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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爬床

昨夜,昭衡帝策馬奔回行宮主殿時,已是子夜。

馬蹄踏碎一路月光,在寂靜的宮道上留下急促的蹄印。他翻身下馬,將韁繩隨手扔給迎上來的侍衛,大步踏進御書房。

書房門在他身後重重關上。

馮順祥好不容易追回皇宮,一進御書房,就看見帝王背對著門站在書案前,玄色披風上還沾著夜露和寒氣。

他沒有點燈,月光透過窗灑進來,在他周身鍍上一層冰冷的銀輝。

書房裡靜得可怕。

馮順祥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點亮燭火。

燭光搖曳起來,漸漸驅散黑暗,也照亮了書案前那個挺拔的身影。

昭衡帝依舊站著,沒有動。

他的目光落在書案上。

那裡攤開著一份未批閱的奏摺,硃筆擱在上面,一切都井然有序,與他離開時別無二致。

彷彿剛才那場爭吵,只是一場噩夢。

可他知道不是。

水仙跪在地上說的那句話,還在他耳邊迴響。

“臣妾想離開皇宮......”

昭衡帝緩緩伸手,拿起那支硃筆。

筆桿是上好的紫檀木,觸手溫潤。

他握得很緊,指節泛白,手背青筋隱現。

然後......

“咔嚓。”

清脆的斷裂聲,在死寂的書房裡格外刺耳。

硃筆在他手中斷成兩截。

尖銳的木刺扎進掌心,鮮血迅速滲出,順著他修長的手指往下滴,一滴,兩滴,落在攤開的奏摺上,暈開一小團刺目的紅。

馮順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上!您的手!”

昭衡帝卻似未覺。

他低頭看著自己流血的手,彷彿感覺不到疼痛。

良久,他才緩緩鬆開手。

斷成兩截的硃筆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馮順祥。”

他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

“奴才在。”

“去傳暗衛統領。”

不過片刻,一身黑衣的暗衛統領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書房內,單膝跪地:“皇上。”

昭衡帝沒有回頭,只望著窗外夜色。

“加派人手,守好獵苑皇后院落。明崗暗哨,三重護衛,一隻蒼蠅都不許放進去。”

他頓了頓,補上一句,聲音低沉至極。

“若有半點差池,提頭來見。”

暗衛統領渾身一震:“是!”

身影消失,書房重新恢復寂靜。

昭衡帝這才緩緩轉身,走到窗邊,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掌心的傷口還在流血,可他感覺不到疼。

真正疼的地方,在胸口。

在那個被她親手捅了一刀的地方。

——

回到今日,水仙回宮後,第一件事便是拿起妝臺上的紙筆。

紙張潔白,筆尖蘸墨。

她沉吟片刻,落筆。

字跡清秀,只有短短一行:

“心意已決,勿憂。姐。”

寫完後,她將信紙摺好,放進一個素白的信封,封口處沒有火漆,只簡單折了一下。

“聽露。”她輕聲喚。

守在外間的聽露立刻進來:“娘娘。”

“將這封信交給水秀。”

水仙將信遞過去,“務必親自交到她手中,不要經他人之手。”

聽露接過信,觸及娘娘冰涼的手指,心頭一酸:“娘娘……”

“去吧。”

水仙打斷她,聲音很輕,“我累了。”

聽露躬身退下。

在水仙回宮後,宮裡的氣氛明顯不同了。

昭衡帝如常起身,進行早朝。

言行舉止,無懈可擊。

依舊是那個威嚴沉穩的帝王。

只是絕口不提皇后。

彷彿那個被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從未存在過。

後宮上下,竊竊私語聲悄然蔓延。

“聽說了嗎?皇上前些日子獨自策馬回來,皇后娘娘被丟在獵場那邊,早上才坐車回來呢!”

“何止!皇上這些日子連問都沒問一句皇后,顯然是徹底惱了。”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皇后懷著身子都失寵,等生了孩子……”

議論聲壓得很低,卻像冬天的寒風,無孔不入。

水仙如今所住的乾清宮裡,卻異常安靜。

她閉門不出,只吩咐宮人準備清淡的早膳,之後便在暖閣裡看書、繡花,靜心養胎。

彷彿外頭的風言風語,都與她無關。

“娘娘。”

午間歇息時,聽露低聲稟報,“奴婢方才去取東西,發現咱們院子外頭……多了好些生面孔。”

水仙抬眸。

聽露聲音更低:“雖穿著普通侍衛的服飾,但步履沉穩,眼神銳利,不像尋常守衛。而且……幾乎將咱們院子圍成了鐵桶,明處暗處都有。”

水仙沉默片刻,輕聲問:“是皇上的暗衛?”

