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這屋子好大的醋味
蘇韶音和蕭顏兒趕到位於皇宮西側的侍衛住處時,沈雋的房門,被關的死死的。裡面,好像只有蔣玉柔和沈雋,以及鳳朝歌三人。
蕭顏兒見門關著,也不好硬闖,一雙眼睛就格外小心翼翼的去看蘇韶音。
她倒是什麼時候都可以去見鳳朝歌,這半個月內,她已經幾次三番說自己身體不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季,感染了風寒所致。
自然,鳳朝歌每一日來檢查時,都得不出什麼結論。
這人木頭腦袋,起初還不明白,這是九公主的謊言。
直到前幾日,看著九公主宮殿內宮女看到他,嘴角就是揶揄的笑時,鳳朝歌才知道,他這興許是在和九公主約會。
這樣想著,鳳朝歌當即逼紅了一張臉,一連躲了蕭顏兒幾日。
可蕭顏兒不怕,大不了下一次,真的用冷水洗澡,得了寒症,一定要好好的纏著朝歌哥哥才好。
蕭顏兒擔心的,是蘇韶音好像吃醋了。
韶音姐姐吃醋的時候,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太一樣。她神色太陰沉了,瞧著真嚇人。
見正門進不去,蘇韶音即刻帶著蕭顏兒,從一側繞過去。皇宮內的建築,蘇韶音很清楚。何況以前蕭燁最喜歡裝的沒有一點貴人架子,和這些守衛廝混在一起。日後蕭燁逼宮成功,這些護衛也出了不少的力。
當時蘇韶音拎著食盒,沒少為這群人開小灶。
她引著蕭顏兒繞回去,看到一扇窗,立刻伸出食指,將一層薄薄的窗紙捅破。
蕭顏兒見到這一幕,忍不住捂住嘴巴。
天啊,韶音姐姐是不是也太大膽了一些?
這是公然,要聽牆角了?
咦?
蕭顏兒愣了一下,忽然覺得,韶音姐姐似乎也沒有做錯。
蔣玉柔是一個千金小姐,如今卻和一個男子單獨相處,其中必然有異。
蕭顏兒對鳳朝歌十分放心,所以這樣的情況下,她自動的把鳳朝歌剔除在外。
在蕭顏兒兀自愣神時,蘇韶音已經透過那個小眼看了進去。
沈雋臉色慘白,半坐在床上。蔣玉柔就在床側,他們坐的這般近。蔣玉柔無意識的舉動,顯得十分信任依賴沈雋。
蘇韶音心下又是一沉。
她想直接甩手走人了。
可這一刻,蘇韶音卻還是逼著自己強忍下去。
“我不逼你。”蔣玉柔這一句話,是對鳳朝歌說的:“就算你今日不告訴我,沈雋為什麼會流血不止,我從別處也能打聽了來。我當時沒問,是尊重你。我希望,你現在也能尊重我。我想知道真相。”
蔣玉柔倒是聰明,開口就知道什麼是重中之重。
鳳朝歌下意識的看向沈雋。
他覺得,這是沈雋的事情。他就算是大夫,也只是一個外人。鳳朝歌覺得,自己無權為沈雋作出抉擇。
“是血蠱蟲。”沈雋開口的時候,嗓音輕柔,深情萬種。
可若是蔣玉柔再細緻觀察一些,就會發現,沈雋透過她,是看向身後那一扇窗。
剛才那細白的手指戳破窗紙的舉動,鳳朝歌和蔣玉柔或許沒有察覺。可沈雋是習武之人,他的警惕無人能及。
蔣玉柔聽了沈雋的回答,人瞬間就愣住了。
“它會傷你麼?”蔣玉柔到底是跟在蔣丞相身邊,見多識廣。她神色裡有一抹內疚:“你是因為我,才受的傷。如若不是我,你怎麼會流那麼多血?你救了我的命,我的命就是你的。你保住了我的清白……”
蔣玉柔沒有再說下去了。
有些話,點到為止。
鳳朝歌有些遲鈍,沒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他覺得,蔣小姐興許是被嚇到了。一個柔弱的姑娘家,看到這種血腥場面,被嚇到也不奇怪。
沈雋還是溫柔的搖頭:“你瞧,我活的好好地。”
“我能問你,這血蠱蟲是哪裡來的嗎?”蔣玉柔又流了淚,眼巴巴的瞧著沈雋。
蔣玉柔容貌不算出眾,至少遠不如蔣皇后。可她溫雅含蓄,嫻靜端莊,有大戶千金小姐的貴氣,哭起來的樣子,就看著我見猶憐。
蘇韶音遠遠的敲著,都有些憐惜。
何況是沈雋呢。
蘇韶音忽然覺得無趣,她不想再看下去了。
她忍不住想要質問自己,這一刻她盯著沈雋的一言一行,目的何在?
想要證明什麼?沈雋沒有對不起她嗎?
可他們之間,何曾有過媒妁之言,真是諷刺。
蘇韶音不想再聽下去了,她牽著發呆的蕭顏兒的手,打算和她一起離開。
只是蘇韶音剛往前邁了一步,就聽到護衛們緊張地開口:“見過皇后娘娘。”
蔣皇后也來了麼?
