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這條路上,本就是染了血的
權利穩坐葉家長老之位多年,又能夠攀上那人,背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察言觀色的能力,也不是吹的。
此刻,見秦慕寒願意給他一條活路,便怎麼也不會放開。
秦慕寒自他身邊走過,直接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權利便也趴著跟了過去,那模樣,很像一條喪家之犬。
青玄將早已準備好的紙筆放到權利身邊,“把你知道的都寫下來。”
權利打量著周圍,一雙渾濁的眼睛不斷轉動著。
商雲淺在一側坐下,有些悶悶不樂。
此刻,見權利的眼睛在她身上亂轉,心中煩悶,卻是直接將手中匕首砸了出去。
匕首,與權利的額頭完美錯開,最終,落在他身後的凳子上。
雖然只劃開了一小道口子,卻還是將權利嚇得不輕。
“寫。”
商雲淺開口,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細碎的汗珠不斷動權利額頭上落下。
他拿著紙筆,卻根本不知道該從何開始。
若是寫了,利用完之後,九千歲會不會將他除去,永絕後患?
可若不寫,今日,他怕是連這道門都出不去。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他寫了之後,秦慕寒也將他放了,但這件事情若是透露出去,那位,也斷不會給他活路。
左右為難。
權利一時,難以下定決心。
“別挑戰我的耐性。”秦慕寒開口,眼神犀利。
只從權利身上劃過,權利便覺全身都被針刺一般難受。
權利低頭,刷刷刷便寫下一篇。
隨即,恭敬的遞給青玄。
商雲淺也在這時湊了上來。
她倒是要看看,這個老混蛋,到底還做了多少過分之事,斂了多少不義之財。
“就這些?”
秦慕寒薄唇輕啟,帶著危險的氣息。
顯然,對權利寫下來的東西很是不滿意。
權利不敢與之對視,只能將頭垂得死死的。
“這些,都是草民這些年所犯下之事兒,還請大人明察。”
“呵。”
秦慕寒冷笑,“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原來,也不過如此。”
聞言,權利臉色大變。
恍惚間,青玄那鬼魅一般的身子從他身邊劃過,下一瞬,他的右腳腳筋,便是斷了。
“啊。”
權利疼得再地上打滾,就連一側的商雲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不輕。
她並沒想到青玄會突然出手。
“青玄,既然權長老什麼都不知道且還這般趕著送死的話,你送他一程。”
權利身子劇烈顫抖。
還未等他說出半個字,下一瞬,一道青色的身影再度劃過,左手筋脈,也是斷了。
然,恐懼並未結束,秦慕寒的話,猶如魔音,再度傳入他的耳中,“記得,行梳洗之刑。”
“啊。”
伴隨著一聲尖叫,權利的身子痛苦的倒在一側。
青玄手中的劍,已毫不猶豫的將他肩膀上的肉削去一片。
鮮血四濺。
疼痛和害怕,讓權利整個人都不斷顫抖起來。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快速出手的青玄,滿臉震驚。
身子,不斷朝後縮去,那張滿是溝壑的老臉上,此刻,血跡斑斑。
隨著他的移動,地上,便是多了兩條血印子。
“大人,眼下刑具不足,屬下擅作主張,便用了劍。”
秦慕寒點頭,“將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削下,效果也是一樣。”
權利心中的堅持,在此刻全部崩盤。
身下,湧出一股熱浪。
尿騷味瞬間傳入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顧不得疼痛,他猛地跪下,不斷磕頭,眼淚鼻涕混在一起,骯髒至極。
“大人,我說,我說,我全都說。”
秦慕寒神色未變,“權長老,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權利猛地點頭,再一次接過青玄遞來的紙筆,認認真真的寫了下來。
這一次,權利不止將他的所作所為都寫了下來,還將那人的身份資訊,兩人之間的來往方式也一併記下。
看著這洋洋灑灑的一大片,秦慕寒終於滿意了些。
“淺淺,我們走。”
將手中東西和權利交給青玄處理,秦慕寒拉著商雲淺出了房間。
待看到少女好似還未曾回神,眼中閃過一抹不忍。
“淺淺可是害怕了?”
商雲淺抿唇,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害怕嗎?
自然是害怕的。
“大人不覺得,這樣的手段,太殘忍了些?”
秦慕寒拉著商雲淺的手,力道也大了些。
神色,卻十分嚴肅。
“淺淺,你不小了。”
膩不小了,所以該分清是非對錯,世間善惡。
商雲淺的心,咚的一聲,好像被什麼撞了一下。
有些疼,又有些無措。
看著秦慕寒那平靜無波的眼神,她突然就有些心慌。
權利,是要害她之人,是要害外公之人,只大奸大惡之人。
這些年,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計其數,被他害得無家可歸的人,因他支離破碎的家庭,又有多少?