“奴婢看著像。”

聽露點頭,“娘娘,皇上他……”

“知道了。”水仙打斷她,重新垂下眼,繼續繡手中的小衣裳。

那是給未出生的孩子準備的,“不必管。”

聽露欲言又止,終究沒再說什麼。

水仙低頭繡著花,指尖卻微微發顫。

他加派了暗衛。

三重護衛,鐵桶一般。

是怕她逃跑嗎?

水仙不知道。

她只知道,這鐵桶般的守護,非但沒有讓她感到安心,反而讓她更覺窒息。

像一隻被精心呵護的金絲雀,主人怕它飛走,於是打造了更華麗,甚至是更堅固的籠子。

可再華麗的籠子,也是籠子。

這場冷戰,持續了整整三日。

第三日夜裡,昭衡帝依舊在御書房批閱奏摺。

燭火燃至三更,書案上的奏摺已批閱大半。

他放下硃筆,揉了揉眉心,眼底滿是疲憊。

這幾日他幾乎沒怎麼睡。

一閉眼,就是水仙跪在地上說想離開的模樣。

他心痛,憤怒,不解。

在內心最深的地方,還有……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

恐懼她真的會離開。

這時,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昭衡帝沒有抬眼,只淡淡道:“進來。”

門被推開,一陣脂粉香氣飄進來。

昭衡帝眉頭微皺了下。

這香氣太濃,太俗,不是水仙身上那種清雅的蘇合香。

他怔了下,緩緩抬眸。

進來的是個宮女,穿著淡粉色的宮裝,袖口比尋常宮女的略短些,露出纖細的手腕。

她手中端著托盤,上頭擺著一盅湯,正嫋嫋冒著熱氣。

宮女的聲音嬌柔,帶著刻意的甜膩,“皇上,夜深了,奴婢燉了醒神湯,您用一些吧?”

她一邊說,一邊扭著腰肢走近,將托盤放在書案上時,身子有意無意地往前傾,衣領微敞,露出白皙的脖頸和鎖骨。

昭衡帝的臉色,一點點冷了下來。

他沒有說話,只盯著那宮女。

宮女被他看得心頭一慌,但想到如今皇后失寵,正是機會,又壯起膽子,端起湯盅,嬌聲道:

“皇上,湯還熱著,奴婢伺候您……”

她說著,伸手想去碰昭衡帝的手臂。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到他的衣袖時,昭衡帝猛地起身!

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書案上的奏摺被掃落在地,發出嘩啦的聲響。

他沒有看那宮女,甚至沒有發怒。

只是大步走到書房門口,一把拉開門。

門外,馮順祥正垂手侍立,聽見動靜抬頭,對上昭衡帝冰冷的眼神,頓時渾身一僵。

“馮順祥。”

昭衡帝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寒意,“朕的御書房裡,是進了什麼髒東西?”

馮順祥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書房內,那宮女正僵在原地,臉色慘白。

馮順祥魂飛魄散,跪倒在地:“皇上恕罪!奴才該死!”

“此婢穢亂宮闈,意圖不軌。”

昭衡帝打斷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長廊,“立刻逐出宮,永不錄用。”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跪了一地的宮人:

“舉薦縱容此婢之人,一律杖責三十,貶去苦役司。”

話音落下,全場死寂。

只有那宮女癱軟在地的嗚咽聲,和馮順祥磕頭請罪的聲音。

昭衡帝大步離開了充斥著廉價香氣的御書房。

——

紙包不住火,或許說,是有人刻意為之,訊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所有竊竊私語,所有幸災樂禍,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眾人終於明白,帝后即便冷戰,也絕非他人可乘之機。

皇后的地位,依舊不可動搖。

皇上的心,依舊只容得下一人。

別院裡,水仙很快得知了此事。

聽露低聲稟報時,小心翼翼觀察著娘娘的臉色。

水仙只是靜靜聽著,手中繡花針的動作頓了頓,又繼續繡下去。

良久,她才輕聲說:“知道了。”

他的“專一”,此刻在她看來,不過是一座更堅固的牢籠。

他用這種方式宣告她的獨一無二,卻也用這種方式,將她困得更死。

她想要的自由,在他眼裡,恐怕永遠都是不可理喻的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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