也是。
在人前,蔣玉柔是蔣皇后最為疼惜的侄女。現在蔣玉柔瞧著像是出事了,蔣皇后不可能坐視不管。就算是偽裝,在人前也會將自己的關切,表現一個淋漓盡致。
蔣玉柔平日裡最信賴的,就是自己這個姑姑。可這一刻,她看向蔣皇后的神色裡,卻帶著幾分欲言又止。
蔣皇后也不介意,上前時,一把將蔣玉柔抱在懷中,嗓音裡滿是寬慰:“姑姑終於找到你了。柔兒,你嚇死姑姑了。”
蔣玉柔神色淡漠,卻也不掙扎,任由蔣皇后抱著。
蔣皇后大約是覺得有些無趣,很快鬆開了蔣玉柔。
但是沒想到,鬆開的那一瞬間,蔣玉柔忽然開口道:“姑姑,我要嫁給他。”
鳳朝歌垂下頭去。
這種話題,事關皇家秘辛,鳳朝歌不想聽太多。
“什麼?”蔣皇后瞬間震驚:“你說什麼?”
蔣玉柔這時候才有些發怯,她不去和蔣皇后對視,態度卻更加肯定:“我說,我要嫁給他。那個人是採花大盜,如果不是沈雋,我的清白就沒了。所以,我要嫁給沈雋。”
以身相許。
話本子裡,有太多這樣的橋段。
蘇韶音心想,經歷了這件生死劫之後,蔣玉柔怕是很難為別人動心。可沒想到,蔣玉柔這麼快,竟然就喜歡上了沈雋。
呵。
沈雋也把這件事情猜到了嗎?
蘇韶音眉頭緊鎖,心中說不出悲喜。從剛才開始,她受到的刺激太多,心中已經麻木了。
屋子裡的蔣皇后,微微停頓了片刻。她不說話,只是看著沈雋。
沈雋臉色蒼白,著急著從床榻上起來。
蔣玉柔上前,輕輕按住了沈雋一雙手。她不覺得唐突,從剛才自己整個人被沈雋護在懷中,她就已經是沈雋的人了。
“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未來的夫婿,你沒必要覺得不好意思。”蔣玉柔的態度很堅決而,甚至不顧沈雋是什麼樣的想法。
蘇韶音趁著眾人沉默的空當,拉著蕭顏兒離去。
她面色低沉,一言不發。
到了蕭顏兒的毓秀殿內,蕭顏兒才鬆了一口氣,只是態度明顯有些支吾道:“或許是蔣小姐自作多情了。”
蘇韶音不說話,蕭顏兒一顆心總是懸著,很不安寧。
“蔣家小姐的事情,我又管不著。”誰知道,蘇韶音聽到這兒,卻忽然笑了:“顏兒,你是不是到了該成親的年紀,開始盼著嫁給鳳朝歌。怎麼這幾日裡,越發八卦了。”
換做平日,被蘇韶音打趣的蕭顏兒,一定要露出滿臉害羞。可現在,她神色悲傷,看著蘇韶音,卻什麼都沒有再說。
為什麼要逃避傷感的情緒呢?
蕭顏兒沒有再提,蘇韶音自然也不解釋。
蘇韶音有些討厭這沉悶的氣氛,可她心中像是被巨石壓著,有些喘不上氣來。這會兒她心亂如麻,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需要先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一夜,蘇韶音住在毓秀殿的廂房內,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緊跟著,她聽到窗外有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很輕,如果不是蘇韶音的耳力好,她根本聽不到。
再然後,她聽到了自己房門被人開啟了。
夜探深閨?
呵,這又是什哪個混賬東西。
蘇韶音躺在床榻上,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去。她另外一隻手從錦被內伸出,卻是牢牢的握住了枕頭下的匕首。
不管來人是誰,蘇韶音決不輕饒。
若是沈雋,蘇韶音不介意在沈雋身上,再多兩個血窟窿。
在那人靠近的一瞬間,蘇韶音立刻將枕頭下的匕首抽出,快速的朝來人刺去。
“我的娘啊!”千成文被嚇得後退兩步,緊張的看著蘇韶音:“你這姑娘睡覺的時候,枕頭下竟然放兇器?你這是多麼怕被人輕薄了去啊!”
還好他反應快!否則這會兒已經和沈雋一樣,也要被捅個深窟窿。
“怎麼是你。”蘇韶音看到來人是千成文,可手裡緊握的匕首未松。她床榻距離窗戶的位置有些近,月光透進,照在匕首上,反射出的一道寒光,讓蘇韶音一張精緻卻淡漠的小臉映襯的越發冷漠。
“你希望是誰?”千成文倒是也不怕了,索性盤腿直接坐在地上,揶揄的看著蘇韶音:“沈雋受了重傷,身體大半血就流出去了。他這會兒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怎麼可能隨便亂走。”
“有佳人在側照顧,怕是他期待能躺在床上一輩子吧。”蘇韶音開口相當刻薄。
“哎呦!”千成文立刻笑了:“我怎麼聞著,這屋子裡好大的醋味?別是誰家的醋罈子打翻了吧!”