商雲淺突然覺得可笑。
隨即,又覺得可悲。
她居然會同情這樣一個劊子手。
“對不起大人,我只是,只是……”
只是從未親眼見到過這般殘忍的逼迫手法。
只是從未想過,那個總是縱容她,安慰她,調戲她的九千歲這般心狠手辣。
他被她保護的太好,以至於,差點就要忘了,秦慕寒,他本就是個殺伐果決的人。
是她錯了。
“淺淺不必跟我道歉,你只需知道,這個世界,本就是強者為王,權利為尊的世界,你今日若是對他仁慈甚至是放了他,那麼,日後,你就必須為你不成熟的做法以及心慈手軟付出慘重的代價。”
商雲淺咬唇,只要想到權利若是逃走,對於他們這些知情之人,他必定會再下殺手,她就忍不住有些害怕。
她身邊自是有大人護著,可是孃親和外公,他們,經受不起這接連的變故。
是她錯了!
“大人可是為我今日的行為,感到失望了?”
許久之後,商雲淺才小聲詢問。
秦慕寒扯唇,突就笑了,“怎會?”
“今日,是我讓大人不要出面讓我自己處理,可是到最後,卻還是要大人幫我收尾。”
商雲淺低垂著腦袋,說這話的時候,甚至不敢抬頭看秦慕寒一眼。
“我……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大人必定對我很失望。”
“方才,大人分明是為了我好,為了葉家好方才對那權利使用非常手段,可我,非但不理解您,還……質疑您,大人您是不是……討厭我了?”
頭頂傳來一聲嘆息,隨即,一雙大手落在商雲淺頭頂。
溫暖的氣息順著他的手掌一路蔓延。
傳遍了商雲淺身上的每一個角落。
商雲淺抬頭,男子的身影,就在一尺之外。
他長身玉立,陽光從他身後灑下,匯成了一道金色的光束。
而他整個人,此刻,正被這道光束包裹其中。
因為逆著光,商雲淺看不清秦慕寒此刻的表情。
只覺得,他好像離自己很近,又好像很遠。
“淺淺是我這一生都要小心護著的人,我又怎會因為這等小事跟你置氣?”
心中的委屈,不甘,害怕,忐忑,以及心虛。
在秦慕寒說出這句話之後,瞬間煙消雲散。
商雲淺踮起腳尖,試圖讓自己跟秦慕寒之間的身高差距不那麼大。
她伸手,有些費力的摸著秦慕寒的側臉。
無比認真的說道,“大人,雖然我現在挺笨的,武功不好,腦子不好,做事還迷迷糊糊的,但是,吃一塹長一智,今日的事情,我會牢記於心,將來,若是再遇到今日這樣的事情,我一定會處理好。”
秦慕寒頗為欣慰,“好。”
男子薄唇彎起,少女紅唇翕動,兩人分明只是站在那裡,竟仿似一副美好的畫卷。
歲月靜好。
“大人。”
青玄將權長老處理完畢,隨即一溜煙跑了出來。
剛剛開口,兩道犀利的視線便同時朝他射來。
“屬下,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青玄深呼吸,步子,漸漸後退,說出來的話也斷斷續續。
“你說呢?”
商雲淺轉身,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倒是秦慕寒,眼中的波瀾並未褪去。
那危險的氣息,讓青玄小心臟微微顫了顫。
“站住。”
青玄立即站好,全身僵硬。
商雲淺忍不住輕笑出聲。
“呵呵。”
清脆的笑聲在周圍迴盪,之前的那份旖旎好似全被打破。
就連因青玄出現而造成的一絲窘迫,此刻也消散的無影無蹤。
“你呀。”秦慕寒無奈,對著商雲淺寵溺搖頭。
後者朝他吐了吐舌頭,便快速開口,“青玄大……”那個哥字,終是在青玄祈求的眼神中,消散在商雲淺的喉嚨中。
不過眼下,倒也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青玄,我是想問你,權利呢?”
“已經拖下去餵狗。”
“他真的已經將背後之人招出了嗎?我們就這樣將他弄死,是不是,頗為草率了些?”
若那背後之人找上葉家,那外公的安危,便……
許是看出她的擔憂,秦慕寒開口解釋,“放心,這個權利死了,自然會有新的權利替代。”
“嗯?”
