞著馬車包圍。
崔大老爺下意識將另一面的車窗往外推開，果不其然與那一面相似的俱是滿滿的黑衣人。
迎面投來多雙挑釁的目光。
意識過來現下發生什麼事，崔大老爺臉色有股難以抑制的沉重。
馬車上外架馬的馬車，顫抖著嗓音問裡頭的崔大老爺：“大....大老爺，咱....咱們......被.....包圍了.....”
嚇得夠嗆的馬伕，磕磕絆絆間才將一句話說完。
崔雲君眼裡帶著恐懼，顫著嘴喊了聲：“爹....”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崔大老爺用眼神示意崔雲君，別多言。
沒給他們多餘的機會思緒，從馬車外面傳進一道粗狂嘶啞的男人嗓音進來。
“馬車裡面的人都給聽著，乖乖地下馬，把車上的貴重物品交出來！”
後面的黑衣人連聲整齊附和，聲音中夾雜著喜悅興奮大吼道：“滾下來！滾下來！”
隨在後面馬車上的崔二老爺、崔三老爺也在一片吼聲中發現瞭如今窘迫複雜的處境。
沒有相互商量怎麼解決的機會，居坐在馬車上的崔大老爺聽到後面追得極近的馬車有了響動。
崔二老爺從馬車上下來後，淡淡的提高音調道：“大哥，三弟，下來吧。”
是在通知兄弟們下馬車，都反應過來他們這是遇到了盜匪。
光是人數眾多讓他們想要交手都難以出手，更不要提從中逃離出來。
一個個黑衣人貼身帶著武器，分明是早有準備埋伏在管道上。
不按照他們的意願去辦，他們的小命轉眼就能交代在此地。
崔大老爺躬身準備出去的架勢，驚地讓崔雲君倏然抓住他甩在後面的衣袍尾部。
在他手掌中捏成皺皺巴巴的痕跡。
感知到崔雲君的舉動崔大老爺緩緩轉過身面向他，只見崔雲君嘴在動著卻無發出的音調，嘴形蠕動無聲在問：爹，真的要下去？
沒給他機會緩衝，崔雲君被崔大老爺握住手臂，將他一併拉著拖出去。
站立在管道上。
面前著裝統一的黑衣人讓人看得眼花，而崔三老爺也已下馬車與崔二老爺一同往崔大老爺這裡走。
兄弟靠近在一處，眼神交換過後，崔大老爺在一處黑衣人中找方才發話的黑衣人。
許是感受到了，方才發話的黑衣人從對著馬車門的方向向前邁了一步。
突現在一眾人前。
由此可以知曉這位便是一群黑衣人中的領首。
崔大老爺拱手向他作輯，客氣的語氣主動提到：“這位兄弟，我們的人都在這裡了。你們要尋的東西放置在末尾兩輛馬車上。”
出列的黑衣人領首，往遠處靠近末尾兩輛馬車方向掃了個眼神。
靠近末尾馬車的那一列圍著的黑衣人，一次出來了六位，快速地上馬車後，動作粗重的在翻動著車廂裡的箱籠。
他們發現裡面有放置貴重物品的箱籠，都會交給在馬車邊等待的兄弟交接後抬下馬車。
末尾的兩輛馬車蒐羅乾淨後，六人沒有停止搜尋，往前面的三輛馬車又是一陣蒐羅。
伴著有重物掉落下來發出的重響，或是摔打磕碰聲。
崔大老爺一行人在一段煎熬的時光裡熬著，直至他們從每輛馬車上都抬下東西。
眼中泛著藏不住喜色的亮光...
從開啟的馬車門往裡看，可以清楚看見車廂裡已經凌亂不堪.....
可惜此時，崔大老爺一行人已經沒有心思分神去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黑衣人首領冷冽的目色朝搜尋的幾個黑衣人望去，指示道：“你們幾個把箱子先抬走。”
人手不夠的情況下，黑衣人中又自然出列了幾位兄弟足夠將所有箱籠都抬走。
齊聲應道：“是，老大！”
期間在黑衣人抬走箱籠的途中，崔大老爺暗中將藏在袖口中的手，放在身後，手掌狠戾地往下如刀切的姿勢.....
他在提示他們稍安勿躁、不可妄動。
低下的頭顱，無人察覺到崔二老爺陰寒的眼神，還有垂在兩袖中握緊成拳頭的手掌。
一口牙齦狠咬著，像在發洩當下的隱忍....
