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孤膽英雄
秦吳川的臉漲成了豬肝色，額角青筋暴起，呼吸都變得粗重。
秦錚說的，正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懼！
他這次來，本是想鍍金的，結果搞成這樣。
回去之後，他在主家的地位定然一落千丈，成為所有人的笑柄！
“不過……”
秦錚話音一轉，語氣緩和下來，帶著一絲循循善誘的意味。
“這件事，對你來說，未必全是壞事。”
秦吳川猛地抬起頭，眼神裡充滿了懷疑和一絲抓到救命稻草的渴望。
他雖然恨不得生吞了秦錚，可事已至此，他更想保住自己的前途。
“你……什麼意思？”
秦錚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充滿了蠱惑的力量。
“秦福，是什麼人？是家族的毒瘤！貪贓枉法，魚肉鄉里，敗壞秦家名聲！這些事，主家會不知道？不過是鞭長莫及，懶得管罷了。”
“現在，他死了。死得‘大快人心’。”
秦錚特意加重了那四個字。
秦吳川的呼吸一滯，他是個老油條，瞬間就品出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只聽秦錚繼續說道：“你回到主家，可以換一個說法。”
“你可以說，你，秦吳川！一到下河村，便以雷霆之勢，察覺到了秦福這個家族蛀蟲！你當機立斷，順應民心，果斷出手，清除了這個敗壞門風的敗類！”
“雖然手段激烈了點，但結果呢？結果是你一舉收攏了下河村民心！讓他們對高高在上的秦家，感恩戴德！你看看外面那些人，他們現在恨的是秦福，敬的是誰？是你這位替天行道的二管家，是整個秦家！”
秦吳川的腦中彷彿有驚雷炸響！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越睜越大。
對啊！
我怎麼沒想到！
失敗者，才會去抱怨過程，而勝利者，只需要定義結果！
秦福的死，不是恥辱，而是功績！
我不是狼狽逃竄，而是凱旋而歸！
那些愚昧的村民，就是我功績的最好見證！
他看向秦錚的眼神徹底變了。
這已經不是畏懼，而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驚悚。
這個年輕人，不僅手腕狠辣，心智更是妖孽。
他殺人，還要把死人利用到極致！
秦吳川緩緩地轉過身，用腳尖，輕輕將那個打包好的行禮，往裡推了推。
這個細微的動作，代表著他態度的徹底轉變。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褶皺的衣領，聲音恢復了鎮定，甚至帶上了算計。
“你的意思是，這份功勞，是我的？”
“當然。”
秦錚靠在椅背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您是主家派來的管事，我只是一個從旁協助您的旁支子弟。我做的所有事，自然都是在您的英明領導下完成的。難道不是嗎，二管家？”
秦吳川死死盯著秦錚，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你想要什麼？”
他不是傻子，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秦錚給他鋪了這麼一條登天之路，所圖必然不小。
“我只要下河村。”
秦錚的回答乾脆利落。
“你回主家領你的功勞，我幫你把下河村打理得井井有條，歲歲增產，年年上貢。這對主家，對你，對我，是三贏。”
三贏！
秦吳川咀嚼著這個詞，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
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彷彿吐出了所有的憋屈和不安。
“好！好一個三贏！”
他下定了決心，這樁買賣，做得！
“明日清算田產，我與你同去！”
秦吳川沉聲道：“這出戏，既然要唱，就要唱個全套！”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所謂的清算田產，不過是走個過場。
秦錚將一本早就準備好的賬冊遞給秦吳川。
賬目清晰，分毫不差，甚至還預估了未來一季的增產，堪稱完美。
秦吳川接過賬冊，那不是紙張，而是他未來前程的重量。
他看秦錚的眼神，一行人快馬加鞭，塵土飛揚。
午後，雄偉的縣城輪廓已在眼前。
秦家主宅，議事廳。
家主秦嶽端坐主位，年過半百，面容清癯，不怒自威。
兩側坐著秦家的幾位核心管事，還有大管家的秦壽，以及秦家二房秦龍生。
秦龍生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看著風塵僕僕走進來的秦吳川，心裡已經盤算好了。
秦福那個蠢貨死了，下河村亂成一鍋粥。
秦吳川這個廢物肯定辦砸了差事，正好藉機發難，把秦錚那個旁支泥腿子徹底踩進泥裡！
然而，秦吳川接下來的舉動，讓所有人都懵了。
他沒有哭訴，沒有請罪，而是“噗通”一聲單膝跪地，聲音悲憤，擲地有聲！
“家主！吳川有負所託，險些讓家族蒙受奇恥大辱！”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秦龍生的笑容僵在臉上。
秦吳川抬起頭，雙目赤紅。
從懷中掏出用油布包好的幾封密信和那塊猙獰的狼頭令牌，高高舉過頭頂。
“下河村管事秦福，勾結黑風寨山匪，意圖裡應外合，侵吞我秦家產業！此乃鐵證！”
他將那套說辭，演繹得淋漓盡致。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臨危不懼，深入虎穴，最終在忠勇子弟秦錚的協助下，勘破陰謀，手刃叛徒的孤膽英雄！
家主秦嶽的眼神瞬間變了。
他拿起那幾封信，一目十行，臉色越來越沉。
當他拿起那塊狼頭令牌時，整個議事廳的溫度彷彿都降到了冰點。
“黑風寨……”
他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殺氣四溢。
“啪！”
秦嶽一掌拍在桌上，上好的紅木桌面應聲出現一道裂紋。
“好！好一個秦福！吃我秦家的飯，還想砸我秦家的鍋！”
他霍然起身，厲聲下令：“秦壽！立即派人，徹查所有與秦福有過來往的管事、夥計，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拿下！嚴刑拷問，絕不姑息！”
“是！”秦壽躬身領命，額頭已見了汗。
秦嶽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了秦吳川和一直默不作聲的秦錚身上。
“吳川，你此次當機立斷，為家族剷除巨蠹，挽回損失，當記首功！”
秦吳川激動得渾身發抖，連聲道：“全仗家主洪福，皆是錚哥兒慧眼如炬，率先察覺端倪！”
他這一句，捧得恰到好處。
既顯示了自己的功勞，又把秦錚推到了臺前。
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次如此正式地，聚焦在這個來自下河村的旁支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