商雲淺眨眼,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已讓人將權利的生活習慣盡數調查清楚,加上他交代的事情,足夠了。”
商雲淺恍然大悟,“他背後之人是誰?方才我有點……緊張,是以沒看到上邊寫了什麼。”
事實上,在看到權利手筋腳筋盡斷之後,商雲淺心中只有害怕。
是以,別說是上邊的字了,商雲淺連那紙張的顏色都未曾看清楚。
“這個……”
提起這個,青玄頗為惆悵。
商雲淺不解,“難道是有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
“倒不是不能讓你知道,只是,這人跟商家有些關聯。”
秦慕寒說完,青玄便主動將整理過的資訊遞給商雲淺。
至於權利寫下的,早已被秘密放好。
商雲淺一目十行,目光快速將上邊的資訊一一掃過。
最後,在中間位置停下。
那裡,赫然寫著一個名字。
李文海。
看到這個名字,商雲淺有些許錯愕。
竟沒想到會是他。
李文海,皇城李家人士,年僅四十,已是戶部尚書。
當然,這些都不是商雲淺驚訝的理由。
商雲淺之所以驚訝,則是剛好因為,這個李文海,是大夫人的哥哥。
李家果然多敗類。
“說起來,我似乎跟李家挺有緣分的,在家,有個處處爭對我的大夫人。在外,有個見了一面就要我命的貴妃娘娘,現在,走個親戚串個門,還能遇到個戶部尚書,嘖……”
“淺淺是有福之人,所以人人都想靠近你。”
聽著秦慕寒睜著眼睛說瞎話,商雲淺斜眼說道,“難不倒不是掃把星?”
“就算是掃把星,那也是一把有福氣的掃把星。”
好吧。
商雲淺閉口不言。
反正在跟秦慕寒耍嘴皮子這件事情上,她從來沒有贏過。
那日過後,“權利”又生龍活虎的回到葉家,依舊是二大長老之一。掌管著以前的一切事務。
對於那日後院中發生的事情,縱使好奇,也沒人敢開口詢問。
不過,權利好似變了不少,眼中的陰鬱之色少了些,話也沒之前那麼多了。
然而,在接連發生大動作的葉家,“權利”這細微之處的變化,並無一人發現。
轉眼,三日已過。
葉家的骨幹中,辭退的辭退,警告的警告,處罰的處罰,牽連甚廣,犯了比較重大錯誤的人,居然不下二十人。
商雲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這些人直接替換。
自此之後,再也沒人敢亂來。
商雲淺的雷霆手段,也算是徹底震懾住了大部分葉家人。
當然,這中間,不包括葉卿父子。
此刻,葉卿正煩躁的摔了一個杯子。
“商雲淺,商雲淺,勞資倒是小看了她。”
說話時,葉卿眼中盡是怒色。
骨節,被他捏的咯吱作響。
“孩兒也沒想到,商雲淺小小年紀,便這般雷厲風行。”
“孽障。”葉卿一巴掌甩了過去,只是片刻,葉青城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你居然還誇她!真是氣死我了。”
葉青城捂住被打的地方,臉上全是驚慌和害怕。
顧不得疼痛,他急忙開口解釋,“不是的父親,孩兒並未誇獎那商雲淺,只是覺得,她小小年紀,手段未免太厲害了一些。”
“這還用你說?她就回了這個家兩次,第一次,沒了個青長老,這一次,不但將權利收拾的妥妥帖帖的,現在,更是一口氣換掉了我們那麼多人。下一次,是不是就該是我們了?”
“再怎麼說,商雲淺也還只是個孩子,她做的這些,會不會是有人……”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她背後出謀劃策?”
“這個孩兒不知道,我只是覺得,以商雲淺現在的年紀,應該做不到這麼周全。”
聞言,葉卿的眉頭也死死的皺了起來。
“你說的也有道理……”他沉思,“那商雲淺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周圍盡是貴人,要是說沒有人幫她,我倒是覺得不太可能。”
“這次為了除掉商雲淺,太子殿下派來的人都是一頂一的高手,據回來的人說,再商雲淺和九千歲與他們對持時,另外有一波黑衣人出現,他們這才能夠準時出現在葉府。”
“可查到是什麼人?”
“接頭的人說,那些人武功極高,但使用的武功又不似是我們國家的,是以……”
“居然連殿下都查不到,這個商雲淺……看來當真不簡單。”
“父親,我們該怎麼辦?”葉卿的話讓葉青城很是著急,商雲淺殺人不眨眼,若是他們敗了,那下場,可想而知。
“父親,難道咱們就要這麼算了嗎?”