直至目送抬動箱籠的黑衣人全部離開，遠遠沖淡視線消失在官道上目光所能觸及的終點。
收回往遠處眺望陰森可怖一雙眼，轉而凌厲的落在崔大老爺一行人身上。
黑衣人首領恍然間扔下一顆炸藥，“往日裡的人，遇到我們這群盜匪，幾乎無人有生還的資格.....”
撂下一節足夠驚起崔大老爺一行人心裡的浪花的話語。
除了崔大老爺兄弟三人神色凝重深沉。其餘的包括崔雲君在內的人，眼中佈滿恐懼可怖。
之中，崔雲君的小廝更是嚇得渾身顫抖居然當場浸溼下身印出深色的水跡。
一股騷臭難聞的氣味乍然飄蕩在空氣裡。
崔大老爺抬頭與黑衣人首領對視，沉重的語氣裡帶著不可窺視的貴氣，“今日在下一行人平安抵達淮南，路途上一路順利。”
話裡的意思暗示著對方，他們不會將遇上他們的事透露出去。
抬走的箱籠等於白白送與他們。
大約是忍受按耐心緒許久。
心口不順的崔二老爺繼續提到：“來前淮南的親眷已經收到家書，如若沒有見到我們歸來。他們怕是不會善了......”
連崔三老爺都在這股沉重氛圍露了個笑容，他素來說話溫敦，“不知可否通融一回，兄弟讓我們離去後，此事便銷聲匿跡。”
黑衣人首領聽罷。
此趟劫持的一行人中，一眼可以窺視出說話三人身份有重量。
如今各自發話更是說明這一點。
本意只是盜取貴重的有價值的物品回去花銷，而不是想要殺人滅口。
吐露出那一番話不過是為了震懾那一行看起來有身份的人。
到底還得顧慮著主子交代下來的事，更不可能將此事鬧大爆發。
若是牽連到主子計劃多年來的事，他的小命也不可能存下來了。
緩了緩，黑衣人首領冷淡掃過他們，“記住你們說過的話。此事若是聲張出去，別怪我們翻臉不認人！”
崔大老爺應聲道：“兄弟放心，絕不會有這樣的可能。在下多謝你的手下留情。”
沒再多言，黑衣人首領朝將管道堵成一堵人形牆的黑衣人發話：“讓他們過去。”
得了這一番話，崔大老爺一行人心中自然都安下心。
深深往黑衣人首領作輯鞠躬。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熟讀詩書的三位老爺都明白需得先逃開這群人後再提其他。
能僥倖逃脫，已是命大。
崔大老爺放話：“上馬車，啟程。”
統統迴歸到來時的乘坐馬車上。
即使是嚇得不成人樣的馬伕，一隻抖動著不利索的手臂，抓著韁繩，用從來沒有過的重力將韁繩甩打在馬背上後。
五輛馬車好似大風吹過一般，濺起一陣灰濛濛的塵土，在朦朧中消失不見。
黑衣人首領望著看不清的的方向，眼裡帶著讓人看不懂的意味。
.......
馬車行駛了許久之後，一直緊緊抓著崔大老爺手臂的崔雲君將將才從那一副恐人的場面中清醒過來。
崔雲君挪動唇舌，半響後問道：“爹往前也遇到過盜匪嗎？”
呸，真是個烏鴉嘴。
早就從那一幕緩過來的崔大老爺睨了他一眼：“從來沒有。”
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無聲在說你莫不是在騙我的吧？
訝異著用手指擰了把自己的臉，崔雲君齜牙痛道：“真不是做夢？怎麼我頭一回出遠門就碰上這種事？”
崔大老爺隨口說了一句：“可能是你將人引來了。”
崔雲君立刻回聲：“不可能！別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戴，我頭大戴不下。”
留給崔雲君的是無法理解的生無可戀。
馬車就在各種思緒中一路前行。
在天色漸暗之前，緊趕慢趕地進了淮南城城門裡。
無聲中，都在嘆息，總算是平安地到了安全的地方了。
不用在膽戰心驚的拼命地趕路。
.........
沈府府門前，沈管家親自走到府門外與馬車上的人說道：“請問是哪位老爺？”
正是站在崔大老爺的馬車邊上詢問著。
崔大老爺已是一臉疲累，應道：“沈三夫人孃家崔氏。”
“誒。”
立刻反應過來的沈管家忙恭敬將馬車迎進前院。
沈管事與一行貴客道：“稍等片刻，老奴這就派人去請三老爺三夫人。”
喚了兩位小廝，沈管家嚴謹地交代他們速速到三房處去把三老爺與三夫人請到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