“算了?”葉卿冷笑,“想得美,家主之位,早在幾年前就應該是我的,那老不死的坐了那麼久,早就該讓位了。”
葉卿此刻眼中流露出來的殺氣,讓一側的葉青城也為之害怕。
之前,父親一直說,“孩子,父親這麼努力,就是為了把家主之位給你。”
他一直信以為真。
可是方才,他分明聽到父親說,家主之位,本該是他的。
似是想到什麼,葉青城眼中的恐懼,越來越大。
而沉浸在自己美好幻想中的葉卿,並未發現。
“父,父親!”
本是想閉嘴的,但葉青城不知怎的,居然還是開了口。
待看到他的神色之後,葉卿這才稍微收斂了一些。
看著葉青城的時候,眼中劃過一抹異色,隨即,他伸手拍著葉青城的肩膀。
“青城,總歸你要記得,這條路上,萬不能心慈手軟,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是……”
“嗯,不愧是我的好兒子,你放心,只要是父親的東西,最終,都會成為你的。”
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葉青城急忙開口,“孩兒今日聽聞,商雲淺不日便要回去,父親,若是讓商雲淺離開,到時候天高皇帝遠,我們若是想要下手,就更加困難了。”
葉卿卻並不著急。
他說,“你可別忘了,見不得商雲淺的人,大有人在。只要商雲淺回了商家,她的小命,就算到頭了。”
“父親的意思是,大……”
“哐當。”
伴隨著葉青城的話,屋外響起了一陣碗碟破碎的聲音。
父子兩對視一眼,臉色異常難看,顧不得其他,急忙跑了出來。
便看到,神色慌張的葉悠。
暮的鬆了一口氣,葉卿對著正蹲在地上撿碎片的葉悠吩咐,“這些事情,讓下人去做便好,你跟為父進來。”
葉悠垂眸,“是。”
進了房間,房門很快便被葉青城關好。
葉悠突然有些慌張。
葉卿笑得和煦。
“孩子,你怎麼過來了。”
“想著父親和哥哥今晚沒怎麼吃東西,所以熬了些滋補的湯過來。”
“那你剛才……”
“我什麼也沒聽到。”
太快的反駁,反倒讓葉卿皺起了眉頭。
對於這個女兒,他並沒有多少感情。
自從妻子離世,女兒便再也不跟他親近。
八歲那年,她拜了師傅,一直跟隨師傅在外遊歷。
幾年也不曾回來一次。
若不是她師傅突然離世,葉悠,只怕也不會在家中久待。
想到這兒,葉卿臉上的笑更深了一些。
他伸手,想要摸一下葉悠的臉,卻被葉悠快速避開。
葉卿臉上閃過一抹痛色。
“孩子,你這是怕父親麼?”
“沒有,只是,只是……”
“罷了。”葉卿擺手,“咱們一家人,已經有許久不曾聚在一起好好說說話了,今日正巧你過來,我們也談談心。”
葉悠低眉順眼,“父親想談什麼?”
“說說你這些年在外邊,都經歷了些什麼?”
“跟著師傅到處走走停停,過的都是苦日子。”
“那你……”
“父親,我挺好的。”
“孩子,父親問你,在你心中,除了你師傅之外,可還有父親和哥哥的位置?”
葉悠將腦袋垂得很低,“我們是一家人,自然是有的。”
“孩子,這些年父親從未要求過你什麼,現在,父親請你幫我做件事,可好?”
“女兒愚笨,不知父親要女兒做的事情,女兒可能做好。”
“在這個葉家,除了葉重華,商雲淺好似就跟你還會偶爾說上幾句。”
看似簡單的閒聊,卻讓葉悠警鈴大作。
一股不好的預感突就冒了出來。
“表妹她生性冷淡,一般人很難跟她接觸,我又怎會例外?”
葉卿的眼睛眯成一條線,他盯著葉悠半晌,這才說道,“可是父親分明記得,之前你還與那商雲淺一同賞花,逛街,商雲淺,好似還給你送了禮物。”
“那是外公吩咐女兒帶著表妹到處轉轉,表妹為感謝我才給我的。送那禮物時,她也說的特別清楚,說是不願意欠下人情,所以父親,她送禮物,實則,是不想跟女兒有任何瓜葛。”
“不管怎麼說,你是商雲淺在這葉府,唯一一個勉強能說上話的人。”
“父親,不是這樣的……”
“好了。”葉卿的耐性已經用盡,他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遞給葉悠,“你找機會將這個東西混入她的飯菜之中。”
葉悠臉色慘白,“父親,這,這是什麼?”
“放心,不是毒藥,她也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